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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夏日的冬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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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冬天》
——乱七八糟的青春命题作文
这是夏日来这里的第三天。
午后的阳光洒在台阶上,角落是一堆小米,斑驳的树影照在小母鸡身上,变成了梧桐色。
这个夏天,福利院的人特别少。
孩子们都在午睡,偶有不安分的在大通铺上迷迷糊糊蹬着脚,发出呜咽的吵闹。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患有智力上的缺陷,还有部分在心理上有着问题,由于有些父母无法理解被认定是残障而被送到了这里。
冬天就是这样一个孩子。
除了已经被基本治愈的自闭之外,他的左耳如今也听不到声音。
作为新来的义工,夏日也是听别人说才知道的。冬天他的父亲有赌博的问题,在一次输钱醉酒后撒火,而冬天只是愣愣的盯着他,大概是这样笔直的视线惹怒了对方,被挨了一个巴掌之后又撞到了土炕,从此就是失去了一边的听力。
所以这个孩子,总是喜欢一个人,靠在墙上。
让阴影覆盖他的眼睛,安静的站立。仿佛一个柔弱又坚韧的勇士,默默守卫着他的疆土。
夏日真正注意到冬天的时候,是一周后的那个会面日。
所有外界爱心人士和有意愿收养孩子的家长会在这一天出现,探望或是选择。这样的日子,通常长相甜美的孩子自然是人群的焦点,而那些残障较深的,则是冷清一些。
冬天就长得很好看。
比起夏日那样俊秀的摸样,冬天的五官深邃,甚至看起来有些像个小混血。他的身边一开始也是围了不少人,只是渐渐的,他们就散开了。
夏日觉得奇怪,就走了过去查看情况。
原来所有递给冬天的东西,都被他丢到了地上。他倔强的小脸皱在一起,右手扶着墙……脚跟紧贴、笔挺的背脊微微颤抖,仿佛那面有些污迹的石墙好像能给他的力量。
好吧,夏日想。可能这一切让他太过紧张。
他温柔的弯腰向着冬天伸出手,
“要出去透透气吗?”
沉默了很久,冬天只是静静看着那只手。
抿着的嘴角代表着他的防备,然而可能是因为夏日那么多天来给他的熟悉感以及此刻的温柔,让他终于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们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到了福利院的后面。
——那是一片荷塘。
看起来很漂亮,碧绿和粉白相错落着,虽然旁边就是鱼苗的挂网。
冬天看起来十分高兴。在夏日的帮助下他脱掉了鞋子,让冰凉的池水在脚趾缝间流窜,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微笑。
夏日也十分高兴。
虽然他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家里事情很多,许许多多的烦恼让他离开那个烦闷的家来这个乡下福利院当义工,可在这一刻,内心的丰盛终于让他觉得十分满足。
意外发生的十分突兀。
在池边小心试探的冬天忽然一个趔趄,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滚入池中。夏日本就在旁边看着,不假思索的伸出手,猛然一拽。
果然把对方带了回来,夏日自己却落入水中。
不算很浅的池塘溅开水华,喝了好几口水,夏日冒出头后正想对冬天打个手势、慢慢游回来,谁知道小腿竟然猛然一疼,开始抽筋。
舌尖的话从没关系变成了救命,跌坐在池边的冬天双眼猛然睁大,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那个人在水中忽上忽下的身影。
很快的,他的扑救开始无力,那丛黑发眼看就要渐渐沉下去。
冬天立刻转身跑了起来,他冲到了福利院的大厅里。
——很多人的大人们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十分疑惑的看着他。他的手脚依然滴落着水渍,眼睛发红。
张口,然后合上。
这个瘦弱的孩子,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呼吸声。
然后没有人能够听懂他在表达什么。
院长从里屋跑来,一面埋怨着一面要给他披上大毛巾,却诧异的发现了他的挣扎。他推开了所有身边的人,沉重的呼吸带出了眼泪。
“……夏……日…”
那一刻仿佛万籁俱静,唯有这几不可闻的幼稚声线,如同坠落到地的幼鸟,发出微弱求救。
……
当夏日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院长告诉了他这个故事。
只可惜,冬天已经并不在这里。
原来冬天的哥哥,便是死于落水。
在那之前,冬天的个性阳光健康,家庭美满。正是这样一场意外让全家蒙上阴影,父母性情大变,而他也从此开始封锁了内心。
“已经被送到省城里接受更近一步的治疗了,”院长这样告诉夏日。
“之前一直守在你床前呢,那个小家伙。”
“好像……从你进来开始,就很喜欢的样子,总是靠着墙、偷偷听你说话呢。”
不知道为什么,夏日的鼻尖酸涩起来。
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如果能够再见一次就好了。
……
十八岁那一年,夏日的心里开始下雪。
梦境里那些雪花的形状如同魔法阵,变换的六边形晶莹的如同清澈的眼眸。
他期盼着,哪怕是五年、十年之后,能够再次见一面这个有些特殊的小孩。
时光荏苒,夏日的青春就这般过去。
他回了学校读大学,他接受了父母的决定,离开家,一个人飘泊、恋爱,然后失恋。
然而等好久好久以后、下一次他们再度相逢的时候,早就已经成年的夏日却不知道,在他那个乱七八糟的夏天——
在当年冬天那冰封锁住心里,他所洒下的……是如同第一缕夏日阳光的种子。
如此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