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行》墨上伊人

3、【三，爱.行妆】

　　这是在山洞中住了多少个日头已经记不得，那日后，他的伤渐渐痊愈。子婴为晚歌的脚重新接了移位的骨，他会用他手中的剑打一些野味回来烤吃，直至伤好的差不多。

　　这养伤的相处，他们二人，已算是定了终身。

　　晚歌在谷底寻到了她爹娘与马车，只是她爹娘的身体已经不全，她含泪葬了双亲，子婴为她用剑挖出了两座坟茔。

　　“明日，我就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他上去抱住还在啜泣的晚歌。

　　又是一个好日头，咸阳城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叫卖声不断。看似热闹，却在这热闹繁华的低下藏着危险的气息，他们不知起义军已经临近咸阳。

　　晚歌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却是知书达理女子，她被子婴带回一个很是气魄之地，叫她不要乱走，她当真未曾乱走。

　　可子婴让他等，却是什么也未曾等来，子婴，却是不见了。她觉得，自己等来的，又是一个失约的誓言。

　　算算，两个月她虽未见子婴，却是日日有人来服侍她。那么一刻，她想子婴是否是那所谓的扶苏的大世子嬴婴，但立刻自己否定，他没告诉她姓氏，却告诉了她名字，究竟是或不是？

　　是日，有一位女子来了，她大着肚子，看着晚歌：“你就是世子带回来的女人？”问罢还上下打量着晚歌。

　　晚歌有些不自在，点点头。世子，她口中的世子是子婴吗？她看着女子，礼貌周全的问：“敢问姐姐口中的世子，是谁？”

　　“当然是嬴婴世子。”女子笑起来：“你不会告诉我你还不知道。”女子是个孕妇，口气不好，晚歌也不计较，但得到的答案，却是使得她有些失神，原来，是真的。

　　“我是世子的妻子，我们的孩儿再过不久就要出世，任凭你在怎么使劲浑身解数勾引，也是没有办法。”晚歌算是明白，这女子是来寻她找事的。

　　“姐姐你误会了，晚歌并无此心。”她道。

　　女子不依不饶又是一通诋毁，最后冷哼一声离去，她有些无奈。而后才从下人口中得知，这女子叫赵馥，是赵高的义女。这倒不是她关心的，她关心的是子婴，许久不见了。打探才得知，是秦二世驾崩，现在朝堂混乱，世子在朝抽不开身。

　　这几日她总是干呕不断，吃不下，睡不好。还总是梦到失去的双亲。一个午后，似乎是上天怜她，竟是子婴来了，他看着床上虚弱不堪的晚歌道：“闻听下人道你病了。”

　　她看着子婴：“我带了大夫，为你看看，等我忙完，我会来陪你。”就是这句话我来陪你，使得晚歌内心暖暖，滴露之情，阳光一晒便是没了，子婴他为世子，竟是这样说，她心中也知足了，其实，自他救她那刻起，她便对他无法拒绝。直到一起坠入悬崖时，那生死一刻，他护着她，更是让她在乱世中心安。

　　大夫为晚歌悬丝诊脉后道：“不是什么大病，是有孕了。”子婴那疲惫的脸上，竟是露出一丝笑颜，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

　　“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竟是开心的附上她的小肚上，这个惊喜，也是晚歌始料未及的。

　　他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不应该更开心么？怎么会为她肚子里这个紧紧两个月大的孩子兴奋如此，她道：“你不是有结发妻么？你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晚歌看着子婴，他握住晚歌的手道：“你若是信我，事后我会告诉你。”之后他便走了。

　　他叫她信他，她信。

　　晚歌得知自己的身体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极其小心，更是说不出的开心，她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这日，她在躺椅上轻睡的小憩时，她却是似乎闻到一股子什么香气，便睡的昏沉没有知觉了，她在醒来时，在哪里不知道，她下意识的去抚摸小腹。

　　“不错啊，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吧，否则，这小野种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了。”

　　晚歌惊恐的看着赵馥，手护着肚子：“你想做什么？”

　　晚歌知道，赵高不是什么好人，义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赵馥道：“我想你的孩子胎死腹中啊。”她的笑容像魔鬼般谄媚。晚歌心中一惊，想要跑，却被赵馥拦着，她出手推了赵馥一把。或许这是出于一个母亲想保护孩子的本能，但是，她后悔推了赵馥。

　　她不知这是一个圈套，赵馥不想她把孩子生下来。

　　那天，当她推倒赵馥在地上，赵馥说肚子疼，晚歌才知自己闯祸，她也是孕妇。惊慌的她逃离，不知要跑到哪里去，只知道，她逃了，她的孩子就会没事。

　　赵馥的孩子早产夭折了，赵高来到了嬴婴府中看他的义女赵馥，赵馥哭成泪人，扬言要一命抵一命，将罪魁祸首抓来。

　　赵高走后，赵馥告诉子婴：“本只是请妹妹一同尝点心，也顺便谈谈心，毕竟共同侍奉一夫，姐妹之间，理当融洽，她不领情还故意将我推到，害的孩子夭折。”哭的像个泪人。

　　哭诉着要子婴主持公道，若是子婴不主持公道，她便将此事尽数告诉她的义父。不管怎样，势必要为她的孩儿偿命。

　　“来人，将许晚歌给我关进房间，没有我的允喏不许放出。”

　　“喏。”

　　“你先休息身子，我会还你一个公道。”他转身离开，赵馥哭着看他离开走远，她嘴角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

　　晚歌被关在房间，怎么也出不去，她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将门打开。”是子婴的声音，晚歌跑过来，问：“子婴，你是来救我的吗？”子婴没有回答。

　　门启开，是子婴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药，那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对于熟悉草药的晚歌来说，她知道那是什么，她有些情绪激动，要逃出这里，却被他唤来的人拦住。

　　“晚歌，杀人就要偿命，她的孩子因你而没了，你也该还给她。”

　　“我不要，这孩子是我的，谁也没有权利拿走他。”

　　“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来。”他面无表情看着哭成泪人的晚歌。

　　“你为何这么对我？”她哭着问他，可是他不回答，他们的相遇是血腥，结束亦是血腥，她知道今日这药她不喝也得喝。

　　她的所有期待，都这样轻而易举的没了。她感觉到她的孩儿离开她体内的痛苦，她只记得，一片红，她躺在其中，无止境的红漫上眼睛，再也看不清。

　　当她醒来时，还是情不自禁的去抚摸，孩子已经不在了啊。她整日卧床，她所有对他的信任，是他亲手端来的一碗药给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