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暖从凉》安兮颜

9、第八章

　　江瞳坐在飞机上，“你不过是少了一个滕慕凡而已，那有什么了不起？”原来，你早就知道，滕慕凡喜欢你。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傻。裴涩琪，你还是裴涩琪吗？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高二开学，裴涩琪选择了住校，她想，如果再这样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开心。还不如避开吧！齐杨回家来送她去学校。
　　“涩琪，学校离家里不算远，高一都那样过去了，现在为什么突然要住到学校去？”
　　裴涩琪整理东西的手微微僵住，“没有啊，其实我考虑了很久的，我现在成绩不太理想，在学校好一点。还有……”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不想再惹妈妈不高兴。”
　　齐杨想了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她：“涩琪，你当初放下过去的原因是什么？”
　　她无奈的笑笑，“因为，再纠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真的很爱她吧！”
　　“嗯？”齐杨坐在那边摆弄桌上的笔筒。
　　涩琪看着自己整理好的东西，“裴振新是真的很爱袁柳舒吧！”
　　齐杨的手突然停下来，笔筒晃了好多圈才没有倒。裴振新很爱袁柳舒，这个他当然知道，而且他们还很爱裴亦聍。他几乎就要问她和裴亦聍关系怎么样，却突然想到如果裴亦聍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那她会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吗？
　　然而裴涩琪却开了口，“听外公说我还有个哥哥，不过我从没见过，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多大了。他们，也从来没有说起过。”
　　果然是这样么，“其实，我认识你哥哥的，他和我一样大。我去美国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每年圣诞伯父伯母都会去陪她。”
　　裴涩琪看着齐杨，认识么，也对啊，不然他凭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这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世界，但还算OK，因为，她还活着。“只有圣诞吗？”
　　“还有你们的生日，中秋，春节。”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是很好。”
　　“你，调查过我吧。”她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
　　“嗯，把你带回酒店后让人查了。”
　　裴涩琪站起来，看着他，说：“回酒店之后么？看来我还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怜。”
　　“涩琪，我带你回来并不是因为可怜你……”
　　“没关系，你可以可怜我的，这样比因为他们而照顾我好太多了。我不害怕被可怜，不害怕被同情，我只是怕我现在活着都是拜他们所赐。”
　　“涩琪，恨人很累，恨爱着你的人更累。”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爱我？”
　　“我没有跟他们说你在这，所以他们不知道现在的你在哪很正常。”
　　“是啊，太正常了。”她走到窗边，望着飞鸟，“其实，我不恨他们，因为我没有那个资格去恨，到现在，我唯一恨着的，只有我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是我，如果当时我……”她有些哽咽，“我现在回想起那天都后怕，我一想到外公真的不在了，他真的不会再和我说话了，我就觉得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我一个人在路边坐了多久，只是，生命力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然后，你就出现了。看到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晕了，后来在酒店的那些天我一直都在想如果你没有把我捡回来我要怎么办。不过也没有关系，在我觉得我快要死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还能醒过来，我一定要不顾一切的活下来，我那个时候还没有办法去面对外公。”她望着天，说话声音不大，但是极尽悲哀之力，似乎是自言自语，但是听的人刻骨铭心。“还好，我活下来了啊！我真的不恨他们，只是害怕。袁柳舒恨我，是因为我害死了外公，裴振新恨我是因为他爱袁柳舒。他们都有恨我的原因，可是我没有理由去恨他们。来到S市以后，我开始害怕雷声和雨声，一到雨天我就全身疼，一听到雷声我就会立刻钻到被子里去。我的心空虚的只剩下害怕，果然我不适合拥有太多，包括妈妈的爱。太多了，都会溢出来。”
　　齐杨听着她的话，闭上眼睛沉思，“我先送你去学校。”
　　裴涩琪看着他，“哥，我曾经说，以后我的家人只有你们和死去的外公。可是，外公不在，我已经不太懂什么是家人了。”然后她拿上行李，走出房间。
　　齐杨放好笔筒，手机铃声响起，“宇泽？你今天走吗？”他边走边说，关上房门。“我现在要去一中，你几点的飞机？嗯，……要不你去一中那里等我，好，就这样。”
　　自从江瞳来后，裴涩琪情绪的决堤已经崩溃，别人都是被这世界把棱角一一磨平，而她原本光滑的地方都一一被这世界磨出了棱角。
　　很快到了学校门口，顾宇泽坐在车上，看到熟悉的身影下车，然后又看到齐杨下来。哼，世界真是小，生活真狗血。他也从车上下来，走过去跟齐杨打招呼，然后看着让他想了很多天的人，“你好，我叫顾宇泽。”
　　涩琪点点头，然后说：“裴涩琪。”
　　哦？也姓裴吗？再看时，人已经离去。“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主动跟别人打招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主动跟你打过不少招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挑了挑眉。
　　齐杨嘴角一扬，“如果那算打招呼的话。”
　　“那个女孩是谁？”两个人已经坐到车内，酷暑难耐。
　　“我妹妹。”
　　“你妹妹姓裴。”
　　“嗯。”齐杨并非故意这样，只是顾宇泽对女生一向不耐烦，而涩琪，太逞强又太柔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带她去洗脑。他真的想看看，她原来应该是多么幸福，多么被宠爱的孩子。
　　顾宇泽依旧挑眉，没有再问下去。不是不好奇，只是齐杨显然不想谈她。嗯，没关系，他会经常回来。
　　回到美国，沈陌很高兴，打算约他出去吃饭。然而顾宇泽却提前出现在她面前，他说：“沈陌，我们分手吧。”然后离开。就像一年前他说完“我们在一起吧”之后一样。
　　他说，“陌儿，我们在一起吧！”从那一刻起，他就是她心脏跳动的动力。
　　他说，“沈陌，我们分手吧。”都不肯多停留一秒来听她心脏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