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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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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奕然不喜欢医院,里头有太多生老病死,眼泪离别,自己虽然跟个野草似的,但也不想放弃这点生命,还有责任抗在肩上,就算逼着自己,也要笑着活下去,还得活的跟花儿似的。
“你演电视呐,什么生啊死啊,矫情不矫情!”安奕然忽而开口骂自己,末了掏出手机当镜子,看了许久又道:“真是美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有啥好郁闷的,自拍一个!”
谁料剪刀手还没摆稳,就听旁边一声轰鸣,一辆重型机车呼啸而过,尾气喷了安奕然一身,瞬间就跟地道战群众演员似的,乌漆麻黑。
安奕然肺都要气炸,扯了嗓子嚎:“干什么,漂移啊,青天白日的装什么太子党,有轮子了不起啊,自行车还有呢!”话间嘟嘟囔囔,愤然拐进旁边的药店里头。
老板娘呵气连天,眼见进来个花毛孔雀,一个机灵醒过来:“要啥啊,小伙子?年纪轻轻,女朋友怀孕啦?”
安奕然听的暗翻白眼,刚想回嘴就听后头传来一声焦急招呼,是个温暖的男声,带着特有的黄油香气,听的安奕然双腿发软,头上开出一脑门的桃花。
幻想还没成型,就见一个高大男人跑上前来,一张VISA拍在桌上,边喘边说:“感冒药,湿毒清,创口贴,还有外用的消毒软膏,各来一百盒。”话间歉然转头,望着安奕然道:“不好意思,小哥,我这儿赶时间,麻烦你稍微等会儿。”
安奕然叫他撞的七荤八素,肚里正憋着火气,却见男人一身机车夹克,圆寸发型配着青色胡茬,脚底一双red wing,当真帅到众里寻他千百度,东风夜放花千树。一时又起了痴汉心思,颠颠应道:“没事儿,不急,大哥你先来。”
老板娘眼看来个金主,乐的开花似的,一股脑搬了几箱常用药,嘴里还念叨:“对,这药啊,就得多备点儿,你说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啥的,也好有个准备,就算你想吞个安眠药睡死,那也得存货充足是不是?”
机车男人笑的和风细雨,搭话道:“是,得亏遇着您,要不然我想死还得费老大劲儿。”
安奕然听见两人聊得风生水起,心里跟吃了个裹辣椒的汤圆似的,没想到这男的外头看着晶莹剔透,脑子居然进过生抽耗油。
老板娘忙得气喘吁吁,忽然望见安奕然一脸惋惜站在旁边,不由摆开架势教训:“我说小伙子,现在讲究个四有青年,你这一身力气留在床上折腾,还不如给我这儿帮帮忙,好歹我也算是三分之一个白衣天使,积德行善,懂不?”
安奕然立马回嘴:“你这体型得是三个白衣天使,不对,谁说我在床上折腾了,谁说我女朋友怀孕了,谁说我有女朋友了,大姐你咋这样呢!”
机车男抱起三大箱,笑着要走,忽而想起什么,望向安奕然道:“小哥儿要点啥,耽搁你时间我也不好意思,我给你付个账。”
安奕然一听立马来神,点了最贵的跌打药油,顺道撸了几卷卫生纸:“哎呀,大哥这怎么好意思,哎,大姐,那止疼药再给我拿两盒呗。”
机车男见他打扮言行都是颠三倒四,有些古怪趣味,不由哈哈长笑,一脸爽朗表情差点叫安奕然当场窒息。
安奕然全身过电,跟个水母似的随波浪荡,脑子里满是吹拉弹唱,烟花儿一捧一捧的不带重样。
机车男走出几步,忽而扭头叫道:“老板娘,再给他几盒冈本,年轻气盛的,不要叫女孩子吃药。”
安奕然一身力气立马垮掉,转头望向老板娘,龇牙咧嘴的质问:“我说大姐,你瞧你这信口开河的,人都以为我不是正经家伙了,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咋给人家搞怀孕了!”
老板娘懒得搭理,上下打量安奕然一番,掏了冈本,应道:“早晚的事儿,你先备着,没错的,我看你这样儿估计也得早孕早育。”
安奕然眼见盒子上头居然是最小号,立马恼道:“哎,不是,您这怎么是最小的size啊?看不起人呐!”
老板娘结账赶人:“是啊,最小的了,你要还嫌大,自个儿拿保鲜膜包着。”
安奕然气的内伤吐血,觉得这老板娘道行不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嘀咕着就出了门,转身找了个马路牙子坐着,衣服掀开来,里头一片青紫,一碰就跟泼了硫酸似的。
安奕然倒了药油慢慢擦,疼的龇牙咧嘴,暗自腹诽:“真是个冷面阎罗,力气这么大,还好老爷子把我踢打惯了,防御力杠杠的,否则真就去见观音姐姐了。”话间觉得憋屈,掏了手机发微信状态。
美的披头散发的可人儿:窝芯锂の殇,泥萌卜会董。
想想又慢慢删掉,微信里头拢共几个人,也只有苏雪纤偶尔会回复他的状态,更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自己文化水平不高,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乱赶潮流,以为这样就能跟人民币似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别人爱用火星文,安奕然也学着说,别人爱染头发,安奕然也要一头五颜六色,别人穿紧身裤,安奕然也把自己勒成个竹竿儿,他不知道如何与人交流,就像失群的小狗一样,通过模仿别人,想要混进集体里头。
可是后来发现,自己始终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就连说话,也经常是自言自语。
安奕然忽而发觉苗头不对,立马甩了自己一巴掌:“瞎想个啥,你这么美,别人哪里敢跟你交朋友,男男女女都喜欢你,叫别人还怎么活!”话间拼命点头,跟个啄米小鸡一样,暗自打气。
心情一旦恢复,脑子也跟着运转,一时愁的月有阴晴圆缺:“今儿都周三了,下个周就要拿出一款甜点交差,还得给大厨品尝,这不成心刁难人么!”话间走到公交站台,一路闷头胡想。
32路公交永远拥挤嘈杂,安奕然扒着柱子,跟个皮皮虾似的挤成一团,蛋糕袋子已经皱成鱼尾纹,可惜了上好的蓝风车奶油。
车窗外头的风吹来暮春的喧嚣,安奕然思绪飘飞,觉得自己是这车上美艳的亲王,唯有万众的目光才能叫他心中稳妥,就像八音盒里得小王子,随着颠簸的尾气,翩然起舞。
直到车厢猛然急刹,柱子卡进安奕然双腿之间,碎了一地的又何止是节操。
终点站,幸福街孤儿院。
安奕然挣扎着下车,几十步路走的是痛不欲生,跟司马迁上身似的,远处一栋欧式洋房,外头种满蔷薇,此时没到盛放季节,只有一墙的葱葱郁郁,雕花铁门上镶着幸福街孤儿院几个大字。
像是心灵感应似的,铁门里头忽而冒出一个小孩脑袋,脸上全是期待,一口奶味扑面而来,窜上跳下的叫唤:“安奕然,安奕然,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的尿布都干了!”话间就要爬墙,跟个小猴一样。
安奕然见状立马汗毛倒竖,百米冲刺一样撒丫子跑起来,一把接过小孩儿抗肩膀上骂:“安团团,你长本事了啊!还敢爬墙,你再犯一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话间推了铁门往里走,又问:“其他小崽子呢,怎么没见着?”
安团团委屈瘪嘴,捏住安奕然耳朵撒娇:“安奕然,我这么喜欢你,你肯定不舍得揍我!”话间讨好似的出卖情报:“今儿来了个义工叔叔,其他人都跟他玩儿去了,小蒜头还说以后要嫁给他,只有我还在这儿等你!”
安奕然听得心里舒坦,转而抱住安团团,亲了一口:“还是你最知道疼人,不枉哥哥疼你!”
安团团美的冒出个鼻涕泡儿,细声细气的问:“那安奕然,我以后可以娶你做老婆么,我想跟你生十五个小孩!”
安奕然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栽个狗啃泥,随即捏住安团团嘴巴,眯眼训斥:“安团团,你是个男孩子!我也是个男孩子!怎么就当了你老婆,还跟你生小孩了!谁教你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安团团权衡许久,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过几圈,一指头戳向孤儿院大门,应道:“那个义工叔叔,就是他跟我说的!”
安奕然闻言起身,正好瞧见实木大门向外打开,一群黄毛小孩嬉笑着冲下台阶,后头跟着个高大身影,逆着光线就像是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踏着七色祥云,落在尘世之间。
机车夹克,寸头胡茬,一双red wing工装皮鞋。
竟然是药店里头的机车男!
安奕然心里立马红紫芳菲,万花齐放,乐的自言自语:“这叫啥,缘分,无缘对面手难牵,有缘相会孤儿院,挡也挡不住!”话间摆出个风情万种,惹人犯罪的姿势,还扮个清纯表情,浪的没边儿。
安团团眼见机车男靠近了,不由拽住皮衣,瘪嘴控诉:“都是叔叔你害的,安奕然他生气了!”
机车男望见安奕然,一时失笑:“呦,这不是冈本小哥么?安奕然,易燃易爆,怪不得跟个小炮仗似的。”
安奕然闻言咂嘴,心说这人怎么一副风流调调,恐怕平时辣手摧花,没少祸害良家少女,一时起了酸妒心思,立马叉腰回嘴:“什么易燃易爆,满嘴胡说!你,就你,我说你教孩子点啥不好,非得说什么结婚生崽的,安团团才五岁!”
机车男见他炸毛炸的得心应手,心里生出趣味,慵懒应道:“我教他什么了?”
安奕然见他表情万变不离其宗,本质就是一个帅,差点就要合不拢腿,好在最后关头把持住:“谁知道你都说了些啥,总之不要给小孩灌输这些思想,注意自我修养!”
机车男看他嚣张跋扈,偏生是个弱不禁风的样子,摆在一起怪异又好玩儿,跟个草堆里打滚的小奶猫似的,一时促狭笑道:“哦,你说这个!”话间忽而逼近安奕然,双手箍住安奕然双肩,一脸情深款款。
安奕然闻着黄油香气,脑子里头早就腊八粥似的糊成一团,根本无力反抗。
机车男清晰吐字,声音像是CD原声碟,带着特有的磁性:“我说,遇着喜欢的人就要对他说,我能不能跟你结婚。”话间缓慢逼近安奕然,一双浓眉几乎贴到安奕然眼前,又道:“能不能跟你生十五个小孩。”
最后,俩人鼻尖几乎碰到一处,呼吸互闻像是某种暧昧讯号。
安奕然活了二十岁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身骨头早就软的棉絮一样,明知道机车男在开玩笑,可还是止不住的脸红心跳,眼睛里头全是羞涩紧张,面具底下的真实面目露出一点痕迹,像是卸妆的脸。
油彩后头其时白白净净,毫无尘埃。
机车男见状倒是一愣,倏然放手笑道:“原来是个雏儿,这可对不住了,我这人就爱开玩笑,你别介意哈。”话间又觉得安奕然一头乱发看来极为柔软,不由伸手去挠,果真像是小猫尾巴,顺顺滑滑。
猫科动物脑门上都有个按钮,碰对了,立马予取予求,万事好说,机车男深谙此道,眼看安奕然眯眼哼哼,心道这小猫崽子好哄的很,一时又骂自己禽兽不如,总把别人当做猎物一样。
安奕然舒服半晌,忽然觉得窘迫起来,自己怎么跟个小妖精一样,浪的都快冲垮城墙,趁着现在局势没定,可得挽回点儿余地,思忖间忽然摸出冈本,递到机车男手中,嚣张问道:“你用哪一号?孩子可不是随便生出来的!”
机车男闻言一怔,露出个奇怪的笑容,像是见着好玩的宠物一样。
安团团见状不解,垫着脚尖窜上窜下:“什么,是什么,团团也要看!”
机车男满脸阳光,一把抱起安团团甩在肩膀上,随即拉住安奕然直往孤儿院后头走去,一路上笑的不停,周围的一切都在静谧的午后变成灿烂的阳光,就像奶茶广告里的糖果色,泛着轻松的甜味。
安奕然晕晕乎乎,半天才想起来挣扎,胡乱蹦跶问道:“干嘛,你要干嘛!”
机车男手上力气一份也不减,直到走进后院才回过头来,歪嘴一笑:“给你验验货,看看究竟能不能生小孩!”
流氓!禽兽!
居然是这种浪荡男人,随随便便就说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情,真是没有素质,没有涵养!
安奕然在心里唾骂了千万遍,脚步却忽而加快,最后拉着机车男径直窜进厨房里头,满嘴兴奋:“这儿,这儿没人,孤儿院我最熟了,别怕,让我们愉快的来验货!”
机车男一个没站稳,生生被安奕然拉着撞在木门上头,鼻尖两管鲜血流的不亦乐乎。
安团团见状吓得讷讷嘀咕:“生小孩好危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