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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消失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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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
又做梦了,挺好的感觉,可是一睁眼就什么都忘了。手机在拼命地响,脖子要命的疼,不知道怎么的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喂,你好…好…我知道了…马上去,稍等。”
脸上怪怪的,拿手机一照原来是睡着的时候把太妃糖糖纸粘脸上了,揭下来拿手去抹了抹,结果弄得手上也黏黏的。没时间弄了,赶紧穿好衣服换上鞋开门出去。
天上飘着小雪,像砂糖一样,孩子仰着头张大嘴巴伸出舌头去够,可是那细小的雪花哪经得住热腾腾的哈气,只一会就弄的满脸湿湿的了。
小区门口有好几个送快递的人在等着,嘴边的哈气夹杂着香烟。不时有人上前来询问,然后快递员就会叼起烟,把大雨披从摩托车踏脚板上放的邮包上掀起来,翻找出顾客要取得东西,签收,交货。有的离开了,还有的再点支烟,凑凑手继续等着还没来的顾客。
孩子向着一个快递员走过去,小声的问道:
“请问有叫XX(大众名)的快递吗?”
“有,稍等。”
孩子张大了眼睛,用双手接过了快递员从那个大邮包里取出的一个大包裹。
“在这里签名。”快递员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包裹单上的一角。
孩子用快递员递过来的笔歪歪扭扭的在那上面签上了名字,普普通通的就跟课本封面上写的一样,丝毫没有为这第一次收到的快递增添任何纪念意义。
本来还有些作为心虚,但是快递员马上就戴上头盔一踏油门走远了。孩子一个人站在那,捧着包裹,手冻得发红发僵了也全然无知,脸上依然流露着开心的纯真表情。
“请问有XX(孩子口中的大众名)冻得快递吗?”
“没有”
奇怪,一连问了好几个快递员都没有,正打算翻手机打电话的时候,一双小手捧着一个包裹出现在了眼皮底下。
“请问,这是你的东西么?”
“是的是的,谢…”望着眼前笑的山花烂漫的孩子,忽然察觉出不对来,“我的快递怎么跑你那去了?”
“嗯,那个,快递员叔叔有急事嘛,让我帮个小忙,哈哈!”孩子的眼神躲躲闪闪的。
“是吗?真是不负责任的快递员,得投诉他才行。”说着就拿起手机继续翻起来。
“可是你也没损失嘛。”孩子倒挺委屈,小声嘀咕着。
“你小子还嘴硬,不过嘛…”狠狠地在孩子头上揉了一把,“还是谢谢你啦,小家伙,这么冷快回家把。”
一边走一边费劲的拆着包裹,手冻得发僵,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眼角余光瞥见身后那个小家伙还跟着。
“嘿你跟着我干嘛。”说着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也许孩子的家也在这个方向。
“那里面是什么啊?”孩子毫不在意我的质问,倒是满眼好奇地盯着我拆包裹的手。
“反正不是小孩子玩的。”没好气的说。
“是吃的吗?”孩子满眼期许。
“不是,我说你这孩子…”佯怒道。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孩子已经完全无视我,兴致勃勃的问道。
“天晓得…”彻底无奈了。
“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太妃糖啦!然后还有呢,我最最喜欢的…”
我前面走着,却忽然没了孩子的声响,回头一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跑远了,边跑还边向我挥手呢。
我不自觉地也向孩子挥了挥手,转身终于一把撕开包裹的封条,取出里面的书,一阵头痛。今晚,我就要开始跟《申论》这家伙搏斗了。
那以后我再没在小区里见过那个孩子,当然,小区这么大也不能总碰见一个陌生人吧。不过后来每一次我去取快递的时候都会想到那孩子,不由自主的想看看他在不在近旁,就这样一直到了春天。
“嗨!小家伙。”看见那个孩子走在前面,我几乎是蹦跳着上前去跟他打招呼。
“你好。”孩子这次倒是有点腼腆认生了。
“背的什么东西呀?要不要哥哥帮你。”说着伸手拍了拍孩子背上鼓囊囊的书包。
“别动!哦,不是,我是说不用了。”孩子有点气恼,却仍旧没说什么闷头继续往前走。
“呦,小家伙生气了?”我赶上去继续搭话。
“没什么,”孩子一脚把路边的小石子踢飞,并没有抬头看我,“我只是有点心情不好。”
听着这么个小屁孩说自己心情不好,真是让我觉得人生无望了。却还是忍不住安慰他说:
“怎么,被老妈骂了?”
孩子摇摇头:
“老师不让我再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去学校,可是这些东西明明都是我的宝贝,怎么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后面的一句是他小声嘀咕的,满是不屑于老师的语气。
“什么东西嘛,让我看看。”说着就想去抓他的大书包。
“下次吧,”孩子警惕的一猫腰从我手底下躲过去,生怕别人抢他似的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抱到怀里,“下次一定给你看。”一边说着一边跑远了。
“别忘了下次给我看啊!”我突然发现这奇怪的小家伙挺好玩的,倒满期待再见到他。
准备了很久的考试终于如愿以偿,虽然大家打击过我的人还都挺为我高兴地,但是这葡萄的滋味还待我继续品尝。收拾东西要搬家了,不知怎的翻出来一大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其中有一本小学时候订的杂志,真不是我珍藏不忘的,想必是离开家的时候顺手取来垫箱底的。
乍然出现在我眼前还挺意外,随手翻开看看,发现在封底的邮寄目录上有一块红色墨水的痕迹,还以为是溅上去的,仔细看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拙作。瞬时,早已尘封的记忆开始焕发生机。
记得那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太妃糖,最最喜欢的是收集昆虫标本,想成为一名伟大的昆虫学家,天天把自己做的标本盒鼓囊囊的揣在书包里带到学校去,可老师却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往学校带。那时候每期不拉的看《昆虫世界》杂志,最先要的东西就是其中一期邮寄目录上的一套凤蝶标本,可那时候哪有经济条件买得起这东西,不过每次看见邮递员叔叔单车后面的大邮包还是会幻想,也许自己的包裹也正在里面。
对着泛黄的破杂志愣了半天神,才突然明白了,原来再也见不到那孩子了呀,那些曾经珍视的、憧憬过的梦想,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