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1、处处皆学问 ...
-
婉凝与韦丽芬一见如故,慈善晚宴后的第二日,由韦丽芬作东,带她到鲗鱼涌附近的保良局观摩学习。本是参观女校,婉凝建议文琮不要同行,可与二叔找些别的事做,但文琮觉得新婚蜜月之行,夹杂“公干”便算了,还要让他与爱妻短暂分离,简直煎熬,任婉凝如何规劝他都不愿让步,婉凝只好向韦丽芬表达了文琮也想前往的意愿,韦丽芬倒是欣然欢迎文琮同行,还专门让自己的先生-银行经理人温立行作陪。
四人一行刚刚到达保良局鲗鱼涌女校时便有女校的副校长并学生科的主任在门口恭候接待,一位是着深色整洁旗袍外搭西装的五十有余的眼镜女士,一位则是着修女服,两位向韦丽芬问好,“Welcome Miss Wei-Yuk.”
韦丽芬与她们点头示意,又向她们介绍了婉凝,便由她们带着往学校里面走。
校门口是一栋三层楼舍,穿过楼舍是一个小操场,操场上有些女孩在上体育课,绕过小操场便是生活区的楼舍,今天的参观便将从生活楼开始,这里的女学生大多是孤儿或家庭困难人士,所有学生都是住校管理的,现在正是上课时间,生活楼内无人,方便参观。
一行人走过操场时,女学生纷纷侧目注视,韦丽芬间婉凝有疑惑之意,便开口道,“想来这些女孩极少见过如此精致的gentleman。”
婉凝回头看看文琮和温立行,并查证一下女学生的目光是否真的在他们身上呢。
韦丽芬这时有对婉凝道,“保良局早年因专门收救风尘幼女而成立,港岛被抛弃的孤儿十有八九也是女孩,一些穷苦人家不愿为女孩的教育买单,手无寸铁又无知识技能的女子很难找到工作,若所托非人,找不到良家,好一些的便到梨园学戏,差些的堕入娼门,所以保良局有很多所女子学校。但女子聚集,少于男子来往,自然也缺少与男子来往相处的经验,要么甚是害羞,要么极为好奇,甚至会有其他过激心理和行为,这也是要注意的。”
婉凝听得很是认真,这时副校长操着带有广东乡里口音的国语解释道,“所以学校重视学生的心理疏导和精神健康,这里就是平时用于学生疏解心理的活动室和咨询室了,心理健康老师吃住也都在学校,和学生相处在一起,更容易了解学生的心理动态和健康。”
交谈间,一行人便走到了宿舍,“我们就在窗边看看,不走进去了。”韦丽芬对婉凝道。
婉凝点点头,往窗里面望去,见一间房内共有四个上下铺床分开放置,并有一张长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些书本和八个水杯,窗边旁似是有一排长柜子,两间房中间似是有一个小间。
婉凝便问道,“中间还有一个小间?”
副校长这时回答道,“中间是洗漱间,有水池和马桶,还是要尊重女孩子的隐私,特别是少女,会有一些心事。”
婉凝恍然大悟,若有所思。
文琮这时则注意到整栋校舍座西北,朝向东南,以其所处环境和地势,这样的设计显然是充分考虑了光照和通风。
副校长又补充道,“当然,条件有限,不是所有女生宿舍都是这样安排,10岁以下的女童宿舍便做不到16人共同使用一个洗漱间,而是集体洗漱间和集体马桶间,一方面为了节约空间而容纳更多的女童,另一方面也方便生活教师照顾。
婉凝不禁赞叹道, “真是玲珑巧思。”
副校长谦虚地笑笑,韦丽芬则笑道,“这间女子学校是新盖的,请了Architects设计的,自然分布科学些,Mr.刘说不定还觉得不甚科学呢。”
文琮摆摆手道,“我也正在学习。”
温立行懂行地笑笑,看来也是个很会尊重太太,适时掩盖光芒的小先生。
副校长又带她们转到膳食室参观。
韦丽芬这时开口问道,“学校已经全部用上市政自来水了吧?”
副校长点点头,道,“多亏了韦校董发起的卫生基金,现在学校所有饮用水都是市政自来水,再也不用到校外的水井打水了。”
韦丽芬道,“去年疫情的事情大家都要引以为戒,市政自来水虽然贵些,但是确然必要的,立行也会再去与希氏自来水厂商量为保良局全线降价。”
副校长这时感激地对温立行点点头,“先谢谢Mr.温。”接着又道,“去年疫情肆虐,饮用水加剧了疫情蔓延,现在想来也是心有余悸,可是学校开支繁多,自来水又如此贵,若没有这笔卫生基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韦丽芬这时笑道,“再去看看上课的学生罢。”
副校长这时让教务科主任开始带路并介绍,教务科主任是为不到三十岁的修女,本是葡萄牙和广东人的混血,亦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学校现在为6到15岁的女童提供primaryeducation,为15岁到18岁少女提供advanced education。Primary Education又分为三个等级,初级针对6到9岁的,中级针对9到12岁,高级针对12到15岁,课程主要包括算数、国文、英文、自然、体育和劳动,Advanced education 则分为医护、会计、英文,一些资质好的我们会推荐到保良局高级女校去学习空乘。”教务科主任细致地讲道。
婉凝则从手提包里拿出小的笔记本和钢笔,一一记录下来供以后学习。
韦丽芬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道,“妹妹也有想法开设女校?”
婉凝答道,“我们目前没有专门做女校,不过上海与香港有同样的现象,孤女非常多。”
韦丽芬点点头。
教室里这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桌椅碰撞的声音和人倒地的声音,婉凝等闻声跑去看到一个女生躺在地上,全身抽搐着,她双手捂着脖子似是要掐断自己的脖子,口吐的白沫已经从下巴流到了脖子上,地上。
婉凝迅速将笔记本和钢笔放到手提包里,把手提包甩给文琮,一边跑到少女身边一边撸起袖管,跪在她身边先查看了她的眼睛,然后迅速扒开了少女的嘴巴,又对文琮道,“把我包里的手绢拿出来给她擦嘴,你的手绢拿出来对折再对折。”
文琮按她说的一一照做。
韦丽芬也看出来,该少女可能是痫症犯了,赶紧帮她解开衬衫的第一个第二个衣领,又让把窗户都打开,副校长则让教师把学生都疏导出教室。
过了很久很久,少女终于停止了抽搐,恢复平常。
韦丽芬让生活教师把少女带回宿舍静养,又对婉凝道,“谢谢妹妹了,我车上有一身干净衣服,我看我们身材相若,你若不嫌弃,我让人拿来你换上。”
婉凝感激地笑笑,才注意到自己的裙子上粘了许多白沫印子,这身衣服确实最好尽快换下来。
文琮掏出自己的另一个干净的手绢帮她擦了擦额头,又要帮她擦擦手,婉凝则说,“我们都先洗洗再擦。”
言谈间,两个人都笑了。文琮想起来好多年前,他刚回陈墓时,那日在街上医治林先生的太太时也是这样迅速、专注,全然不顾及石榴裙上是否沾上赃物。
婉凝换从里间换了韦丽芬的衣服出来,听到韦丽芬在责问副校长,怎么上报管理院的文件里没有写她有癫痫病?
副校长扶扶眼镜说,“也是去年年底发的毛病,校医给看了,不能确诊是痫症,后来过年、开学事多,一来二去给耽误了。再者,校医给开了药,生活老师一直说她有所好转。”
这所院校是新院校,师资不够,校医又是刚刚从北边上岸的,医术庸常也实属正常。
婉凝这时问道,“可以让我看看方子吗?”
副校长先看看韦丽芬,见她点点头,才从抽屉里拿出来少女的药方,韦丽芬见此,便也知副校长确实也在时时忧心少女的病症,只是未敢上报。
婉凝研究了会药方,又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重新写了个方子。
她只改了两味药。
“写这个方子的医生应该是从四川来的吧?”婉凝把两张方子递给副校长,又道,“天府虽湿热,却和香港的湿热不同,这方子在天府奏效,在香港可能不太对症,我改了两味药,您可以再请位更有经验的大夫给看看。”
韦丽芬拿到两张方子道,“我请人再看看。那个女学生还是送到保良局医院去看看罢。”
韦丽芬要带女学生到医院看病,保良局学习之行便也提前结束了。
文琮和婉凝回到酒店,叫了云吞面和艇仔粥做晚饭,饭菜吃到一半,房内的一个电话便响了。
是贝麟。
文琮身子一歪,靠在沙发靠背上接电话。
“你在实业部的登记今日批下来了。”贝麟在电话里说。
文琮边看着喝粥的婉凝,便漫不经心道,“好。”
贝麟知道他心猿意马,又恶狠狠道,“Boissezon 和Avenue Amherest Apartment的设计别忘了画,批准你们去度蜜月,可没有同意你停止工作。”
文琮笑道,“你与黎安汐进展如何?”
贝麟顿了顿才道,“工作上按照计划执行。”
“哦。”文琮正要放下电话,贝麟又道,“还有一个事,江曼莉往工作室寄了几封信,以前都是老张的秘书收的,今天秘书一股脑给我了,你看怎么处理?”
言下之意,你都结婚了,怎么又勾三搭四?!
“你若好奇,准许你拆开看;你若不好奇,等我们回去你交给婉婉。”文琮答道,“不说了,还在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