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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叫靡音,是哥哥起的名字,据说是取自春天开的最晚的、一种叫作荼靡的花。
      自我有记忆以来便和哥哥一直住在山上,在世上最高的一座山上,我们两个人。
      在我一百一十六岁生曰那年,我哥哥曾带我去过山下一次,当时的我为山下的繁华热闹所震惊,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的以同种方式生存的、暂可以称之为同类的在在,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与哥哥两人,伴着山上的雪与茅屋便是一生一世。而在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一直如此,像从不曾有尘世的纷杂扰乱过一样。
      我从不明白震撼之于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如果可以比喻,我会将其比作这世间的一切波澜不惊,如同我第一眼看到的凡尘。
      在那之后的事我便记不清了,只是后来有一次向哥哥提起,好像是得了一句“太漫长的生命也是一种悲衰“,也对,到后来就连哥哥的话我也记不大清了。
      山上的雪化了一层又落了一层,花也开了又谢。哥哥再次带我下山看到的己不是当年的繁华,我拉着哥哥的手,微凉的手拉着我向前走,直到一年逾花甲的老人看到我和哥哥,震惊在路上跪下口呼“神仙“,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哥哥拉着我一直向前走,没有丝毫停顿的、一直向前走。
      我没有得到任何来自于哥哥的解释,就好像我应该独自适应这一切。
      我们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但也仅仅是规模,城中并无几人。我听到有人喊“城破了!”不明其中的含义,直到我看到有穿着奇怪服装的人破门而入,然后我感觉到哥哥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空气中有奇怪的味道弥散而出,我拉下哥哥的手,满世界的鲜红漫入我的眼眶…
      后来的事,我大概是晕了,只感到黑暗埋没了我的世界,我从不知道到人的身体里面会漫出那么多的、鲜红色的、染着腥味的液体,像是一种对世界的敬畏、对生命的留恋。
      那之后我哥哥带我去了一处真正意义上的战场,遍地都是尸体,那种名字叫做血的液体浸染了整片土地,红色变作黑色,整片土地如同被烈火焚烧。
      离开后,我们站在高耸的城墙上,面前是有破碎的山河,也有尘世的繁华,哥哥用手捂住我的眼睛,他说:“靡音,你看到了什么?”
      我合上了眼睑,不清楚在这样的状态下哥哥要让我看到什么。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听到身后的声音:“看不到么?靡音。”
      “靡音,你说,山上好呢,还是这尘世间好?”哥哥放下他蒙在我眼睛上的双手。
      “不知”我甚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靡音你留在这好了,十年,十年后我来再问一次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是被抛弃了吗?为什么?“哥哥,为什么?”
      “十年,等你找到了答案,我便接你回去。”
      “十年,是么···?”十年,十年后我就可以回到你身边了吗?
      没有回答,等我转身身后就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我不明白哥哥究竟要我留下来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一个答案,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但我还是被留了下来,在尘世。那里有我不熟悉的一切,美好的、丑恶的,一切都在等着我。
      我走过很多地方,有鲜血浸渍的土地,也有耕种的农田;有一毛不拔的荒凉,也有人声鼎沸的繁华,我不明白我得到怎样的答案我哥哥才会满意,也许我只有不停地去探寻。
      我曾问过别人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位将军说:“灵魂!”,一位农妇说“安宁!”,一位游侠说“自由!”,还有一位书生,他说“疆土!”。我曾想这样的答案交给我哥哥他会不会满意,于是我问了很多的人。
      十年后,我哥哥如约而至,他还是那副样子,他问,“靡音,你看到什么?”
      我也问他,“哥哥看到了什么?”
      他有些吃惊,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眼中充斥着一种名叫苍凉的东西,他说,“人心”
      我静静地看着他,“万般人有万般眼,以此来铸成万般心么?哥哥要我看到的是什么呢?”
      他不说话,伸出一只手,他问我,“还愿意回去吗?”
      我摇头,他笑了笑,一点一点的的消失在我眼前。
      我在尘世待了很长时间,朝代的更迭不能使我的灵魂变质,时间的推移不能使我的肉身腐朽,我与这世间的一切都毫无关联,不动、不惊。
      我忘记了很多事,例如说我小时所居住的那座山上那凌冽的风雪,例如说我的、哥哥。所以当有一天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极为震惊的,他还是那副样子,还依然会对我笑。
      他像多年前一样走上前来捂住我的眼睛,他问我“靡音,你看到了什么?”
      我沉默良久,轻轻地笑了笑,“辉煌”
      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笑声,我也笑,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我看到了身后一览无余的风景。
      那之后我回到了我小时候居住的那座山上,那座名字叫做“缥缈峰”的、不存在于凡尘的、有着冰雪凌冽气息的山上。
      我走在上山的小路上,在路的尽头有一座茅草搭成的房子,我走进去,看到桌上厚厚的积灰。
      我打开房门,凌冽的风夹杂着雪花吹进来,我就站门口向山下望,这山那么的高,根本看不到山下的人家。可我似乎看到了有一个人站在山下,我听到他说:“这山高,应是负得起飘渺之名的罢。”我听到他说“我叫靡音,荼蘼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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