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少女萌无常》Bunny白兔时代

3、第三章

　　太阳由西方渐渐升至了天空正中央，温度越来越高，影子也越来越短。连同路旁的石子，都被晒得发烫。

　　两堂课在盛夏的走神发呆和睡觉中很快就过去了。

　　“总算下课了……啊啊，肚子好饿，”顾天茗伸了伸懒腰，开始扒拉着前面的舍友，“喂、喂喂，中午吃什么啊？”

　　“随便你。”被吵得不耐烦的黎未央冷冷丢下这么一句。

　　“切——凶巴巴的女人，”顾天茗扁了扁嘴，向盛夏问道，“阿夏你呢？”

　　“我、我就不去了！”盛夏结结巴巴地开口，“我要去趟图书馆！”

　　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愣住了，不想回宿舍是因为害怕面对那个恐怖的幻象，可她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去图书馆”这句话？

　　“诶——”顾天茗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就连一向冷静地黎未央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盛夏在两人的头顶上各敲了一记，不满地大吼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呀？！”

　　“觉得你不像是会学习的人。”顾天茗道。“没错。”黎未央点头。
　　“少瞧不起人了！！”

　　“好吧好吧，知道了。那你加油咯。”
　　“嗯……”

　　虽然这样答应着，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告别舍友之后，盛夏独自往东南方向走去，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图书馆依旧静默地伫立着，一阵微风在盛夏脚下拂过，卷起了几片残叶。同往常一样的，那种阴森破败的感觉，让人很不爽的感觉……

　　定了定神，她朝着这栋建筑径直走去。

　　中午的人很少，盛夏并没有急着去找本专业的书，而是毫无目的地随便逛着。一排排原木色书架，样子已经很老旧了，上面的清漆有些剥落，露出粗糙的纹理来。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上。

　　《幽冥异话》。

　　这是一本记载了各式鬼怪的集子，年代颇为久远。其中的很多观点，都被后世证明为不合逻辑的。由于内容十分诡异古怪，因此向来少有人问津。

　　若是放在往常，盛夏决计不会多看它一眼。然而，今天的她很想知道，昨天晚上的遭遇，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抱着不安疑虑和一点点好奇，她不安地翻开了书本。

　　只见开篇这样说道：

　　“幽冥者，神怪之事物也。创世之初，天地混沌。父神顶天辟地，始有六界之分，人与幽冥，阴阳两隔。然天法偶有疏漏，使邪魅魍魉行于世，是以为异。余不自揣，特书此集，欲观古人之言，以明今人之耳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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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翻阅下去，只见内容如开篇一样晦涩难懂，全部由文言文写就，且术语繁杂，对于不甚勤奋的盛夏来说犹如读天书一般。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盛夏有点失望：来图书馆找安慰果然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合上书把它放回原处，正要转身离开时她突然愣住了。

　　方才还什么都没有的书页中突然露出来一根长长的发丝来，漆黑色，末梢微微干枯——显然不是她自己的。

　　“不过是根头发而已。”盛夏想着。然而，仿佛受到了蛊惑似地，她伸出手，拉住了它的一端。

　　发丝和书页间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她的手机械地拽动着。

　　头发越拉越长，怎么也没有尽头的样子。究竟是怎么了？盛夏心里阵阵发毛，可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住。是幻觉，幻觉又出现了。

　　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仿佛是被什么人的意志所控制了一样……

　　不断被扯出的发丝越聚越多，浓密的一大团附着在她腕上，从中不断渗出鲜红色的血来。盛夏瞳孔因恐惧而紧缩，想要大声呼救却无法张口。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帮帮她？！

　　“盛夏。”身后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

　　可怖的力量随即消失，就像突然被人撤走了一样。身体顿时松懈了下来，她靠着书架大口大口地喘气。定了定神，佯装无事开口道：“夏卮言，你来啦。”

　　夏卮言皱着眉头：“嗯，话说你在这儿扯毛线做什么？”

　　“……”

　　低头一看，原来手里的真的只是一团黑色的毛线……盛夏生平第一次，有种羞愧到想要逃跑的冲动。可是为什么自己会产生那样的幻觉呢？难道是未老先衰眼花了？
　　还是说，这是在暗示什么？

　　“你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么？”夏卮言见她面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

　　“没有，”盛夏摇头，随便编了个幌子，“大概是最近有点累吧。”

　　夏卮言脸上闪过一丝疑似是失落的表情。

　　“这样啊，那你要记得多休息喔。”他微笑着说。

　　“嗯……”因为撒了慌，盛夏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对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找一本书，很重要的书。”夏卮言望着书架，语句有些重复。他在沉思时常常这样，因此虽说是和别人对话，但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我在独处的时候很喜欢到图书馆来，这儿很安静，安静又美好。”

　　而他自己也是一个安静又美好的人。总是穿着柔软的浅色衬衫，扣子很认真地扣到最上面一个，细碎的浅色碎发残留着洗发水味道。难怪黎未央会那么喜欢他。

　　事实上很多人都曾默默在意过这个男孩子。有一个学期夏卮言每天都要偷偷摸摸地去田圃给花儿浇水，可惜那是一种怕涝的植物，在他的爱心浇灌下不久便荣升天堂。
　　据说他为此感到十分伤心，消沉了个把月，最终在一众女生们持续送温暖之下才走出了阴影。

　　“说出来你会笑我的，我要找的那本书是《幽冥异话》。”夏卮言有些犹豫地开口，他的话将盛夏的思维拉回现实中。

　　“《幽冥异话》？”

　　“嗯……咦，这不是在你手里？”他惊讶地说。

　　“……”既然被发现了，盛夏只好怏怏地把书递给了他。

　　“太好了。”夏卮言抚摸着书背，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你相信吗？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

　　“……”

　　当然相信了，盛夏暗想：不但相信而且还能看到，但是原谅我，这件事我打死也不能说出来。

　　夏卮言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可是，一直相信呐。”

　　“诶？”

　　只听他继续说道：“像是鬼怪一类的，看起来离世间很远的样子，其实就潜藏在我们身边呢。那种恐怖的感觉，或许就是人类上古时代的记忆，那时他们与幽冥还没有分开……”

　　“哈……”盛夏除了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些诧异，没想到看似安静的少年竟然会有这种疯狂想法。更重要的是，自那晚之后，她突然看到了太多诡异的东西，自童年时代起拼命压抑的恐怖感受也渐渐活跃起来……

　　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好意思，看我对你说了些什么啊，”夏卮言如梦初醒似的，连忙道歉，“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唔，反正这本书先借给你看吧。”盛夏也反应了过来。

　　“谢谢你。”夏卮言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目光重新落回在书本上。半晌，他轻轻开口道：“盛夏，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们有些相似的地方。”

　　“相似的地方？”

　　“嗯。”夏卮言有些腼腆地垂下了眸子。

　　在某些方面，也许她像自己一样，有着永远无法向别人开口的秘密吧。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他默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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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的时候，门正虚掩着。

　　“阿茗，阿黎？你们都不在吗？”
　　有一个人正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后，虽然盛夏没有回头，但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寒意。那人正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一只小小的手，冷得像万年寒冰。

　　那不是人类应有的温度。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没有风，厚重的窗帘却不自然地拂动了那么一下。盛夏周身不受控制一般，僵硬得不能动弹，脑子一片空白，入耳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不用想，她也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那只手已经穿过皮肤，一点一点深入她的肌理。
　　因为自身的原因，盛夏曾经看过不少神怪类的书，大致知道鬼附身是怎样一种情形，灵魂是如何侵入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然后占据身体主人的思想……她的头脑已经开始混沌了。

　　“为什么要选我？”她喃喃问道。

　　女子幽幽笑了一下：“因为合适。只有你能看见我，也只有你能帮我不是么？”

　　“……”
　　只因为能看见，就必须要承担这种事情吗？

　　盛夏还想再说些什么，无奈口舌麻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意识渐渐模糊之际，眼前似乎看见一个白衣的身影。

　　时光仿佛停止，他穿过一切黑暗向她走来。

　　一袭月白色的深衣，上面繁密地印着大片大片墨绿色叶子的图案，袖摆明明无风，却似帆一般鼓起，好似降世的神明。
　　白皙的面庞，五官精致得好像描画上去一样。幽暗深邃的眼睛，此刻平静如水，没有一丝一毫表情。头发长度刚好没及脖颈，发尾微微蜷曲，在月色下反射着细碎而柔顺的光芒。

　　美丽温柔的男子，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的话……

　　男子目光扫视过全场，当对上她眸子时，波澜不惊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讶异。

　　“你，能看到我？”他有些犹疑地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