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无题》卜打滚儿

5、十五岁

　　【十五岁】

　　冬季。

　　身穿浅蓝色托底罗裙的少妇坐在亭子里，风姿卓约，清秀典雅，正望着漫天的大雪出神。

　　隐约中，她仿佛看见了，七年前那年春天的漫山槐花。

　　槐花树下的小小少年，一把抢过小小少女的竹篓，红着脸对她说：“你那么丑，以后只有我肯娶你了！”

　　直到，感觉有人在她肩上轻轻披上温暖的狐裘大袍，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定定地注视来人。

　　是墨轩。

　　不知不觉，她已经过门一年了。

　　这个身着一袭青衣，温文尔雅的少爷，便是她现在的丈夫。

　　“这么冷的天，你不应出来的。”小菁叹口气，“若是不慎磕绊摔倒......”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小菁的话刚说一半便就没了下音。

　　青衣少年笑得温婉，似乎并不介意。

　　“没事。无需双眼，自家的院子，我总还是熟悉的，不至于磕绊着。”

　　“小菁，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外面这么冷，别冻坏身子......”

　　听他这么说，小菁只觉抱歉，她起身搀扶墨轩，笑道。

　　“是啦，这就和你回房。”

　　虽然墨轩双目失明。但是这一年来，小菁从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因为愧疚。

　　一年前，新婚之夜。

　　当小菁一直未等到新郎为她揭开盖头，而自行揭下时，她发现，她的丈夫，其实竟一直很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

　　这个温婉的男子是这样的安静，安静到仿佛一不注意，就会消失了一样。

　　“你是在哭吗”墨轩开口，茫然地望向小菁的方向。

　　这是墨轩开口对小菁说的第一句话。

　　小菁哑然地望着墨轩紧闭的双眼，盖头掩盖下的她仅是无声地流着泪，为何双目失明的他会知晓呢？

　　“小菁，你若不喜，我不会强迫你。”

　　少年笑了，笑容温婉，“做你真正想做的事罢。”

　　于是一年来，他们虽名为夫妻，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小菁虽然过了门，但出身卑贱，在名家大宅里，难免被各种人背后嚼舌头。

　　就连公公婆婆也不待见她。

　　她深刻的记得，那次她跪下为公婆递早茶，有心刁难的婆婆偏偏不接茶之时。墨轩毅然走出来，同跪在她的身旁。

　　这一年来，他待她真的很好。

　　也是因为他的维护下，小菁才在这个大家族里的地位才日渐显著。

　　好到，让她一直觉得自己愧对于墨轩。

　　她明明知道，她再也等不到秋生迎娶她过门的那一天了。

　　可是，她就是放不下。

　　秋生是否已经回去了呢？

　　若他知晓她已嫁人，还会再去找她吗？

　　可是，她既期盼着被秋生找到，又怕自己无颜去面对他。

　　是她先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誓言，秋生肯定不会再原谅她了。

　　所以，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然而。

　　当小菁终于打听到了秋生的下落时。

　　她无论如何，还是想要去见秋生一面。

　　当镜梳妆打扮，却无任何华丽装饰。

　　她想以当年最朴素的模样，出现在秋生面前。

　　临走前。

　　墨轩送小菁到大宅门口。

　　“还会回......”话说到一半，墨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止住了话语。

　　愣了愣，他笑得勉强，又改口道。

　　“小菁，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嗯。”

　　小菁第一次拥抱墨轩，墨轩的身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单薄，仿佛，一转身，就会消失了一样。

　　眼泪不断地从她眼中涌出。

　　“墨轩，你要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