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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又生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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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就歪了头:“嗳,我说你这牧童是不是老了点?”
“我哪敢年轻,否则人家岂非以为我娶了个童养媳?”
“好啊,嫌我老了是不是?”
“岂敢岂敢?老有老的好,媳妇越老越知道疼人呢。”
“你还说?你还说?”
阮玉作势要打,金玦焱作势要逃,老黄牛卟愣卟愣脑袋,哞的一声,拉长了夕阳的影子。
就这样,金玦焱将牛绳系在腰间走在前面,口中还吹着笛子开路。
吹的正是那首《荷塘月色》。
跟以往一样,总是有那么一段相当流畅,然后突然爆出几点强音,简直防不胜防,将回巢的鸟都惊得一个愣怔。
阮玉也来了情绪,清清嗓子,坐直腰板:“大山的子孙呦,爱太阳喽,太阳那个爱着呦,山里的人呦。呦……呦,呦呦……”
这首歌有着强烈的节奏,还带着那么一股子粗野的奔放,听得人心情敞亮。
金玦焱大笑一声,立即舞动手指为她伴奏。
怎奈他的动作倒是潇洒写意,比专业还专业,只是那笛音……
阮玉已经不知他吹的是什么调子了,连带着自己都跟着跑调,到最后简直是直着脖子狂喊。
俩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笑,一个吹一个唱,吸引了路上晚归的人们。
一个尚在吃奶的小娃娃伏在母亲背上,脑袋随着他们的身影转动,含着手指,好奇的盯着二人。
阮玉朝他摆摆手,又让金玦焱看那小娃娃有多可爱。
金玦焱冲那小娃娃吹了声笛子以示友好,岂料小娃娃一怔,小脸一皱就哭起来。
阮玉哈哈大笑,使劲拍牛背。
金玦焱则把笛子吹得更乱。
路人面面相觑,想着福满多这两口子该不是吃了毒蘑菇吧?
阮玉是当真高兴。
她很少有这么放肆的时候,虽然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但是很快活,快活得连心都装满了黄昏的金色。
只是这金色很快布上一道阴影。
一位中年女子迎面走来,眼角唇边笑纹荡漾,条条都夹带着讨好,还煞有介事的甩着帕子,颇有李氏的做派。
她寒暄了几句,语气热络,听起来,似乎正要寻他们便遇上,“岂非是天定的缘分”?
女人摇着帕子笑得夸张。
阮玉象征性的弯弯唇角就别过头去。
她不喜欢这种一见如故得夸张的人,总好像别有所图似的,不过此刻,她也乐得能喘会气。
她捂住胸口,只觉这一通喊嗓子干得难受,很想赶紧回去捧着水壶狂灌。
可是那女人却不离开,看样子还单独有话要跟金玦焱讲,她只得拍着老牛往前走了两步。
老牛却不肯走远,它看中了路边一蓬青草,于是低了头,慢吞吞的啃。
阮玉百无聊赖,便眯着眼,打量路上的行人。
他们或独行或结伴,脸上跟手中的农具都带着一日下来的疲色,却也有满足。他们喜笑颜开的谈论着今年的年景,自家跟别家都种了哪些庄稼,又添了什么样的新鲜物什,长势如何,预计着明年会做怎样的改进,待到秋天有了收成,该给家人置办怎样的物件,过个怎样的新年。
夕阳西下,炊烟四起,像是一种无声的召唤,温暖而温馨,使得人不由自主的要加快步伐,情绪也更加热烈。
高高低低的谈笑声与争论声散布在这个半冷半暖的黄昏,使得整条小路充满了一种温馨的气息,使得夕阳看起来更柔更软,似乎要将所有的美好奉献给这些满怀希望的人。
阮玉在归程中发现了狗剩,当即开心招手:“大胜哥。”
狗剩看见她,眼睛一亮,然而紧接着便往旁边一斜,露出戒备及厌烦之色,而他撇眸的方向正是金玦焱所在之处。
阮玉不知金玦焱什么时候得罪了狗剩,按理这俩人的感情正沿着好兄弟的轨道越走越顺呢。
她也不由自主的望过去。
以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的眉飞色舞。
狗剩再瞥了一眼,脸上更加气愤。
他几乎是一步迈到阮玉跟前,把锄头往地上一砸,恨恨的跟阮玉说了一句话。
阮玉顿时瞪大眼睛。
与此同时,金玦焱也愤然转身,那女人追在后面说着什么,他只是一挥手,头也不回的就向阮玉走来,脸色难看。
牵过牛绳,理也不理狗剩,只低喝一声“走”,就一鞭抽在牛屁股上。
“哎,哎,金四爷,金四爷……”女人在后面追:“话还没说完呐……”
金玦焱只顾闷头走,把老牛抽得哞哞直叫。
怎奈牛行缓慢,那女人腿脚倒蹬得倒快,别看底盘较低,但气也不喘的赶到了阮玉跟前。
狗剩立即横起锄头,一副她敢再近前一步就把人一下子夯进土里的架势。
金玦焱脸色愈发难看,手下也愈发用力。
牛倒来了拗脾气,他越抽打,它越不肯动。
“行了,急什么?这位嫂子不是有话要说吗?那便说吧,否则憋着也难受,可能还得劳烦再跑一趟,多麻烦?”
金玦焱立即抬头,愤怒中夹带一丝惊慌:“小玉……”
“怎么了?”阮玉的表情很和善,又恰到好处的表示出诧异,转向那个女人,循循善诱的模样:“且别管他,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女人瞅瞅金玦焱,再瞅瞅阮玉,忽的一拍大腿,堆起满脸的笑:“可不是?就算金四爷答应了,这事到最后也得阮庄主点头不是?”
阮庄主这名号倒是叫开了。
阮玉的脸保持着得体笑意,目光带着鼓励。
金玦焱便不由攥紧了拳,浓眉拧得像两把出鞘的宝剑。
女人倒不急着说正事,只是冲狗剩一跺脚:“我说狗剩子,你横眉立眼的干什么?急了?放心,等干娘把话说完就说你的事。”
狗剩要阻拦,到底也不如她嘴快,王干娘的两片薄唇已经舞动起来。
“是这么回事。我这人就是心善,眼看着阮庄主一天天的忙里忙外,这小身板啊,啧啧,干娘心疼得慌,所以就想找个人帮帮你的忙。我呢,有个侄女,年方十八,那生得啊,啧啧,跟阮庄主站在一块就跟一对姐妹花似的。只是这丫头命不好,嫁了个痨病鬼,过门没几日就死了。那痨病鬼也是个没能耐的,结果我这侄女现在还是个……”
她很不好意思的掩唇咳嗽,但是话里的内容谁不明白?
狗剩立即红了脸,金玦焱则是神色僵硬,就阮玉一人一本正经的听着,一副天真模样,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她还笑眯眯的瞅了金玦焱一眼,得了金玦焱狠狠一瞪。
“她都这样了,我也不敢高攀,可是见她闲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总不是个事。她父母又不在了,我这当姑姑的若不操心,还有谁能操心呢?话说回来,这孩子是我打小看大的,最是恭敬兄嫂,孝顺长辈,性子是一等一的好,你说往东,她不敢往西,你说挑水,她不敢劈柴,就在家里缝缝补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儿若不是我死活求着她,她是不肯跟我来的。你瞧,人就在那……”
说是让阮玉看,目光却瞟向金玦焱。
金玦焱满脸的不耐烦,然而待听到阮玉赞了句“模样是不错”,将牛绳一丢,抬步便走。
于是阮玉便见那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扭了头,目光痴痴的追着金玦焱的背影,再瞅那方向……感情这俩人是先去了福满多,结果扑空,便跑这来堵着了?
唉,乡间小路就是少啊。
“我琢磨着,也未必要什么名分,只要能在您二位身边伺候着就行。您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我瞅着这周围打主意的可不少。金四爷这会走了,我也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男人嘛,是看不住的,他们就喜欢图个新鲜。前几日的事我也听说了,您这头也不容易。金四爷虽然说的挺豪迈,可这日子长了,谁知道呢?所以不妨先预备个人在跟前,一是显得您贤惠,二是凡事也有个人合计不是?您总有照顾不到的,如此也多个人帮您看着不是?到时您有了身子,男人那事……”
挤挤眼:“总得有人张罗着。否则他憋不住了,找了些乱七八糟的怎么办?万一再认真起来可就难办了。再说那些人的心眼子……所以说,这靠谁啊,都不如靠自己人,将来再给您添个一儿半女的。这过日子,您又是那么大的家业,人多才热闹不是?而最重要的是……”
冲侄女那边努嘴:“她那个身份,在您跟前是绝对抬不起头来的,这家里还不是您说得算?有什么重活累活,您就叫她干,这丫头能干着呢,保证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