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心语》风飘云散

20、雨 季

　　风萧萧，雨飘飘，南京的梅雨季节来临了，天雾蒙蒙的，浓云密布，像被一层塑料膜包裹着，内里却变幻无常，时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时而淅淅沥沥，细如牛毛，平静安详。流淌的雨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天空散落而下，滴答，滴答，拍打着树叶，掉落在地上，溅起一团浪花，打湿了匆匆行人的裤脚，雨声，风声，彻夜不休，洗刷着万物，滋润着心灵。

　　心语有些感冒，也许是昨天晚上加班淋雨的缘故，早上起床头晕晕的，浑身肌肉酸痛无力，吃了两片白加黑，感觉好了一点，但还是想要睡觉，不过，不行，李煌上周好像还有几件脏衣服要洗，要是被这个家伙打电话过来唠叨就要扣钱了，去看看，尽快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回来好睡觉。
　　外面雨还在下，不过这会是毛毛雨，心语用钥匙开了门，将伞收了起来，套个塑料袋，免得雨水滴到木板上，也不知这家伙在不在，走进客厅，沙发上躺个人，是李煌，盖着床毛毯，闭着眼睛，头枕着靠垫，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心语进来，他也没有出声，好像是睡着了，心语悄悄走上前，摸摸李煌的额头，有点热，不像是发烧，有汗珠子，湿湿的，“你来啦。”李煌睁了下眼睛又闭上了，原来这家伙醒着。
　　“怎么啦？李经理。”心语推推李煌的肩，
　　“胃疼。”李煌仍然闭着眼睛，皱个眉头说。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陪你去。”
　　“不用了，医院人太多，我吃点胃药就行了，帮我拿下，胃舒颗粒，在客厅厅柜最左边第一个抽屉里。”
　　心语拿了药，到了杯水，递给李煌。
　　“中饭还没吃吧，我下点面条给你吃吧，煮烂点，好消化。”
　　“好。”因为生病，李煌显得有些累，脸色憔悴，已经难受了一个早上了，别说吃饭，水也没喝，躺在沙发上，也懒得动。
　　吃完药，李煌感觉轻松了许多，仍旧裹着毯子蜷坐在沙发上，
　　“我不饿，等会再下面吧，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
　　“好，想聊什么？”
　　“聊聊你的大学同学，那个梦中情人吧，怎么会对他念念不忘呢？”李煌坐起来，用毯子裹紧了身体，只露出个头。
　　“你说林汐，好吧，我讲给你听。” 心语喝了口茶，思绪回到了大学时期那个纯真的时代：
　　“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上完课，我因为没有带雨伞，只好跑到旁边的图书馆里躲雨，因为上课的南区和住宿的北区距离实在太远，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本想再等等看，等雨稍微小点就顶着雨跑回宿舍去，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也没心思看书，肚子也饿的咕咕叫，无奈的看着窗外倾盆的大雨，心里祈祷着它快点停下来。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是林汐，他手里拿了把伞，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朝我叫道：“由心语，过来，伞。”
　　“谢天谢地，救星来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的感谢，感谢他总是出现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
　　“之后他告诉我，其实他也没带伞，但是他有自行车，看见我进了图书馆去躲雨，怕我等得着急，到了宿舍衣服也来不及换，抓了把伞就到图书馆来接我。那一刻，我真的好感动，这个世界上真有对我这么好的人，而且是我心里喜欢已久的人，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我就在想，我将来一定要嫁给我喜欢的这个人。”
　　“那后来呢？”
　　“没有了，后来他被我们班的班花抢跑了。”
　　“后来呢？我的意思是你们班班花和他的结果怎么样呢？”
　　“毕业的时候，班花抛弃了他，跟学生会主席跑了。”
　　“哦。”李煌长长的吁口气，撅了撅嘴，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你认为你们今生还会有下文吗。”
　　“看缘分吧，千里姻缘一线牵，中国的古话，有缘自会相遇。”心语喝口茶，对李煌说，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你，长的这么帅，别告诉我你没谈过女朋友。”
　　“说你呢，干嘛扯到我身上，我没你那么多故事，我的故事都out了，不值一提了。”
　　“就知道你小气，哼，不讲就不讲吧，看你今天不舒服，就先饶了你，晚上还吃面吗？”
　　“好。”李煌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心语洗完衣服在洗衣机里烘干，挂在橱子里，衣服不多，就几件内衣，两个人都没胃口，晚上也是简单的吃了点面，葱花用的是西红柿炒鸡蛋，用青菜叶子装饰了一下，视觉上增加一些食欲吧，心语做了两样素菜，一个凉拌黄瓜，一碟炒土豆丝，口味清淡，总算舒舒服服吃饱了饭。
　　吃完晚饭，心语洗完碗筷，因为下雨，天已经黑透了，雨未停，还在淅淅沥沥，风比白天大了，像吹哨子一样。
　　“晚上别回去了吧，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开车，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认识回家的路。”心语笑着说，抓起自己的包就要走。
　　“别走了，晚上陪我聊聊天吧，你晚上可以睡书房，或是沙发，只要有床被子就行。”李煌拉住了心语的胳膊，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太好。”心语有些别扭，在男人家过夜，毕竟这是第一次。
　　“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要找个人陪而已。”李煌拽着心语不放，像个小孩子。
　　“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大家都这么熟了，这个家一直都是自己在打扫，就像是自己家一样，何况，自己也感冒，浑身没劲，不想动。”心语想。
　　“好吧，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陪你吧，我明天早上回去。”
　　“好。”李煌很高兴地答应着。
　　晚上李煌吃完胃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李煌讲公司以前发生的趣事给心语听，讲设备部一个机工的故事，
　　“机工班有个机工很老实，现在还在，只是不方便讲名字，就叫那个他吧。这小子好睡觉，有一次当班时设备故障，部件冷却水漏水，当时没有备件更换，就让他在旁边接个水桶，等水满了之后倒掉，再接，再倒，因为水要是沾到其它电气部件，后果就更严重了，千叮咛万嘱咐晚上盯紧了，一刻也不能离开。于是，晚上大家都回家了，留他值班。第二天早上汇报工作时，当着副总的面，这小子居然说，晚上倒了三桶水，今天早上醒来又倒了一桶，汇报完工作乐滋滋的回家了，我和你们经理老胡在旁边听得都倒吸一口气，谁也不敢插嘴，怕漏了馅。”
　　“为什么？他又没有说错话，”心语有些不解。
　　“哈哈，说你反应慢，还不承认。”李煌用手指戳戳心语的额头。
　　“还好副总没说什么，要不然，老胡要吃不了兜着走。”
　　“为什么？”心语还是不解。
　　“因为，正常工作，机工值班是不允许睡觉的，你觉得他的话没有漏洞吗？”
　　噢，心语恍然大悟，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晚上倒了三桶水，早上醒来又倒了一桶，还真实诚。
　　“后面还有一次，这小子瞌睡太多，也是晚上值班，送特气的人来，在换气的过程中他居然睡着了，结果因压力过高，安全阀爆开，造成一罐子的气漏的干干净净，给生产造成巨大的损失，本来是要开除的，但是考虑他到公司的年数很久了，人性化处理，记大过一次，扣了三个月奖金才算完事。”
　　“哦，你一说，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不过，他工作上蛮肯吃苦的。”
　　“光会吃苦顶屁用，不长脑子迟早要出事的，不过这个家伙人很好，也有很多优点。”
　　“你知道这家伙更好玩的事情吗，居然是不懂装懂，有一次，我站在旁边，听他给新来的机工讲现场的故障，说什么流程线偏移是因为最上面的安装机械件偏离5°，需要调整，听得我只想揍他的脑袋，因为这个流程线只是个重力线，和正常开机时的流程线不是一回事，而且，这个偏离5°根本无法用眼睛看出来，这个数值必须是经过测量、估算后，计算出的一个大概值，这小子真厉害，眼睛一看就知道是5°，厉害吧。”
　　“要是我，我肯定揍他。”心语也笑着说。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聊到很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结果睡在一张床上到了天明。第二天醒来，俩个人面对面看着彼此，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还好，虽然在一个被窝里，俩个人都穿着衣服，没有肌肤接触。尴尬过去之后，心语被李煌缠着，直到下午才回到自己的租住屋。

　　周一上班时，心语带机工老黄去处理现场故障，处理完后，心语在测绘部件，蹲在地上画图，老黄要去过烟瘾，去吸烟室了，李煌远远的从另外一边厂房拎盘成品，朝心语走了过来，看见心语画的机械图，“小丫头，画图有进步了，还知道标注公差啊。”
　　“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没看到我在进步吗！”
　　心语回过头来，问到：“身体好点没，要是不舒服就请假调休吧。”
　　“已经没事了,”李煌看看心语的图纸，调侃道，“啊，有进步，考试考零分进步到30分，算进步，从98分考到99分也算进步，对比很明显啊。”
　　“哎，我说李大经理，你每次见到我，看我这么认真卖力的工作，能不能表扬我下呢？”心语继续画自己的图。
　　“表扬你，你仔细看看，哪儿少个东西，装轴承的地方，”李后指着图纸上的一处说。
　　心语仔细看看，“那有啊，你个骗子，糊弄我，”心语气的朝李煌直翻白眼。
　　不过话锋一转，“李经理，我知道你讲的那个机工是谁了，是老黄，没错吧。”
　　“猜的很准，我们经常拿他工作的糗事开玩笑，他也不生气，人真的很好，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他只是干活没有思考而已，刚才帮我测量尺寸还蛮认真的。”
　　“他帮你量尺寸，对吗”李煌一副惊讶的样子，
　　“怎么啦？基本尺寸对就行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心语画完了图，收起来夹在本子里，站了起来。
　　“很早有一次，我让他帮忙量个什么东东的尺寸，他把那个东西往地上一夯，砸个印子，然后用卷尺去量，差点没把我气晕过去。”
　　“真的，假的？”
　　“真的，当个好玩的说给你听，轻松一下。”刚说完，就看到老黄一晃一晃，摇摇摆摆的走来了，李煌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老黄，最近怎么样，没再出错吧，还被老胡批吗？”
　　“李经理，看你这话说的，”老黄憨憨的笑着，“什么时候请哥们喝酒啊，工作上合作的这么好。”
　　“任何时候，只要你们有空，打电话给我，喊现场的班长一道陪着。”李煌拍拍老黄肩膀，李煌只是嘴上说说，其实从没有单独请他们喝过酒，他不爱参加同事的聚会。

　　第二个周六，天已经放晴，太阳公公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心语洗完衣服，连同床上的床单和被子也拿出去全部晾晒，收拾完后，心语犯愁，中午吃什么呢，偏偏这家伙最近几周老是不回上海，盯着她做事，好像监工似得，对了，胃不好的人多吃点面食吧，今天换个口味，包顿饺子吧，好长时间没吃过了，心语也嘴馋，李煌也表示同意，随即出门去菜场买了猪肉、面粉和配料。
　　厨房里，心语在和面，李煌则依靠在门边看心语做事，捧个咖啡杯，笑吟吟的打趣道：
　　“你不觉得，我们俩好像夫妻在一起过日子吗？只是没有那个而已。”
　　“那个？”心语没谈过男朋友，一时没反应上来，顺口就问了句。
　　“那个呀，不会吧，你从没有”李煌故意大声的说。
　　心语终于领悟到什么叫气死人不偿命了，这种事，心语实在不好意思再说，红了脸，赶紧打断李煌：“哎，哎，哎，打住打住，本小姐不宜啊。”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低下头来做自己的事。
　　李煌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
　　“我在想，假如我们是夫妻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有老公付给老婆劳务费的吗，有老婆做事，老公在旁边指手画脚，笑话老婆的吗？有老公天天找理由欺负老婆的吗？”心语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真正的夫妻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打打闹闹的，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嘛。”
　　“如果你想这样，那就赶紧找个女人结婚得了，省的没事老欺负我，我也好翻身农奴把歌唱。”
　　“我又不是资本家，又不是农场主，没压迫你，谈什么农奴翻身嘛。”
　　“好了，既然想好好过日子，去那边把肉馅端过来，顺便帮我泡杯咖啡，端过来。”心语故意不依不饶。
　　“好的，老婆大人。”
　　“别瞎叫，免得以后你老婆吃我这个保姆的醋，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的，保姆大人。”李煌翘了一下嘴，按吩咐办事去了，心语抬头看看李煌，开心的笑出了声。
　　晚上，李煌直夸心语包的饺子好吃，比大娘水饺的还要好吃，看着李煌故意将饺子塞满嘴巴，鼓鼓的腮帮子，一副可爱的表情，心语觉得和李煌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好喜欢这种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