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目标五十三 控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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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处空间，里面关着最恐惧，最害怕，最羞于启齿的东西。
或许是一件事，或许是一句话，也或许是一个人。
而被风浅关在心底的......是力量。
也是她自己。
“叮！”
“锵！”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战斗从未停歇，黑发白枪和白发黑枪两道身影不断碰撞、分开、再碰撞，武器间不断擦出火花混着飞溅的点点血浆，落在摇曳的青草上转瞬不见。
这里由“心”来主导，是亮如白昼还是不见天日，是破碎崩塌还是重新构筑，一切都由风浅决定。
空间里的两人遍体鳞伤，风浅虽然没有妖化，但里风浅只是她的一部分，因此双方一时间难分上下。
但相比冷着脸攻守有度的风浅，一味猛烈进攻的里风浅显然伤得更重一些。
它不复开始那副安然自若的样子，也不像初遇时那样的神秘诡异，它变得暴躁而竭嘶底里，如同发狂的猛兽。
“你总说你是一个人，可是风浅，你真的只是一个人吗！”怨恨的集合体把长.枪当成大刀那样胡乱劈砍，它嘶吼着，淬着怨毒的声音像无数声线交织在一起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阵阵回响，“就算在结城悠里死了之后，别忘了拉尔米尔奇从你出生那天开始陪着你，你还有无数机会重新认识新的朋友，但是你选择回到笼子里，这次是你亲手把门关上！”
“闭嘴！”
风浅恼羞成怒地不再防守，在里风浅又一枪劈下来的时候她横枪将之挡住，然后顺着枪杆的弧度让两枪换了个位置，把黑色长.枪死死压制住。
里风浅没有理会她的动作：“现在的你有了可以将性命交付的同伴，那些人不害怕你，为什么你还要害怕你自己！？”
“我......”风浅愣住。
就在她走神的一瞬间，里风浅抓到了破绽，黑色长.枪一挑，将压制住它的白色长.枪挑飞。两人擅长近战，本就靠得很近，里风浅在成功缴械后向前跳起屈右膝狠狠撞向风浅的下颚，这点距离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风浅闷哼一声向后倒去，可里风浅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反而借她后仰拉开的空间用左脚发狠地蹬在她的胸口上。
这一脚比琉姬那一脚吓人得多，风浅直接直线飞出好几米，又在地上不知道滚了多少个圈才停下来。
“咳咳咳！”
她捂着胸口咳出血，几近窒息，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里风浅拎起地上的白色长.枪，用力扔向风浅，长.枪宛如流星在空中划过，倒插在她脚边：“你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吗，觉得自己很可怜吗？”它右手抓着枪杆末端，慢慢拖着黑色长.枪向风浅走去，“觉得五岁之前一直困在屋子里很孤独，觉得结城悠里死在自己面前很绝望，觉得自己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很异类，所以自怨自艾......九年前是结城悠里把你拉出来，现在是彭格列，为什么你只会等待别人的救赎！明明这么多人都想救你......”
风浅侧目看向里风浅，终于挣扎着站起来，双手紧握枪杆拧眉调息。
里风浅驻足，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虽然是笑着，却感觉比哭更悲伤：“可你为什么不试着救救自己......”
救救自己？
风浅想起自己抓着结城悠里的手昏死过去，再一次睁开眼她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口鼻戴着氧气罩，身体好几处都裹着绷带，手臂还插着吊针。
虽然那些子弹并没有命中要害，而且造成的空腔效应也由她惊人的自愈力抵消，但子弹头还埋在她体内并且已经造成感染，再加上结城琉姬那一刀直接命中她的心脏......万幸的是结城琉姬没有把匕首拔出来。拉尔米尔奇来得算是及时，风浅直接被送进ICU，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才捡回一条命。
但是，风浅醒来第一件事却是把氧气罩和吊针粗鲁地拔下，挣扎着拉开病房的窗户。
救自己？相反的......她曾无时无刻都想着怎样去死，现在，又变成了轻视自己的生命。
“不要再说了。”
风浅垂下眼帘，苍白无力地开口，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滴在地上，奇迹般地生长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我看着你悲伤，看着你快乐，这四年你每一个瞬间我都有参与，可是你呢？”
里风浅凄然地笑。
“多少个日夜，我在门前看着你，在你开心的时候为你高兴，在你伤心的时候想要安慰你，在你战斗受了重伤时不顾一切要冲出去帮你，”它抬手指向那扇玻璃门，哑着声说，“可就算我在哭着跪倒在门前，就算我撞到头破血流，那扇门连一丝裂缝也没有......你也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它刚开始有意识的时候，只是一团漂浮在黑暗中的红色雾气，在这片黑暗中，唯一特别的存在就是一扇透明的门，透过这扇门，它可以看见一个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女孩。
女孩的睡颜恬静美好，它当时还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如何去赞美，它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个女孩，仿佛就是为了她而诞生，它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不过，有一天女孩醒了，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明朗阳光。女孩的脸庞苍白的几乎透明，圆溜溜的杏眼枯瞪着，里面写满绝望和茫然。她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漆黑的瞳孔没有焦距，又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紧接着，女孩飞快拔下身上的仪器向窗户跑去，它被吓了一跳，疯狂地撞击着门想要出去阻止女孩，可它还不具实体，红色的雾冲撞在门上散开，又慢慢凝聚。
幸好，一个带着红色护目镜的小婴儿把已经探出大半个身子的女孩给拽了回来，甩在地上。
不知道那个小婴儿跟女孩说了什么，它看见女孩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亮了一点，但很快又沉下去，女孩没有再看向窗户，转身沉默着躺回床上。
它想，总有一天它一定要拥有实体，然后打碎这扇碍事的门，出去抱住女孩，让她不再流泪。
随着它一天天成长，在逐渐拥有实体的同时，它的智能也在进化。
可是成长，就代表比以前更加深入地认识世界，剥开那层美好幻想的表面，残酷的真相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它发现，自己想要拥抱女孩的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
它是让女孩悲伤的原因之一，是被女孩抛弃在黑暗的存在，慢慢拥有的实体和智能根本不是因为它在成长，而是因为女孩对它的厌恶与日俱增。
还有门，还有这个暗无天日的空间，是女孩为了不想再触碰它，为了关住它而诞生的存在，它又怎么可能打破......
它是真真正正的独自被抛弃在这个被封闭起来的地方。
于是，它也开始祈求救赎，一次又一次地......
你没有回头。
你没有回头。
你没有回头。
你来见我了，第一次是厌恶地推开我，第二次是用武器指着我，想要将我毁灭。
里风浅低下头，自嘲地轻笑出声。
最开始，它拼尽全力想要拥抱风浅。到后来，它只想风浅回头看自己一眼。最后，它被怨恨占据，想要拉着风浅坠入无尽的深渊。
它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风浅......”
“不要再说了！”
风浅大声打断它的话，咬着牙向里风浅冲去。
那些自己有意无意忽略的想法被里风浅全部倒了出来，风浅觉得自己一切不想要面对的真实想法都无所遁形，这让她羞恼，于是怒吼着冲向那个说出这些话的源头，妄图用暴力让它闭嘴。
可就在风浅来到里风浅面前的时候，里风浅抬起了头——
“......你为什么不能...既是一次也好。”
里风浅呆呆地盯着风浅，对她的突袭视若不见，泪水从它眼眶里溢出，划过苍白的脸颊，顺着脖子的弧度没入衣领。
风浅一晃神，动作顿住。
“你始终没有笑着看我一眼！”
眉梢猛地一沉，里风浅的情绪突然爆发，它大声质问，声音里翻涌着无法压抑的愤怒和绝望，握住黑色长.枪的右手猛地向上一甩——
“噗呲！”
风浅漆黑的瞳孔瞬间收缩，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道黑色的光擦着耳边由下至上划过，紧接着，滚烫的鲜血如雨点般几乎洒满她半个左脸。
......
银幕上的回忆到此结束。
但是观众们已经没有心情去管这个了。
涂山氏的幻境中，一条紫黑色的铁链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有什么红蓝交织的碎片在铁链旁缓缓消逝。
鲜红粘稠的血液像是水龙头流出的水，将紫黑色铁链落在地上的部分染成猩红，又将大半的法阵浸得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风浅！”阿纲心跳漏掉一拍，直接大声惊叫着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
李风浅......
她的左手没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目标五十三 控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