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章 ...
-
秋高八月天欲霜降,弱枝干蔓缠绕万丈石上残喘向上生长。痴数昔日韶华,散尽茶烟乘秋下。仙境若在梦,想一手挥个尽,抬手却赶不走一丝云霞。浓大的云雾缱绻,缭绕层峦叠嶂之间,如天际垂入地表的宽大白幔,弥散天地之间。
秋风起,那相对静止沉淀的云雾,游走于高大山脉之间,雾浪层层翻滚着,一波又一波,争先恐后的拍打在山川叠峦的峭壁上,像极了波涛汹涌的海浪。
天边的流云,迎着余霞落晖,组成各种打趣儿奇妙的形状,如白鹤单立,如朱雀翱际,又像极了白花花的京巴狗糯糯懒懒......被风卷着漩儿,打着转儿,飘散各处,如某位大师随意的泼墨,似名家勾勒的写意丹青,一瞬间,美不胜收。
银霞齐整,见空外万门道,时隐时见,隐隐绰绰乍现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白塔,八角七层。白塔乃结实的砖木结构,塔尖鎏金刻祥云,祥云中三方神兽却唯独缺五抓青龙,想来主人是不问世事,不求凡俗的绝世妙人。
仔细端详,眼前的景象让人痴迷,壮观联排的古建筑群卧山而建,白塔只是建筑群最高一物,除白塔外还有庞大的建筑群,前方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宫宇。
宫宇上部穹隆覆盖,看起来异常坚固,屋顶用铁瓦铺盖,未着一色,保留其独有的清冷特质。大殿侧壁也用铁色的大块方砖砌成,横平竖直,白朱分明,尽管未着一色,却更显一气呵成,与周围层峦险峰融入一体。
宫殿台基由12台须弥座相叠而成,显得更为宏伟高大须弥座,又名金刚座。“须弥”是古印度神话中的山名,相传位于世界中心,系宇宙间最高的山,日月星辰出没其间,三界诸天也依傍它层层建立。通常用须弥座彰显建筑的最高级别,12台须弥座的宫殿却世间罕见。雄厚台基之间却夹杂着簇簇万年青,相互交错,似一盘下得酣畅淋漓的棋局,与宫殿嵌的垂莲柱相互辉映。整处建筑宫楼拔地参天,崇阁巍峨,外观气势非凡。
天山之巅,世上客尽知,却无人有幸亲眼所见,悠悠天山,何人能目睹其颜色。即为山中人,恍若隔人间,黄粱一梦,若无常,浮世重变,挥手谢前世风尘。
“醒了、醒了!师姐醒了,沁沁师姐醒了!”稚嫩无邪的女童声,在我耳边不停叫喊着,语调激动,声音尖锐刺耳。
我不由的微微皱眉合眼,阳光刺眼的打紧,这双眼睛好似很脆弱,一兴点刺激都会如万针穿刺般疼痛。或许是沉睡太久了吧,想要想想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好像都记不起来了。我是谁?哦对,听那个魔音女童好像叫我 “沁沁” 。
调整气息半刻,我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是真的失忆了,还有我的视力很不好!
试图几次想看清周围的事物,瞳孔却无法清楚地聚焦,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大香炉的东西,立在房间正中央,香炉里焚了一炉幽长的烟气,袅袅不断的上升舒散,平缓而绵延。
要问我这个半瞎子,怎么能看到烟波,当然看不到,但五官都是相通的,虽然现在我的视力很不好,但是鼻子却是异常灵敏的!青铜麒麟香炉中焚出的香气阵阵扑鼻,混合了甘草的清爽,三熏沉木的轰烈,后调是松木的舒展,一炉香好像绘画了人生的浮沉经历,果然好香!
打定精神,我用模糊到可怜的视力继续打量我身处的房间,一间坐南朝北中规中矩的女子闺房,布置典雅,除了些许精巧茂盛的盆栽,没有过多矫情的装饰。一台八仙桌,桌角处皆有裹金暗纹,桌旁只有两把椅子。八仙桌上除了一只冰种翡翠壶和数杯盏,好似还堆砌着很多碗碗罐罐,具体是何,却看不仔细!中堂挂着一副简易丹青,寥寥几笔,内容为何,看不仔细!东面是女子的妆奁,镜台上貌似放着梳篦、胭脂这些物件,具体有什么看不仔细!
只瞧见铜镜的镜面被锦缎遮挡着,并且“包扎”的结结实实。
正当我猜测铜镜为何被故意遮挡的如此瓷实愣神之际,身体已经被人大力不停摇晃起来,钻心的疼!我现在这幅身体虚弱得很,其实对方使力并不重,但却感到遍布全身散了骨架般的疼痛,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轻喃一声痛。
“师姐!啊,我弄疼你了吗,呜呜我不是故意的,你终于醒了…”
“师尊说沁沁师姐也许一辈子不会醒…呜呜呜我不信,我每天都来陪你聊天…呜呜呜呜……”魔音女童继续她带着哭腔碎碎念,好像有说不尽的小委屈,一张小脸精致的五官,此时扭在一起,湿答答的具体是鼻涕是泪,唉看不仔细。
虽然女童的哭喃尖锐且具有穿透力,却是阵阵暖意划过我原本觉得空落落的心——心?!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透过亵衣宽大的领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伤口已经长好,结痂已经掉落,粉嫩的新肉已经长出,但依旧让人毛骨悚然,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要对我这么一个纤弱女子下此狠手,不禁背后泛起了冷汗。
我从震惊中回神,手已经擦过魔音女童的眼泪和鼻涕,然后又安慰状抚了抚女童的头顶,把鼻涕眼泪用她的头发拭擦干净了,我有洁癖嗯。
我不时温柔抚着魔音女童的脑袋,轻声询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这一句话,我问出后便十分后悔,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仿佛一个开闸的机关,女童收敛的情绪,又周而复始,哇的一声哭开来,我的耳根子一下就热闹起来。
“师…姐…呜呜呜呜,睡…呜呜呜了…两季…了呜呜呜呜整个夏天都睡过了…”女童边抽泣边答话,不时还打个哭嗝,模样极为憨厚逗趣儿。
“我失忆了。”我简单的陈述这个事实,心情平静没有波澜起伏,不知为什么好像潜意识并不想追求过往的记忆。“而且我的眼睛看不清东西,是中毒了吗?”心中很多疑问抛向眼前这个貌似是我的师妹的女童。
拉近她,仔细眯眼打量,是个极其漂亮灵秀的女童。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小脸,挂着鼻涕眼泪。小小的鼻头,因为抽泣而红红的,煞是可爱。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嫩出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因为哭肿,活脱脱像个刚拨开的杏子核儿。真是个讨人喜欢漂亮的孩子!
女童神情紧张并且遮遮掩掩,又作小大人一般的神态,故作老沉道:“那个、师姐…师尊说记忆是最无用的东西,不要也罢、也罢!”然后又连忙拍着小小的胸脯保证说一定会央求师尊治好我的眼睛,让我不要想太多的事情,对身体恢复不利。
“噗…”我见小家伙一副严肃小大人的样子,甚是可爱,实在没忍住就乐了出来,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手擦拭眼角,却无一泪珠……
一来一回,一问一答,一个落霞嫣然的午后,我已经了解基本的情况,虽然大多数都是这位小师妹的废话,其中筛选出的个别信息却不免让我惊诧不已。
眼前这位小师妹,叫白苓。听这个以药材所取得名字,就可知定是生于医药之家。白苓是药材茯苓中白色的部分,名为白苓。果不其然,小师妹乃药王谷谷主白苡仁的妾室所生之幺女,家中素不受宠爱,不知何缘由几个月前,拜在了我们所在的天山派。
在听白苓手舞足蹈、神情骄傲的讲述天山派的大大小小八卦的时候,可知此派非常了得,更是神秘。
从白苓的碎碎念中,我努力归纳了几条有用的信息:我是春天被带回的天山派,听说被带回来时狼狈不堪浑身是血,因为身着鹅黄的罗裙都沁成触目的血色,即被师兄妹取名为沁沁;还有白苓是我被救到天山派的第二天,来天山派拜师学艺的,所以是晚我一天的师妹,其他的弟子都比我们俩辈分大,天山派弟子等级划分格外严苛,当然我和白苓是最末等,所以白苓一直陪伴照顾着我;还有就是我一直沉睡不醒,睡了整整春秋两个季度,被救回到天山派的时候是初春,如今已经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