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山有树兮树有枝

11、Chapter 11.

　　Chapter 11.
　　哥，我们去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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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早醒的郑允浩坐在床边望着同床而眠两个晚上的那一团。
　　和喜欢的人同寝——多少也会有那么一点不自然是肯定的，然而当事人却似犹然不知，两日都是昏昏沉沉地抽着风来，那个大条的样子让允浩几乎要怀疑眼前的金在中与感情细腻的hero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昨天突然的接触，他被吓到的样子也实在可爱。

　　允浩抱着笔记本察看过公司情况后，心思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别处。
　　上周末早上，金在中红着眼眶出现在他的门前。本来只是来给自己送钥匙，显然在中也是打算送完了事，但看着他明显压抑的表情，郑允浩把人拉进了门。
　　后来，带他出去兜风、去海边、下海、躺在沙滩上看天空……那样的一天，虽然说因为在中心情难过让他也不会高兴到哪去，但那么自在的一天，那么随心所欲地“抽风”的一天，也是这许多年来自己不曾再感受过的了。

　　待在他身边，总是能真正地放松，整个人都自然下来。

　　那天，他无意中发现了真实的金在中，也因此让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拉了他一同来波拉波拉，又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郑允浩从来做赔本的生意，他永远那么淡然，步步为营，最后将对手逼上绝路。
　　……
　　视线转向身边熟睡得像孩子一样的人。白皙的脸颊半埋在雪白的被子里，可爱安详的模样让他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柔软下来。
　　——自己大概真的，被这个人吸引了。
　　允浩看着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时间就这么定格也是不错的。

　　但过了没多久，除了看日出的那一日、每天都伴着朝霞同醒的金在中，突然直直地坐了起来，把允浩吓了一跳。
　　在中有些气喘，神情木然，有些慌乱。
　　“做噩梦了？”允浩试探着问。
　　听到允浩的声音，在中意识到原来是梦，缓了口气，理了理思绪，眉头却依然紧皱，心里也有些没底。
　　梦里，智贤惨白的小脸……
　　“允浩，看到我手机了吗？”
　　“在这。”
　　……
　　“您好，您拔到的电话已关机……”
　　贤重sherry都关着机，圭贤晟敏出了急诊正在手术室，希澈哥又出差不在家……又一次想到梦境里的事情，在中心里越发不安。
　　“出什么事了？”
　　允浩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安，是以关切道。
　　“我……”在中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允浩，我想回去。”
　　他直视着他，眼里有掩不住的担忧。
　　允浩眼神一闪，
　　“现在？”
　　“嗯……我实在放心不下。”
　　在中也想向允浩解释，但奈何此时脑子一片混乱，他只有尽快见到智贤才能安心——当初智贤第一次发病，他就做了这样的梦。
　　胃癌……小丫头就那么突然地倒在了学校里，再见时已经是充满消毒水的医院里。
　　他怕，怕噩梦再度成真。
　　“对不起，允浩。”
　　那是郑允浩第一次看到这样认真的金在中，眼神没有平日的好玩好动，有的只是温柔与担心。
　　允浩看了一眼怀里的电脑，眼神闪了闪。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回去。”
　　……
　　五个人一同外出，两个人却提前回程，不管是回去的还是留下的，都不会显得多高兴。在中没有向另四个人解释，而允浩说公司有事回去看一下，但还是让有天三人留在了这里。
　　“没关系，以后可以再来的。”
　　允浩安慰着望向窗外的在中，虽然他知道现在比起离开这里的不舍，让金在中难过的另有其事。并没有追问金在中，只是陪他回来。
　　而他想，也许，就是那个人。
　　“对不起……”在中避开了允浩的视线，“智贤是我在乎的妹妹，我……”
　　“我明白。”允浩握了握他的手，让他感觉到有一点不自在，但允浩却很快就放开，温柔的眸子却一直看着金在中，让他有一点不自在，就像是谎言被识破一般的尴尬。
　　在中知道允浩一直在看着他。他垂着眼，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允浩，谢谢你。”

　　一下飞机，允浩眼疾手快地揪住了撒腿就要跑的金在中，
　　“你去哪？”
　　“医院。”
　　“走着去？”
　　……
　　把急傻了的金在中送到医院，来接机的韩庚从驾驶座扭头看允浩，后者一直目送着金在中消失在人群当中，却什么都没做。
　　“走吧。”
　　“不用去看看他么？”
　　“……不用了。”
　　允浩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一时车内寂静无声……再睁眼时，眸中的温柔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沉稳，以及属于王者那无边的气势。
　　一张口，就连声音也冷了那么几分。
　　没错，他当然不是只为了陪金在中便回来。
　　公司里的老人凭着资深力广，私动公款。
　　“庚哥，前天我交代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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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连电梯都懒得等，气喘吁吁地奔上了楼。只见肿瘤科手术室亮着赤红的灯，而楼道边的椅子上，男人正枕在女人的腿上小憩。
　　“Sherry!”
　　竟然是Sherry和贤重！
　　被唤到的人从迷糊中回过神来，看到了赶回来的金在中。Sherry突然感到难过，压在胸口的那股酸涩再度上涌，她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中哥……”
　　Sherry的声音有一点沙哑，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哭过了。疲惫的贤重、伤心的sherry、亮着红灯的手术室……一切的现实与梦境重叠，这让在中感到了天塌般的绝望。
　　他们没有通知金在中，就是怕他担心。
　　“嗯？……”浅眠的贤重听到声音醒了过来，贤重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与在中别无二致，明显是才回国不久便听到消息、赶到了医院。贤重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大概是熬了一宿。
　　对于自己还在海岛上玩乐睡觉的事情——在看到贤重以后——在中的心里的歉疚感达到了新的高点。
　　“智贤她……”一开口，在中才感觉到自己抖得有多厉害。
　　“在中哥你别担心。”
　　贤重连忙从椅子上爬起来，搭过在中的肩一通安慰，虽说自己心里也没底……还是先哄好了一个是一个吧。
　　俗话说，关心则乱。面对从未如此慌乱的金在中，贤重与sherry四目相对，却没能从彼此眼中找到什么希望——想到智贤进手术室时圭贤紧皱的眉头，他们也无法做什么保证来安慰金在中。
　　贤重握了握sherry的手，示意她安心。

　　尹智贤一直是个极为善良而聪明的孩子，从小便非常聪明懂事，也许因为家世不幸的缘故，对事又是十分的努力，人也很美……不管是谁见了这个孩子，都会发自内心地喜爱；而对于她的未来，没有一个人不看好。
　　而金在中与尹智贤，但凡是知晓内情的人——比如在座的贤重二位——就不会认为两人之间，还能有什么样的阻隔。
　　却没人想到，天妒英才，红颜薄命，没有阻隔的感情，最后却是生死之隔。
　　金在中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居然放着生病的妹妹还在外面逍遥。
　　如果智贤这次……那他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金在中不敢再想下去，他抱住自己的头，有生以来头一次极至虔诚地祈祷。
　　即使他知道，事实并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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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才被推开，三人看到晟敏面色凝重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样，晟敏哥？”贤重首先问道。
　　晟敏没有说话，随着他出门，手术室的门渐渐大开，扣着呼吸机的智贤面无血色地被推出来，早就因化疗而掉光了一头长发的头上又多了厚厚的一层绷带。
　　向着重症监护室推去，三人脚步不停地追到了门口，被挡在了玻璃门外。
　　“智贤她……怎么样？”在中忐忑地问着，心里却早已明白了七八分，理智让心快坠入谷底，情感却还是执拗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手术成功了。”作为主刀医师的圭贤从手术室里走出来——T市最优秀的脑外科手术医师——为了赶来为智贤做这个手术，已经三天未曾好好休息。
　　圭贤神色疲惫地看了晟敏一眼，示意他说把话说下去。
　　“转移到了脑部，肿瘤取了出来，整体还算顺利。”多年搭挡，晟敏当然很容易便接收到了圭贤的信息。
　　但是，大战告捷之后的两人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的迹象。
　　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晟敏几乎不忍心告诉他们那个残酷的现实。

　　“最多8个月。”

　　“带她去想去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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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在中印象里，认识七年来，除了十二岁母亲去世以外——尹智贤没有绝望过，从未消沉。
　　有人说Hero心思细腻，笔触近人，乐观阳光——起码在乐观阳光这一点上，智贤起了莫大的作用。
　　作为一个大家庭中的老九，金在中从小就很独立，但敏感的内心总是容易多愁善感，天生性格加生活原因，金在中成熟得那么早，又自爱书成痴，爱“音”成痴，文艺范儿十足。
　　虽说十七岁的金在中对自己是养子的事情尚不知情，但就像命运使然般——十七岁的金在中拉着死党金贤重和小两岁的昌珉，三个人把零花钱和打工费凑出来，帮起了一个十岁的小妹妹——尹智贤。
　　事情源于小丫头一篇作文的发表，刊在了一本杂志上，而在一次做家教时，在小学生桌上无意看到，便关注了这个孩子。
　　“有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命运。”
　　几人常这样感叹。
　　父亲病逝，母亲病未逝——这样说很不严肃，但事实如此，一下拖垮了家。
　　两年以后，这个母亲自杀了。
　　——有这样几位青年照顾智贤，终于可以放心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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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为文艺爱好者的情况下，在中与智贤自然而然极合得来，智贤受到在中和贤重两位博学之士的熏陶，而哥哥们被这个小丫头的热爱和温暖鼓舞。
　　不少人开过在中和智贤的玩笑，毕竟七岁的年龄差，说少不少，说多，倒也不多。
　　对彼此的感情，也许就连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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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模糊地睁开眼睛，却不必想也知道那人是谁。
　　在中哥，我，又让你担心了吧。

　　金在中的表情她看得真切，而她自己的身体，她又怎会不知道。
　　原来想着能再陪他一点时间，看来，最后的日子就要到了。
　　她并非不怕死，但是她死而无憾。
　　眼前的青年与她有着共同的志趣，陪伴了她的半个人生；他和她彼此照亮了对方的生命，在最难过的时候相依相伴……那样的感情，非言语能表。
　　——她已经该满足了，不是吗？
　　即使有过妄想，那美梦也已经化作泡影。她知道自己不会是金在中的谁，但她只想在最后自私一次。
　　……
　　哥，我们去旅行吧。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