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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认兄 ...

  •   姜松归降后拒绝接受李密的封官,一直以马奴的身份随罗成住在副元帅府里。罗成自己住在后院,前院让给姜松住,又特地挑了几个僮仆伺侯。虽是前后院住着,但因为有女眷,姜松从不踏入后院半步。这回拿了玉佩,不去也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趁天黑悄悄地进了罗成的书房。
      罗成还没有睡,正在灯下看书;旁边线娘手托香腮,正痴痴地盯着他看。姜松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线娘在说:“成哥哥,你的鼻子好挺好直哦!”罗成笑了,伸手去摸她的脸,听见声音,回头正好看见姜松进来,忙起身挥了挥手,令线娘退下,才坐进椅子,优雅而慵懒地端起一杯茶,轻轻地吹着凉,墨绿色的玉杯映得他手指白润如玉雕一般,他的黑发散在肩上,飘洒的发丝无风自起,在朦胧的灯光下,美得像是一尊只存在于幻境中的天神。姜松心里叹息着:此人真真非凡间之物呀!
      罗成看他只管发呆,笑着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姜松神秘地递给他一块玉玦:“看看认识吗?”
      罗成接过来,灯下仔细端详了半天,才盯着姜松问:“从哪里来的?”
      姜松叹了口气:“是我母亲给我的!是那个负了心的男人的随身之物,那男人和我母亲各有一半,合而为圆琚。”
      罗成变了脸色,皱眉盯着姜松问:“为什么给我看?”
      姜松有些失控,激动地低声叫道:“你说我为什么!你不明白吗?那个抛弃了我母亲的人是燕郡王罗艺!你真没见过你父亲的玉佩吗?装什么糊涂!”
      罗成也生气了:“放肆!不许叫我父王的名讳!如果他也是你父亲,你就更不应该!先不说你母亲和我父王有什么恩怨,我和你有什么必要这样仇敌似的?你如果是我兄长,当然更好,父王常常叹我孤单一人,没个兄弟姐妹,有了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装什么糊涂?”
      姜松愣愣地看着他:“你真不怕我夺了你燕郡王世子之位?”
      罗成笑道:“你只知道我是燕郡王世子吗?我还是燕山公!我八岁从军,至十四岁统领铁骑,经历了大小百战,燕山公之位乃血战所得。自古英雄功名只向马上取!大丈夫处世,当凭自已的本事立身扬名,靠祖上的荫庇,得来的功与名都是镜花水月,我所不齿!”
      姜松脸红了,抬手从罗成手中抢过玉玦,往地下一摔:“好兄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昨日种种与我一刀两断,从今日起,我姜松要靠自己的能力,封王拜爵,济世救民!”
      罗成起身过来握住他手:“不管我父王有没有负了你母亲,我都认你为兄,你我二人同心协力,共成大业!”
      姜松落下泪来:“主公!末将不敢!末将还是愿相随主公做个马奴,为主公牵马坠蹬,只求能在你身边服侍,也就足慰平生了。”
      罗成诚恳地说:“大哥!什么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有一身好本事,在当今乱世,正是大有可为呀!大哥如是因为燕郡王的缘故才投我的,那弟现在就写一封信,你到幽州去投我父王吧!他这些年膝下无人承欢,也很寂寞,如真有此事,他定要认下你的。”
      姜松擦了一把泪:“不!我早就死心了,本就打算自创基业。我投靠你,只是因为你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英雄。幽燕铁骑实力雄厚,涿郡富饶,本就可以逐鹿中原,更兼你欲收伏瓦岗豪杰,一旦事成,众家反王哪能是你对手?主公定能安定天下、一统江山!”
      罗成微笑了一下:“大哥!既是大哥推心置腹,小弟不妨以实情相告:燕郡王早在五年前就已在山东济南的贾家楼联络山东豪杰起事了,贾家楼是燕郡王在济南安置的线报据点,瓦岗势力本就是我父王在支持,翟让是我幽州的人。本来我该过来主持大局,可高句丽南侵,截断了我与山东联系,我只得东征高丽,瓦岗却起了变故,李密夺了瓦岗,杀了翟让!我这次来,是要收回瓦岗的兵权,与幽州联成一体,南下江都,与众反王会猎于扬州,共图大业!”
      姜松跪拜:“主公!主公见识非凡,末将愿相随主公,建功立业!”
      罗成拉他起来,盯住他的眼睛说:“大哥之才,不在表哥之下,李密其人贪财好色、胸无大志,绝非明主!大哥不要自误!”
      一句话吓得姜松面如土色,忙跪下:“主公!末将死罪!主公明查秋毫,末将确是李密派往杨义臣军中的细作,这回又奉命投诚,是要在主公身边安插一个奸细。但我与主公确有兄弟之义,投杨义臣是假,投主公却是真心归顺!主公不信,末将愿自断一手,以明心志!”说完,抽出刀来,向着左腕便切。
      罗成右手中指微弹,姜松手中的刀落在地上。罗成轻笑道:“大哥!我是信得过大哥,才挑明了说的,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愿大哥与我齐力同心,共图王霸之业!既为兄弟,长幼有序,大哥以后叫我成儿就好了。”
      弟兄两人又执手聊些闲话。姜松说:“那一年,父亲去投南陈,路上生了病,在客栈中晕倒,被我外祖给救了。我外祖父看他人才出众,欲招他入赘,他于是跟我母亲有了一夕欢娱。后来他又逃走了,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罗成关切地望着他:“那你母亲现在何处?生活可有依靠?”姜松心里一热,有些感动,深深地看着他:“多谢燕山公还记挂着一个卑微的农妇,家中还有我儿子奉养,她很好!”罗成笑了一下:“等打完仗,我去接她到一起,朝夕相处,共享天伦之乐。”姜松热泪盈眶,再次拜倒:“燕山公果然宅心良善,仁德宽厚,我所不及啊。”
      罗成扶着他,笑道:“大哥总是这样拜来拜去的,做弟弟的都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姜松也笑道:“我这一拜,拜的是主公。”
      屏风后,窦线娘紧张地看着灯下两人闲聊,把耳朵贴紧在屏风上,听他们说些什么。待罗成认了兄长,心里暗自疑惑,到底真的假的?松哥是父王的义子兼徒弟,没听说跟燕郡王有什么瓜葛,难道是父王为了姜松卧底故意编制的身份?那我倒要小心了……
      姜松见夜已深了,遂告辞出来。待出了小院,方觉汗透重衣,心里还在怦怦地跳:他果然精明!我不知哪里露出了破绽,竟被他看出来了。若不是以兄弟之情打动他,就是杀身之祸。
      他转身刚要走,暗夜中白衣一闪,一个人拦在面前,他看时,却是窦线娘。
      线娘的眼睛在月夜里闪着光似的:“你来干什么?是我父王派你来卧底的?我不许你伤害他!”
      姜松心里一跳,飞快地思考着,口中却毫不迟疑:“线娘!情有独钟,我也是身不由已!你无法忍受相思之苦,我也一样!你一心都在罗成身上,我一心都在你身上,谁也无法改变!我对天发过誓,我爱线娘!至死不悔!。”
      线娘声音低下来:“你难道只为了我,才这样来投他?”
      姜松答:“是!我为你疯了!我不会伤害他,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你心爱的人,我就更不会害他。我已经不奢望得到你,我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看到你快乐、幸福就够了。”
      线娘低下头擦泪:“松哥!为什么让我这样欠着你的情?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为了他,我已经背叛了父亲,我现在只有他了。对不起!”
      姜松大胆地过去,揽住她肩,柔声说:“线儿!我做你哥哥!你嫁给罗成,我还是你哥哥!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啊!我要是女人,也会选他。”
      线娘惊醒地挣开他,左顾右盼:“我该回去了!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我不会告诉他我们认识,我不想他有一点点的误会,他发起怒来很可怕的。”
      姜松无奈地说:“好吧!我只在远处看着你就行了。好好珍惜缘分。”
      线娘的身影一闪,飞快地离开了。
      姜松看她走得远了,暗擦一把冷汗,心道:你不说最好,罗成只知道我是李密的细作,并不知道窦建德才是正主,这趟差使千万要小心了。他沉思默想地站了半天,才懒懒散散地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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