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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一波三折(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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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我哭完了,主任他们也回来了。我看到刘大姐那张涂满猩红色口红的大嘴,在我面前一张一翕、口水横飞。她说了什么,我根本没有听到,也不想听到。我只是机械地点头,面无表情。
下班了,办公室的人都逐渐走光了,我还在枯坐着。
不知道几点了,我感觉胃里一阵痉挛。抬头看表,竟然已经快八点。
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晚上加班。然后我穿好风衣,戴上丝巾,拎包走出了办公室。
已是深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瑟的寒气。我埋头疾走在清冷的夜色里,猛然间打了个寒噤。我把衣领竖了起来、缩了缩脖子,系好围巾,慢慢消失在这朦胧的夜色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飘落起了丝丝细雨,那雨确实下的不大,若有若无,断断续续。
我仰起脸,感受那冰冷的气息。
三转两转,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一条窄窄的小巷。
昏暗的灯光、悠长的倒影、迷离的雨丝、湿冷的空气。
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在小巷的尽头,昏黄的路灯下,竟然有一个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卖馄饨的应该是夫妻俩,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
女的穿着紫色的上衣,兰色的袖套,腰间系了一条米色的围裙;男的穿着黑色的上衣,兰色的袖套,腰间同样系了一条米色的围裙。他们俩的围裙一模一样,上面都绣了一朵火红的绣球花,绣球花上有两只紫色的蝴蝶,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头挨着头,脚碰着脚。
“妹子,天冷,喝碗馄饨暖和暖和吧。”女人很热情的招呼我。
我早已饿过了头,反而感觉不到饿了。
只是,我感觉好冷,而且很累。这个时候,有一个可以歇脚的小凳,有一碗可以暖心暖手暖脚暖胃的冒着热气的馄饨,真的感觉很好。
我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看我坐下了,男人手脚麻利地抓了一把白生生透着粉嫩的馄饨扔进了滚开的锅里。
一股白色的热气蒸腾着扑向男人的脸,男人的脸瞬间就模糊了。
女人则拿了一只白色的泛着冷光的瓷碗 ,同样手脚麻利地放紫菜、虾皮、盐和香葱,末了还滴了一滴香油。
“这香油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可香了,自家种的芝麻。”女人微笑地看着我说。
馄饨很快就好了,女人准备端过来的时候问我:“放辣椒吗?”我点了点头。
好香啊,我吸了吸鼻子,仿佛要把这缭绕的香气全部吸入自己的身体。
我突然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吸星大法。“吸!吸!吸!,我要吸尽这人间真气,好把身体里潜伏的小恶魔全部打败,打光,打跑。”
我有些激动,转眼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幼稚。
我用两只手环抱着那只泛着冷光的瓷碗,瓷碗一点也不凉了,因为热腾腾的馄饨温暖了它。
我突然想起了张一兵不久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当时充满温情地对我说:“丁香,真盼望我们能够早点结婚!这样的话,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冷了,就会有人给我暖被窝了。”
我泪雨滂沱。
卖馄饨的夫妻显然也不忙了,女的把双手拳在一起放在嘴边哈着,轻轻跺着脚,跟丈夫聊天。
男人则用两只大手握紧女人的手,也放在嘴边哈着,他边哈边问:“还冷吗?”
女人咯咯笑着说:“不冷了,不冷了。”
我的鼻子又酸又涩,我急忙往嘴里扒拉着馄饨,又喝了几口汤,身上已经暖和了,可心呢?
我悄悄的把钱放在小桌上,继续一个人飘荡在这阴雨绵绵的夜色里。
我看到一对情侣共同打着一把伞,男的把伞大部分都偏移在女孩儿那边,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他们两个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两张年轻的面孔上溢出来的是浓的化不开的爱。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我小心翼翼地开门。家里人都睡着了,我快速上床,迅速钻进了被窝里。
14.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一直忍着没再给张一兵打电话,他也没有给我打。
我每天都像是一个浑浑噩噩的木偶,呆呆地游移在家和单位的两点一线上。
妈妈已经不再问我张一兵他们家来提亲的事了,因为她每次问我,我都摆出一副臭脸。我听到丁兰偷偷跟妈妈讲:“他们两个也许闹矛盾了吧?你最近不要再和姐姐提张一兵了,让她冷静冷静,也许过一段时间,她就会主动告诉你了。”
一天早上,我刚走到楼下,就看到黑皮和红玉勾肩搭背的结伴出来。
红玉很亲热的向我打招呼,她说她要和黑皮去民政局。
我惊愕:“民政局,你们去民政局干什么?”
红玉一脸幸福的模样:“你说去民政局干什么?当时是登记结婚了!”
我的心猛然一跳:“结婚?……哦,恭喜你们啊!我会给你们准备红包的。”
黑皮看我的眼神很犀利:“丁香,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一脸讪笑:“我,最近休息不是太好。”
红玉:“丁香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对了,你和那个叫什么的,就是那个大帅哥,你们发展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有点不知所措,很突兀地咳嗽起来。
黑皮提醒红玉:“红玉,你不是说要早点去的吗?还不走。”
红玉笑呵呵地:“是啊,是啊,今天是六号,是个黄道吉日,去的晚的话人肯定会很多。”
六号,今天就是六号!这不就是之前张一兵他们家给我俩定下的好日子吗?
我一脸苦笑。呵呵,真是世事难料,还不到一个月,所有的事情就已经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我就像是个傻子,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家就给我判了死刑!丁香,你是个弱智吗?你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歌:我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现在全不明白,我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并非我所在,……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来到单位,接到了徐曼的电话,他说明天是周末,让我陪她去“绿地港湾”看房子,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她。因为:第一,徐曼是我的好朋友;第二,我是一个无事可做的孤家寡人。我要在空闲的时间给自己找点儿事干,否则,我想我也许会疯掉。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了。我现在很少睡懒觉了,因为我总是睡不着。我感觉头有点晕,还有点咳嗽,可我还是不顾老妈的劝阻,执意出门去了。
我和徐曼赶到售楼部的时候,售楼小姐很热情地接待了和我们同时进门的一对夫妻。那对儿夫妻穿的人五人六的,男的脖子上戴着很粗的金项链,女的手腕上戴着很粗的金手镯,肥大的手指上还并排戴着两个镶着绿色戒面的金戒指,看着就像是那种刚刚进城的志得意满的暴发户。
男的说他要买一套面积最大的房子,售楼小姐喜笑颜开地说:“我们这里最大面积的房子在六号楼的第一、二单元,面积是一百三十八平米的三室两厅……”
我和徐曼被冷落在一旁,徐曼突然很大声地说:“丁香,我觉得这里的房子不是很合适啊!这里气氛不好,太压抑。我本来还想买三套房子的,我父母一套、我弟弟一套、我一套。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们去买另一个小区的房子好不好?听说‘香海湾’ 的房子比这里好,我们走吧!”
我看见售楼小姐慌里慌张地跑向我们,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今天看房的人比较多,我的同事都带客户看房去了,真的是不好意思!您二位先坐,我去给你们倒茶,然后再把售楼书拿给你们看,稍等啊,很快的。”
果然很快,售楼小姐一路小跑的给我们端来了茶,又拿来了售楼书,她站在我们旁边,很奉承地给我们介绍楼盘的情况。
这时候,她的一个同事进来了,她微笑着对我们说:“不好意思啊,您先看着,我马上就过来。”
我听见她对同事讲:“小周,那边有一对很有钱的夫妻,要买咱们这儿最大面积的房子,你赶快去接待一下吧。记住,这个客户可是我照顾你的,你要请我吃饭哦!”
那个姓周的姑娘眉开眼笑地:“没问题,如果这单敲定了,我请你吃大餐。”
售楼小姐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她说:“我们这里的房子卖得非常好,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房吧,我们这里都是现房,而且还可以顺便参观一下小区的环境。”
我和徐曼随着售楼小姐的指引,进入了小区。
果然环境不错,苍松、翠柏、垂柳、黄栌、高大的法桐遍布整个小区,小区中间有一条蜿蜒的人工河,里面竟然游游弋着几只鸭子,河边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八角亭,里面摆放着石桌、石凳。
售楼小姐介绍,这个小区还种了很多花木,每到春天,一片姹紫嫣红、蝴蝶翩翩,很是美丽。
我们看了样板间,真得很不错,南北通透,干湿分离,而且窗户大、采光好,正是徐曼喜欢的户型。
不过徐曼还是有些不满意:“你们这里的房子,怎么都是一梯两户的,我想买三套房子,希望能在一层。”
售楼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小区的房子,全都是这种设计。而且现在盖的新房,基本上都是一梯两户的,这种房子一是设计比较合理,二是私密性比较好,能够保证业主居住空间的舒适度。毕竟一梯多户的房子太吵闹了,况且那种房子的户型设计都不会很合理。”
回答的还算专业。徐曼最终选定了六号楼二单元的三套房子。一楼东户建筑面积138平方米,一楼西户建筑面积96平方米,七楼东户建筑面积138平方米。
面对徐曼的大手笔,售楼小姐显得有点惊喜过度,填合同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售楼小姐:“徐小姐,因为您一次性买了三套房子,所以我给您申请了最优惠的折扣,
可以按九五折结算房款,也就是760元/平方米,您今天先交1000元的定金,剩下的房款您需要在一周之内交齐。这是填好的合同,您先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麻烦您签字。”
徐曼很认真地看合同,她看完后,又让我看。我偷偷问她:“你有没有问过叔叔、阿姨,买房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应该让他们也参谋一下?还有,你怎么还选了一套顶层的房子,你不是想三套房子挨在一起吗?那你应该再选一套二楼的啊?”
徐曼偷笑:“我和我爸、妈,还有山子,我们都来看了好几回了,前几次接待我们的售楼小姐今天不在,便宜这个小妞了,她应该会拿不少提成吧!命真好,天上掉馅饼啊,怎么就砸到她头上了!我告诉你啊,七楼的那套房子,我想住。这样的话,能够离天空更近一些,方便我晚上看星星……”
我一脸错愕。
售楼小姐看我和徐曼嘀嘀咕咕的,生怕我们改注意:“嗯,我再去给你们添些茶吧,这水都凉了,或者我给你们倒两杯咖啡?”
徐曼杨眉:“呦,什么时候你们这儿服务这么好了,还提供咖啡?”
售楼小姐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自己珍藏的咖啡,不是公司的,我这就去给你们冲。”
过了一会儿,售楼小姐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我加了糖,你们慢慢喝吧。那个,合同,可以签字了吗?”
徐曼又把合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她郑重地签了字。我看到售楼小姐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徐曼签完字,售楼小姐又让我们等一会儿,她说她要去找领导盖章,等公司的章盖上后,这份合同才算是正式有效的合同。
我和徐曼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徐曼突然问起了张一兵:“丁香,怎么都没听你讲过张一兵,你们俩最近怎么样了?快要结婚了吧?”
我的心突然一阵揪心的痛,我要告诉徐曼吗?算了,还是不说了,徐曼最近够倒霉的了。她身体才刚刚恢复,我还是不要刺激她了。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我们俩,挺好的呀。”
徐曼:“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想我有必要转移话题,不然的话我不能保证我的情绪会很稳定:“这个,也不着急。你呢,你真的把林星辰忘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
徐曼立刻摆出一副死鱼脸:“丁香,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好吗?我已经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你也不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
我说:“好吧,好吧,都怪我不好,我不该提他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找一个,毕竟你还这么年轻,这样你才能真正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
徐曼的眼圈红了:“丁香,给我些时间好吗?我需要时间。”
我搂住徐曼的肩膀:“嗯,你记住徐曼,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都要告诉我。”
徐曼点了点头。
终于办妥了一切手续,在这儿呆了大半天,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忽然觉得好饿啊!
我和徐曼准备去吃饭,我站起来得时候,可能是站得有些猛了,突然一阵眩晕,眼前冒出了无数个金色的小星星。
怎么有那么多小星星啊,它们一直围绕着我转圈圈,闪啊闪啊,特别璀璨。我很想去抓它们,可是怎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