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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幻·真-Chapter 01-索尔费里诺上的心之锁 ...

  •   赵公明慢慢地在索尔费里诺散步桥上走着,右手里紧紧捏着那个纯白色的没有任何标签的药瓶。七月的风拂过塞纳河面,带着湿润的触感将他的长发撩起。
      对于拥有悠远的浪漫气息沉淀的巴黎来说,富有历史和美感的桥并不罕见,比如雍容华贵的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作为礼物而赠送的亚历山大三世桥,还有因为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的诗而声名大振的米拉波桥……
      但是索尔费里诺比它们更独特。
      这里,有世界各地的情侣,带着自己的爱情能够永恒的美好企盼,而锁在桥两旁的栏杆上的锁。他们一同将写有两人姓名的锁紧紧锁在栏杆上,然后扬手将钥匙扔进塞纳河,一次表示彼此他们的爱情之锁不会再打开,他们的爱情将地久天长。
      远远地望去,各式各样的锁密密麻麻地挂在两旁栏杆上,宛若一片美好的祈望凝聚为实体,在浪漫之都肆意张扬美与爱的风姿。

      “呐,公明,还记得我们的锁在哪里吗?”一直被赵公明牵在左手,默不作声的弗雷忽然说。
      看着身边少年干净美好有如阳光的笑容,赵公明的唇角自然而然地翘起,仿佛是多年以来难以戒掉的习惯:“当然记得,就在靠近蒂伊勒里公园的那一端。我们当时把锁锁在很靠近桥头的地方了,还是你说的,在那里比较容易找到,以后再来看的时候就能轻松地找到我们的锁。”
      蒂伊勒里公园位于索尔费里诺散步桥东北侧,是香榭丽舍大街东端的尽头,协和广场西边的公园,而在散步桥的西南侧,则是著名的奥尔赛博物馆。
      弗雷的微笑让他眉眼看起来弯弯的:“那是去年的夏天!我们从奥尔赛博物馆回来的时候,你看到有情侣在这里锁写有他们名字的锁,于是就心动了,非要去弄一个不可……”
      赵公明在左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气,捏的弗雷有感觉但是不至于疼,以引起他的注意力:“难道我们不是情侣么?货真价实的!别说假一赔十,就是假一赔一百我都不怕!”
      “噗嗤~“弗雷忍不住笑了。
      “没错啊……我们的确是恋人!”赵公明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凑近了弗雷的面颊。
      弗雷下意识地稍微后退了一点,然后指着栏杆上那些颜色各异式样各异的锁说:“你仔细看看好么?那些都是一男一女锁上去的。走过这桥这么多次,我可没看到过两个男孩的名字出现在同一把锁上。”
      “那是你没认真看!我就看到过这样的锁!”赵公明分外肯定。
      “才怪!每次从学校来市区我们不都是一起的么?经过索尔费里诺也都是一起的,而且大部分时候经过这里都是我在看那些锁上的名字。你什么时候对别人的那些锁感兴趣过?还说什么那是别人的愿望,寄托在上面的祈愿再美好你都懒得去看……”弗雷把手放在赵公明脸上,左右摇晃了几下。
      弗雷很会控制力度,赵公明倒是没觉得不适,倒是挺享受……不过说真的,弗雷的手指,纤长白皙,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那样,但是实际上弗雷从小就学习剑术,是剑道高手。如果不是与他熟悉的人,恐怕根本就想不到那上面去,因为他的手上没有任何一般习剑的人应有的茧。
      但是赵公明的重点不在弗雷的手指上。
      弗雷的身高比赵公明稍微矮一点,所以以现在的姿势,赵公明可以很轻易地看到恋人白衬衣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面对自家恋人的美貌,赵公明不失为一个男人地在脑内看了一个短小的成人剧场……主演还是他们俩。
      ……然后赵公明默默地把弗雷的锁骨列入了他的夜宵清单里,啃一下一定很美味。
      眼见赵公明的眼神略微涣散迷离而且似乎那个视线是对准自己领口的,弗雷好像理解了是为什么,顺手就扔掉赵公明自己走开了,脸上有一抹不明显但是分外可疑的红晕:“根本就不听我说话!你老是这样,听我说着说着就走神了!还是让你一个人反思比较好,我先走了!”
      赵公明骤然回神,立时一个箭步追了上去——倒不是怕自己媳妇跟别人跑了还是怎么地,只是觉得自家媳妇必须自己哄着疼着……那什么、媳妇不就是用来好好宠着的么?
      弗雷似乎是真的有点恼,就在赵公明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忽然加速,赶在赵公明前一步跑了起来。赵公明没有任何准备,只打算抓住弗雷就收步的结果心里一急就是一个趔趄,险些摔一跤。而等他稳住身体再去看的时候,弗雷已经跑出去一段路了。
      弗雷从小就是样样全优的好学生,学习成绩一级棒体育也全能,高中时候率领就读的柏迪尔高中的篮球队将整个奥尔良市的高中篮球队都败得落花流水,进入大学之后加入网球俱乐部目前在万森纳·圣德尼大学(巴黎第八大学)内部尚无敌手……真要认真起来,猛然爆发冲刺力,即便是被家族的精英训练折磨了多年的赵公明都会被甩开一段。
      (注:柏迪尔高中是法国奥尔良市的一所高中,是弗雷的母校。)
      当然,这只限于赵公明不注意而弗雷忽然发力的情况下,并且追逐超过五分钟之后,必定是弗雷被赵公明抓住——论魔鬼式训练与全优生天赋的PK。

      这一次的追逐并不例外,赵公明没用两分钟就追上了在自己前方的弗雷。只是当他抓住弗雷的手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自己眼前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这七月的阳光之中的错觉。
      两个人都微微喘息着,没有说话。
      塞纳河被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反射上来的光线与桥身两旁栏杆上的式样各异的锁交相辉映,刺眼得有些不真实。
      赵公明注意到,他们已经跑到了接近桥头的位置,很快就要穿过马路进入蒂伊勒里公园了。如果没有错的话,属于他和弗雷的那一把锁,就在这附近了。
      “弗雷,2011年的时候……我们就是在这附近把钥匙扔进塞纳河里的吧?”赵公明拉着还在喘气的弗雷往桥头走,他记得,写着他们名字的锁,那把天蓝色的、写着赵公明与Freyr的锁……依然在那里。
      弗雷没有说什么,就这样任凭他拉着往前走。
      每走一步,手上传来的触感就轻一分。
      赵公明在那把天蓝色的锁前弯下腰来,眯起眼来细细看锁上被相连的两个爱心分别圈起来的名字。中文的赵公明,法文里的Freyr,两个浅金色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而能够将这把锁打开的钥匙,早就已经沉入了塞纳河底。
      “弗雷,你看,这是我们的锁……钥匙已经没了,所以打不开了,你也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对么?”他低声咕哝着,像个扒在商店橱窗上看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糖果的孩子。
      “弗雷,说话啊……你不答应是想反悔么?我告诉你哦,要想反悔的话,你就给我把钥匙找回来然后打开这把锁!不然你想都别想!”他小小声地说着,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狠劲。
      会给孩子买糖果的大人已经走远了,任凭他怎么撒娇、怎么耍赖、怎么哭闹、怎么威胁、怎么保证都不会回来了。

      可是孩子还在那里扒着那透明的橱窗,眼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包装精美的糖果。

      “弗雷!”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视线也被漫上来的眼泪模糊。
      一直捏在右手手心里的白色药瓶被大力蹂躏,发出不明显的咔咔声。
      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始终没有人来牵,在这个阴沉天气的浓雾里看起来落寞而孤单。

      今天是阴天,从早晨开始就一直起雾,到了下午也没有消散——
      在他视线里温暖的午后的阳光,波光粼粼的塞纳河……这全都是实体化的臆想,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活在自己一个人的空想世界里,在那里载歌载舞而在现实世界里他就是经过这里的游人眼里的小丑。
      他的少年,只在他眼中的世界存在。
      世界崩塌,他的少年也一并消失,无影无踪。

      2013年7月16日,索尔费里诺散步桥的栏杆上,他看到他们的锁还在。可是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就不得不依靠药物才能再找到他的少年,在那个臆想的,虚幻的世界里。
      “好了弗雷我知道错了……我按时吃药,别和我闹脾气好不好……”他低喃着,将药瓶里的小颗粒药丸倒在手里,然后吞下。“别让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害怕我一转头就永远都看不到你了……别丢下我好不好……我们的锁还在这里,别那么狡猾一个人跑掉好不好……”
      眼泪从他脸庞上滑下,滴落尘埃之中,仿佛无言的重音。

      闭紧双眼等了两分钟左右,背上逐渐压上了一个人的重量。
      弗雷搂住赵公明的脖颈,熟悉的声线在他耳际盘桓:“哭什么呢,我不是一直在吗?别哭了,我认识的赵公明可不是见不到大人就哭的小鬼头……”
      他在他耳旁念叨那些蹩脚的中文,一如往昔分辨不出真假。而再度睁开双眼,依然是鳞浪层层的塞纳河,阳光明媚。
      就算是臆想出来的一切也好,至少能让他抱紧他最爱的人。
      赵公明紧紧抓住弗雷的手臂,低声说:“弗雷,别离开我的视线,我害怕……”
      害怕一转身,就要面对那没有你的茫然世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幻·真-Chapter 01-索尔费里诺上的心之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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