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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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呆了一呆，又呆了一呆，嘴巴张了老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哦。”
青夜靠近了些，伸手摸我的脸，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却十分温暖。
我又痴傻呆了会儿，才有些磕巴地说：“你的、你的意思是，我长大了，你可以从侍卫转正成男宠，回归原来的位置？”
“嗯。”
他应的倒是十分淡定干脆。
这七百年来我几乎每一天都嚷嚷着跟他滚床单，现在青夜答应了，我反而不知如何才好，青夜依旧在抚摸我的脸，我摁住他的手讪讪笑道：“我、我还没长大，你看，我胸前肉才这么点儿，一点都赶不上娘亲，要不、要不再等等？”
青夜默了片刻，眼神似乎深了些，黑黑的，似乎含一层我不知的浪潮，他凝视我微微侧过脸，轻声反问，隐隐一丝笑意：“才？”
我第一次被他用这种奇怪的眼神注视，耳朵根莫名蹭地烧起来，脊背跟涂上铅似的硬邦邦。
“你、你什么意思，我的胸真的那么平吗？”
青夜朝我靠过来，阴影落下，我炸毛到一半赶紧缩回来闭上眼睛，心里琢磨着这大抵是要开始了，紧张之余还有点儿小激动。逐渐包围自己的属于青夜的气息中，一对柔软轻轻落在眼睑上。
很轻很轻，如初春微风拂过，一不留神便会忽略。
可我感觉到了，温柔的，一点点暖意的，是青夜的唇。
我疑惑睁开眼，青夜微微眯起眼对我笑起来，他鲜少笑，犹如严冬之后一瞬间春暖花开。
“青夜？”我歪歪头，瞧他，瞧他眉宇间那一道淡淡疤痕。
他又俯下脸，唇印上我的眉心，“你是未来的魔王，日后莫再胡闹了。”
我反驳，“能不能当上还不一定，到时候还不是和候选继承人公平竞争。”
他的笑意淡若细细温泉，眸中明亮的光仿佛也是笑的。
“伏曦，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的族人。”
这是那夜他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连续三天我找不到他。
至今我依旧记得在青夜失踪三日后我找侍女套出来的话，三日前天上的仙兵仙将来过了，青夜跟他们走了。
我跑去大殿问苍啸王，我的娘亲。
“已过三日，尘埃落定，娘亲这便告诉你罢。”
大殿金碧辉煌，两侧红绒帷幕被金丝长绳扎捆，荣光烛色中，身穿瑰丽长裙的娘亲开口，“初九，告诉她。”
“是。”
一旁初九俯首应声。
不祥预感油然而生，我握紧双拳，“怎么回事？初九，你们瞒了我什么？”
初九转向我，面不改色道：“伏曦小姐可晓得，偷取七杀蛟龙镜--是犯下了怎样的天条么？”
寒冰在我脚下凝结，“什么意思？”
初九说这些时十分平静，他是这般的人我自小知道，自侍奉苍啸王以来谁生谁死他不在乎，大抵一句揶揄讽刺便过了。
他慢慢地说，我默默地听。
那将龙鳞打造为七杀蛟龙镜的仙人，就是天上九重帝君。
神龙太过暴戾出泊幽上神无谁可驾驭，数万天兵出动都未将其拿下，最终是九重帝君出手将其封印在它自己的龙鳞之中，又因远古之时南海海中妖魔众多戾气沉泽，他将这片龙鳞打造为神镜封入南海最底层以镇南海，神力净化，保南海海域万万年平安。
五日前我打破封印偷取神镜，神龙再现，南海海啸，滔天巨浪席卷九州大地民不聊生；压制多年的戾气肆虐而出，妖魔如今于人间横行霸道。
这般，诚然是犯下天条重罪，几乎可称为滔天恶行，天诛地灭不为过。
剿杀妖孽，制服神龙，调理洪水，又是何其艰难，不知更替多少朝代人间才得以平息。
帝君颁布诏令捉拿罪魁祸首，带往诛仙台处刑。魔族向来善恶不分，但事态严重至此千万年来尚是首次，其他三个地域的魔君也一并传信派兵捉拿。
“青夜通报仙神全乃他一人所为，替你顶去所有罪行，受处天雷劫火。”初九的声音在清冷大殿中久久回荡。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青夜替我扛了所有的事情。
天雷劫火刑，魂飞魄散，身形俱灭，永世不得轮回。
于这天地间再也消失不见。
所以，如今的我才可以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所以，那夜他对我的笑是最后的告别。
最后我哑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为何不拦住他？”
“以伏曦小姐的性子对此等行为定不会推卸逃避。”初九道，“可我们为何不拦他，伏曦小姐心里应是明白。”
“于是，宫内上下全部瞒住我，怕我提早晓得了冲过去？”我抬头突兀地问了一句，娘亲大殿之上俯视我，一个字一个字开口道：“天上已动刑，说甚也无用。”她又揉眉叹息，“曦儿，娘亲说过多次，万事小心，莫再胡闹闯祸，否则铸下大错，这回，你可是懂了？”
我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大殿。
“伏曦小姐这是去哪儿？”初九身后出声。
我答：“南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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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音阵阵，白云渺渺，金光笼罩。
我站在南天门口，守门天兵天将见我便拔起武器，似是感觉到我的魔气，神色紧张而严肃，“这是仙家南天门，岂是你这魔族来的地方？！”
我张开十指，又握紧拳，吸了口气平静说：“我不进去，我等人。”
士兵面面相觑。
“你们仙神在诛仙台上的尸体，是要抬出南天门处理的是不是？”
士兵冷冷道：“于你何干？”
我不言，坐在一旁等。
三天三夜过去，依是不见有尸体抬出，南天门守卫见我这般安静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四天时一位紫衣神仙走到我面前，我抬头时可望见他神息凝结的金色烟霞萦绕在四周，流光溢彩，烟波浩渺。
“魔气与神息本相斥，身为女魔，重伤未愈，在这神泽丰润的三十三天再多待上一会儿，恐怕就回不去了。”
神仙声音清朗，似含笑意，“你可是在等数天前那位半人半魔男子的尸体？”
我这才抬头看他，他有双长眉，皮肤苍白，手执一柄长扇，眼眸与衣衫一样也是紫晶色的，的确是笑着与我言语。
他摇摇首道：“天雷劈下，劫火焚烧，他身与魂早已化为灰烬，随风散去了，哪来的尸身？这些，姑娘不知？”
我低下头，蠕动嘴唇，“我知。”这从口中脱出沙哑的声音格外陌生。
紫衣神仙停了片刻，道：“既然姑娘知晓，又为何来此寻他的尸身？”
我沉默。
“那还请姑娘回去罢。”紫衣神仙道，“这天地间已了无他踪迹，如时光流逝一般消弭，尘念乃心刃，终伤自己，万丈红尘，千层蒹葭。”
我凝视身下的云层，发不出一个字。
回去的时候初九在宫门口迎接我。
齐翳城许久未落雨，今日落了，雨水哗哗而落如堕落的天幕。
雨水浸湿纱布渗进伤口，一点一点。
我在雨中看到他打一柄二十四骨的釉青折伞，开口说：“我会成为王。”
初九将伞打在我头顶，道：“王爷为王之时已顶住莫大压力，恐怕族内大臣与长老不会让其发生第二次。再则，继承人之事已有眉目，左不过就是那些人，皆是资质卓绝、雄才武略。伏曦小姐虽为王爷之女，血统纯正。但若想为继承王位，前方恐怕艰难重重。”
“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对么？”冰凉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握紧拳笔直走进宫殿，“既然已有女子称王的先例，为何就不能有第二个？”
“伏曦小姐……”
记忆里，那一日的雨声都远去了。
那之后的百年里，我在梦里经常梦见青夜。
夜里他好好地唤我伏曦，温和的笑意，明亮的眼眸，以及，落在我眼睛和额心上的柔软亲吻。
一遍一遍在梦境中重现。
魔与神是最不屑与天地时光的种族，舍欲为神，随欲成魔，寿命过长，仙妖人轮回往生，在我们眼里不过尔尔眨眼便万千。这一世未尽又如何，下一世重头再来。
可是青夜连我找他下一世的机会都没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