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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祭天 ...

  •   祭天?那是你们的事,只要我在,谁也不能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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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和二十二年,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年份,那一年,文帝妃子董如月如正月十五薨于挽月宫,文帝下旨追封为恭顺贤德温仪皇贵妃,葬乾陵,为免冲了太子大婚之喜,葬礼匆匆办了。
      传奇的女子,就这样哀怨凄惨地结束了一生,甚至在死前都未能见一面她的儿子。
      乾和二十二年二月十五,太子大婚,迎娶左相莫轻言三女莫小蝶为太子正妃,当日上京成了一片红色海洋,到处张灯结彩,长长的红毯从莫府一直延伸到东宫,两旁禁军夹道,左右卫中最俊美英伟的男子组成仪仗队,整齐划一在前引路,太子和太子妃坐在巨大的红色马车上,马车由十二匹毛色纯白的骏马牵引,缓缓走过东西大街,进入皇宫...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雪来,有流言开始疯传,此大凶之兆!
      乾和二十二年二月二十日,北狄不顾盟约不顾质子安危骤然起兵,文帝命大将军蒋著迎战。
      乾和二十二年正月到三月,大夏断断续续下了很久的暴雪,无数人畜冻死,四月多地突发洪水,淹没田地无数,秧苗基本绝收,五月开始大旱,瘟疫蔓延...
      一时间,朝廷上下一片愁云惨雾,此时,有人提出来说,神明震怒,得祭天!

      花生赶回上京已是八月底。
      大年初一的早晨,她突然接到命令,保护国师出使北狄,命令下的突然,她甚至没有时间去和傅流年打声招呼,只匆匆和二师兄说了句,帮我照顾五皇子,便随着队伍离开了上京,这一去辗转两月,到达北狄京城已是二月十五,京城城门紧闭无法入内,众人只得在城外驻扎,谁知,二月二十,北狄忽然集结大军攻打东夏,于是乎,出使队伍仓皇逃窜,死的死伤的伤,花生随着墨香川逃进深山,辗转之下,一个不小心走散了,等好不容易走出深山,却发现尽然到了西域,西域啊!她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最悲催的是还没有银子,不过还好,她具有杂草精神,坑蒙拐骗下尽然得了些钱,又辗转几千里,好不容易回到上京!
      师兄们咋一见都呆了呆,而后,小五小六一把抱住她哭的稀里哗啦,二师兄三师兄在一旁默默流泪,最后大师兄上来拉开众人,说,回来就好!语带哽咽,花生趴进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她说,我很想你们啊!
      当晚她洗了澡,好好大吃了顿,而后便开始胡天海地吹她这一惊险之旅,末了,小六擦擦口水说,那么漂亮的西域姑娘你也忍心甩了?
      花生翻翻白眼,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高八斗的我如何能为了一颗树放弃一片森林。
      三师兄大笑,说,你们听她胡扯,傻了吧。
      花生不满的道,三师兄,你那是吃不到葡萄的心情。
      二师兄拍拍她肩膀笑道,我们家小七真长大了,都开始泡妞了。
      花生说,二师兄你这就说错了,食色性也,这是圣贤说的,所以啊,没文化真可怕。
      三师兄说,二师兄我看咱得加把劲,否则,小七说不定哪天比你还早娶媳妇。
      小五小六忙点头。
      二师兄不以为然,喜欢我的姑娘多了去了,找个媳妇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只是啊,本少眼界高,除非是像太子妃那般的美人,否则啊,本少可不会委曲求全。
      提到太子妃,花生好奇的追问,太子真成亲啦?不是说是断袖吗?
      三师兄又开始大笑,小七,这你都知道!
      花生丢给他两个卫生球,说,废话,这上京大街小巷的不都在说吗。
      二师兄正色,不许胡说,太子和太子妃恩爱的很。
      太子妃是谁?离开八个多月,很多事她都不知道,只是,这太子妃,她曾听狄惊飞说起过,是莫小蝶,难道...
      小五抢着说,是莫家三小姐啊。
      花生微楞,而后心想,她还是嫁人了!不是说生死相随吗?不是说死也不嫁别人吗?那,小媳妇咋办?一连串的问号还没消化,小六也凑过来,说,国师如何了?
      花生默了半响,垂头丧气的说,丢了,谁知道有没被狼叼走呢!深山中走散后,她还真为那个妖人担了好一阵的心,为找他,她在山中胡乱走了一个多月,几乎就快变成野人,最后,只得一人摸索着出了山林,在心里,她一直安慰自己,师傅说过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那人就标准一祸害,应该是长命百岁的吧!
      众人默了下,而后,三师兄说,管他呢,反正只要小七没事就好!
      花生的眼眶一下又红了,她吸吸鼻子瓮着声音说道,三师兄,原来你也是个好人啊。
      三师兄愣住,其余人大笑。
      花生忽然想起一人,问道,北狄二皇子如今怎样?
      二师兄说,小七啊,你离开后,发生了许多事,太子大婚,北狄开战,大夏雪灾洪水干旱,那二皇子,在你走后不就,也莫名的失了踪。
      花生愣了半天,最后嘟囔了句,失踪了吗?应该是会平安的吧。
      小六不以为然的接话,谁知道呢,本来是公主准驸马,结果北狄突然出兵就全搅乱了,听说啊,这次战事是因为北狄大皇子为接皇位树立威信而起的,恐怕,那个二皇子凶多吉少。
      花生又愣住,半天回不过神。
      大师兄走过来轻轻揽住她肩膀,说,小七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于是众人意犹未尽的散了,大师兄将送回了房间,分开前,他搂了搂她,带着几许鼻音的声音说,小七,你能回来就好!
      花生回搂住大师兄,闷声道,小七舍不得死的,小七还没闯够祸还没攒够银子。
      大师兄失笑,说,小七,只要大师兄在,你只管闯祸!
      远远的,二三五六师兄站在屋檐下羡慕得一塌糊涂,心里都在想,大师兄,我也要闯祸,我也要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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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九,大吉!
      花生回来后的第二天早晨,她还没睡够就被小五小六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她大呼,我十五岁啦,你们就不能尊重一下不破门而入?
      小五小六齐声答道,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你哥,有这权利,师傅说啦,就算你五十岁啦,我们还是你哥!
      花生昂天悲呼,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人子弟!
      她被两人稀里糊涂的拉出被窝稀里糊涂地穿好衣服洗好脸稀里糊涂的拉到了大街上,清晨的风吹过长街,带来一丝凉意,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花生打着哈欠问道,干嘛呢?到底干嘛呢?我还没睡够。
      小五兴奋的指指街上,说,看到没。
      花生茫然望了望,点头,说,看到了。
      小六问,感觉怎样。
      花生应付地点头,不错,美女很多,不过,有几个年纪大了些。
      小五小六垮了脸,说,没让你看美女,是让你看那些人。
      花生四周看看,疑惑道,怎么,那些人有问题?这么多?那咱们还不快溜!
      小五哈哈笑道,小七,看来你真是惊弓之鸟了,这街上那么多人都朝一个方向去,你就没觉得奇怪!
      花生勉强睁开半眯的眼睛瞧了瞧,说,恩,是很奇怪。
      小六已急不可耐的说,小七,是祭天啊,百年难遇,我两特意请假陪你去看祭天啊。
      祭天?什么玩意?花生还是兴趣缺缺,不过见两位师兄如此兴奋她便附和着说,过年了吗?杀鸡灾羊?恩,我得去看看。
      小六嘲笑道,是祭天啊,不是祭祖。
      不一样吗?花生不解。
      小五在一旁解释,今年开年起就极不顺,太子大婚当日下了大雪而后就是暴雪一直下到四月,后来又大水干旱瘟疫,边境还起了战祸,那是老天爷动了怒,得用鲜血请求神明原谅,今日,午时,在祭坛将举行祭天大典,他们便是去看祭天的,咱们得快走,否则占不到好位子。
      花生总算明白过来,这一大早的,原来是拉她去看杀头!哭笑不得,她说,我晕血,能不去吗?
      小五小六一致抗议,不行,得去。
      她只能撇撇嘴说,好,去,但得请吃烤鸡。
      他两互相看了眼,说,好,请吃烤鸡,钱向大师兄报销。
      花生大叹,好主意,得再加八宝鸭酒酿鱼煎鹅肝炒灵芝外带沉香醉三壶。
      好成交,三人无耻地击掌成交,而后手拉手挤进人群向着祭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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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人都有种劣根,愿意看到无关的人落魄,于是乎,每次菜市口犯人砍头,都是人山人海,这次祭天,是大夏开国以来的第二次,传说,大夏五年开国皇帝太祖傅倾城曾举行过一次祭天,传说那是因为太祖皇帝杀孽太重,开国后怨气太盛,他才决定祭天昭告神明安抚亡灵祈求国运昌盛,祭天后,果然,一切皆越来越好,政治清明上通下达,风调雨顺国运日隆,太祖皇帝整整活到九十岁才含笑而薨,传说,前一年的那一日正是他最心爱的庄皇后逝去的日子。
      他们三人一身臭汗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时已快午时,八月的大太阳当空悬挂,灼热烘烤大地,祭坛下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花生几乎被那铺天盖地的汗臭熏翻,她就不明白了,杀个人有那么好看吗?可瞧瞧前后左右张张脸都兴奋的要命,就连她身旁那两也是一副血往上冲恨不得自己冲上去砍几刀的摸样!她哀叹,说,你两好歹也是北军中的百夫长?咋就不能弄个好位子!
      小五踮起脚尖张望,说,这是皇帝祭天,你以为咱山里开会吗,别说百夫长,就是万夫长放这里也就是个屁。
      花生忍了忍又忍了忍,说,好吧,屁兄,看小弟我的,咱给你找个好位子。
      小五还没明白过来,她已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帕子遮住他的脸,而后大声呼喊:哎呦,咋啦,让你别出来,你就不听,这天花不能吹风的,快快遮上...
      哗啦,前后左右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众人惊恐地望向她两,她只当没看见,边走边喊,我说啊,你别去了,哎呦,作孽啊,天花啊,会传染的,得死多少人啊,作孽啊。
      小五被她推着走脸上还蒙了帕子,小六憋住笑跟在身后,很顺利到了最前排,花生手一挥,拿掉帕子,故作惊讶,啊,拉错人了,结果招来前后左右愤怒的目光,小五小六吓得缩脖子,这是众怒啊,可花生只伸了个懒腰抓抓脖子,嘟囔了句,怎么这么痒,不知有没被传染天花!众人又是一惊,不自觉让开几步,小五小六忍了许久才没笑出声。
      占到好位子,他们就开始耐心等看热闹,人越来越多,太阳越来越毒,汗臭越来越猛,忽然,一阵鼓声响起...众人越来越兴奋,杀头大戏快开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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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祭天仪式开始。
      皇帝太子带着一班大臣到达祭坛,一道士摸样的男子宣读圣旨,意思大致是说,为祈求风调雨顺特举行此次祭天。宣旨后,祭天仪式正式开始,皇帝太子站在祭坛下方,白袍道士手持宝剑站在祭坛上,锣鼓声中,如唱大戏般祭坛下的禁卫军将祭天之人带了出来,只见他鲜红长袍曳地,如瀑青丝披散在腰间,身材修长姿态优雅,风过处,发丝衣带飘舞有种几欲飞升的错觉,他背对着众人一步步缓缓走向祭坛顶端...
      花生站在最前排,再前面便是卫队拦成的人墙,虽然是最前排,但其实,离那祭坛还是有一段距离,从她这个位置望去,看不清那人面容,只能看到那鲜红如血的衣袍和飞舞飘扬的长发,她惊讶而后惊异而后是惊疑不定,那红衣,不是墨香川最爱的颜色?难道他回来了?那真是太好了,可那身材...墨香川应该没有那么消瘦,而且,好像也稍矮了几分,她踮起脚尖换个方位看,无奈隔着远,左右前后又都是人,只是...她突然问小五,用谁祭天?
      小五挥挥手说,别挡着,哦,这祭天当然得用皇族的血。
      皇族?她心里咯噔了下,有种极度不安涌上心来,她焦急的问,今天到底拿谁祭天?
      小五看了她一眼,说,你急什么,待会不是就知道了。
      红衣人已经走完台阶,缓步走向祭坛中央,那里,站着手持长剑的白袍道人。
      花生直直盯着那人,心里的恐慌忽然放大,小六凑过脸来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是五皇子。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吹起众人衣襟,祭坛上那人的红衣被吹的猎猎作响,衣襟翻飞间,露出腕间一串红色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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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小媳妇,带上了就是我的人喽。
      哦,我真有媳妇喽!
      小媳妇,活着就好。
      只要你需要,我会陪在你身边!
      咚,她的心沉到谷底,而后,来不及思考,只不顾一切的大喊,傅流年!
      ......
      ......
      那一声喊,穿过鼓声,响彻在祭坛上空,众人皆惊,祭坛上的红衣人,背脊僵了僵,缓缓回转身,而后,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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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目如画,肌肤赛雪,如玉高洁如莲清雅,一身红衣飘然间甚至还带着几分妖娆魅惑,嘴边那一抹极浅的笑,三分嘲讽七分傲然,他只淡淡藐视全场,毫不留念的转身,继续走向祭坛中央。
      全场一片静默!
      惊鸿一瞥间,惊了全场,众人忽然明了了什么叫做倾城色。
      好美!
      尽然有这般倾国美人。
      是啊,可惜要拿来来祭天!
      那是谁啊?
      听说是五皇子。
      啊,就是那个妖孽?那真得赶快祭了天。
      花生的呼喊声淹没在一片嗡嗡声中,她再次嘶声竭呼:“傅流年,不要去...”鼓声重新响起,白袍道士开始高声念诵祭文,她大急,提气就想要越过人墙,小五一把拉住她,惊道,小七,你疯啦。
      花生剧烈争执起来,放手!小六用力抱住她的腰,连声说,小七冷静些,冷静些。
      你放开...
      不放,不要管,这是祭天啊,要杀头的!
      ...可是...
      小七,你真疯啦,咱们来是看热闹。
      那...是小媳妇啊!
      小五硬拽着她往外走,什么小媳妇大媳妇的,你真晕头了,告诉大师兄打你屁股。
      五师兄六师兄,你们放开我。
      走走走,别再闹了。
      花生被两人一人拽一人推着离开祭台,慌乱间,努力回头看了眼...阳光很刺眼,却敌不过白袍道士手中的宝剑发出的寒光,闪烁间猛然划过长空落向跪地的少年...她只觉心胆俱裂天地在眼前崩塌,用尽全力不顾一切挣开束缚冲向祭台,狂喊:“不要...”
      不要,不要杀他,不要啊...众人只见一少年忽然飞跃过人墙,直接往祭台顶端而去,大惊,禁卫军一拥而上,她身形极快几个起落已到祭台中部,其他人根本跟不上,眼见就要登上祭台,忽然面前出现一人,手持长剑拦在前方,怒喝:“你疯了吗?”
      花生大急:“大师兄,让开。”
      石生厉喝:“小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双目赤红:“我不能让他死。”
      “但你在找死。”
      她紧握拳头:“我不管。”身形一动,如飞鸟般越跃起已落在祭台顶端,石生来不及细想为何他的这个师弟尽然有如此轻功,只飞身追了过去,爆喝:“站住。”
      少年身子微顿了顿,再一次展开身法,石生的剑如闪电般到面前,她无心恋战,一折腰身险险避开,脚下一点又要跃起,石生第二剑已到背后,无奈,她抽出袖中剑回身挡了一招,当,火花四溅,两人一触即分,此时,禁军已涌了上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白袍道士吓得楞住,跪在上的红衣少年自始至终微垂着头,远方的风穿过长空猛烈的吹拂着人的衣衫,狂风中,石生脸色铁青,他说:“你,真疯了?”
      花生低下头:“对不起。”
      “那还不放下剑?”
      “我...”
      “放下剑,我会去求皇上。”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放下剑,跟我走。”
      花生抬头,满脸着急:“大师兄,我...”
      “小七,听话,有师兄在,你会没事的!”
      “可...”
      石生放柔声音:“这是祭天,不能由着你胡闹,来师兄这边。”
      祭天!
      花生猛然间回头,道士、宝剑、少年...祭天!风猛烈的吹拂,漫天尘沙让人睁不开眼睛,她抹了把脸眯起双眸,缓缓执起手中短剑,低沉而决绝的说:“祭天?那是你们的事,只要我在,谁也不能动他!
      石生愣住,一直跪在地上垂首不语的少年,慢慢转回头...哗啦,一道闪电划过长空,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落下,祭台下的民众开始欢呼,下雨啦下雨啦,祭台上,雨水迅速淋湿众人衣衫,花生舔了舔舌头笑道:“看,不用祭天就已经下雨了。”
      石生无言,众人无言,祭坛上一片静默。
      祭台下负手而立的帝皇若有所思地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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