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了天下又何妨》风华蝶衣

1、第 1 章

　　月色凄清，他掀开帘子，只见那熟悉的人坐在桌前对着月独酌。桌前还是摆着那一壶酒，就像以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一直守候在他与太子妃的房门之外。那人并未转身，却已知身后之人是谁，却不曾看到身后之人是那一脸不舍与纠结，把面前的酒杯斟满，放下，神情淡然似乎早已料到：“太子即来，何不与称心再饮一杯。”

　　太子动了动嘴唇，心中纵有万般的言语，也只汇聚成一个字：“好。”

　　一杯酒尽。

　　太子颤抖着拔出长剑，称心对着太子时始终是笑着的，转过身时藏住了眼底的落寞，闭上了眼，始终无悔......

　　杀一人即得这天下，换成谁都会如此，更何况称心也愿以己之命换得殿下的前程。称心一直记得的是，那日太子把他从奴隶堆里救出，那时太子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含笑看着他“以后你就叫称心吧。”他把他带回宫，教他习武，教他识字，带他狩猎，让他整日常伴于身旁。自此他不再是奴隶，不再为了吃一口饱饭苦苦挣扎。是太子给了他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称心觉得，太子从未把他当成是仆人，而是以友人之礼相待，甚至超出了友人之谊......

　　等称心再次睁眼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清幽的山谷之中，一间草屋，周围有牛羊相伴，桌上有张字条，那字迹称心再熟悉不过了“本宫先回禀父皇，告诉他们称心已死，安心在此处等待本宫。”是太子，他终是不忍杀了自己。

　　称心便安心在此处住下，整日与牛羊为伴，记得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太子勾着自己的肩问自己：“称心，若本宫放你离去，你想做什么？”

　　“称心不愿离开太子。”

　　“如果有一天为了本宫你不得不离开呢？本宫想知道。”太子喝醉了摇晃着身体炙热的呼吸喷在称心的脖颈间。

　　称心无奈叹了口气：“那就回到漠北去做个牧羊人吧，让我母亲能衣食无忧。”

　　哪知那一次太子便记住了。

　　称心晒着太阳，惬意的梳理着马身上的羊毛，只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那人一个翻身下马，摘去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英气的面庞。

　　终究，一双手覆上了另一双手，两人相视一笑。

　　这几日，两人几乎又像从前般形影不离，抛开了政务，抛开了世人的眼光，再也不用去理会勾心斗角。再也不用去想，世俗的不容。

　　“殿下，称心这一生知足了。”他的嘴角带着笑意。

　　他看着他，眼神中终有不舍:“等过了这几日，我就回去做我那东宫太子，你回漠北去做那牧羊人，也许此生......”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也许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

　　“殿下。”他最终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中的深意，两人不用言语便知对方想要说什么。

　　这日太子去了上山打猎，捕获了不少的猎物，喜滋滋的想着下山之后找称心夸耀一番，推开门院子里却是一片寂静，当下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最终在林子里发现了自己的父皇正拿剑指着称心，可那傻瓜，不担心自己的安慰，反倒没了之前面对皇上时的一脸镇定，慌乱朝他吼着：“殿下快走。”多傻啊，自己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怎么会拿自己怎样。

　　“噗。”后面的，太子什么都不记得了，眼中只剩下称心奔向自己之后漫天的血色，和他缓缓的倒下去。他清楚的看到，直到最后一刻，称心的眼中也他。

　　他红了眼，发了疯似的冲上去，这一刻，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他杀了称心，是他杀了称心......

　　被父皇重重的一脚踹在地上，“我若弃他于不顾，此生再难心安。”最终他哑着嗓子，带着绝望的眼神，只说出这一句。

　　他终是被父皇带了回去，太子的东宫里，此时是一片的惨淡，树倒猢狲散，门客走了一大半。他摇了摇头，一颠一颠走到宫殿的角落，滑坐下来，心中似乎有一股难解的郁气，叫道：“称心，来陪本王喝酒。”旁边的侍卫惊恐的看着他，太子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人人都道称心毁了太子的清誉，可谁又知称心暗地里承受了多少宫里头的风言风语，可是他面对自己时始终是笑着的。

　　再无人能陪他纵马驰骋，在这冰冷的宫里，再也无人处处护着自己，终究留自己一个人了。

　　自此，他李承乾再无任何牵挂。

　　只是没了你，坐拥天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