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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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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形式大都大同小异,司仪千篇一律的旁白,新人听上去很感动,却未必能付诸行动的告白,以及各路领导漫长无趣的发言,半文不白。
而我,我是浓墨重彩缤纷喧闹的画布上,蜷缩在一旁,小小一角的空白。
三个月以前,我还曾幻想,这一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挽着宣远的手,来到司言新婚的喜筵,接受众人或祝福或诅咒的目光。
我知道我很肤浅,可是肤浅又不犯法,我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你们欠了我的,今天终于有人来替你们还债了,连本带利,而且带的还是一毛八分利。
我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以心酸开始,甜蜜结束的美梦。只可惜,一切不过应验了那句老话,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三个月,一百零九天,俶乎而逝,只留下一缕蒸腾而去的云彩的雾气,或是一粒已经粉身碎骨的玻璃的残骸。
这个世界喜乐喧哗衣香鬓影,我却是外头初春寒风里,街灯脚下拖着的一个长长的影子。
于是,我只好寄情于美酒佳肴。主桌上几乎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主人家不过偶尔过来夹一筷子菜,为已经或者即将被灌酒的肠胃打打底。所以,那一桌酒菜,几乎全是我一人独享。
没有人来分一杯羹的感觉,真是爽极了。
偶尔有人来敬酒,我扬起脖子毫不含糊一口干掉;没人敬酒,我就自己和自己喝。一杯又一杯,那些或红或白,或有汽或没汽的酒精类饮品,把我整个人渐渐麻痹掉。先是味蕾,然后是视觉,听觉,慢慢的最后是血液和心脏。我不禁想,如果就这么死掉了,好像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
我边喝酒边看着台上婚礼的环节,恍惚中以为在看什么综艺节目。各种游戏,问答,奖品,问题和答案都和主角们没什么关系。可是谁会在乎呢,不过是图个热闹罢了。
婚礼中间有一环,是新娘抛花球给单身女孩接。习俗上说,谁如果接到了,谁就会是最快结婚的幸运儿。
幸运,是一个与我有仇的词,所以我一点凑热闹的心都没有,更何况我也不想结婚。
可是,哪怕是这样一个卑微的愿望,居然也实现不了——司言和季姗姗还是生拉硬拽地把我给拖到了台上。
司仪说,请所有的女孩围着新娘站一个圈,随着音乐声顺时针方向环走,音乐停的时候,谁站在新娘面前,花球就给谁。
我晕晕乎乎地站在一群燕瘦环肥中间,也不是很搞得清楚状况。这时候音乐刚刚响起,司言就对着司仪做了个STOP的手势,并讨来了他手里的话筒。
我听到她这样说:“对不起,今天我想改一下环节,因为我想把花给我一位最爱的姐妹。”
这时,我见到司言转过身来,把本来站在后面的我,拉到众人面前。
“潇遥,如果这束花能代表我所有的运气的话,我愿意一枝不剩,全部给你。”
我从司言手里接过花,却说不出话来。倒不全是因为感动,那时我已经有七八分醉了,意识不是很清晰,舌头也打了结。我低着头,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一束白玫瑰,觉得似曾相识。我努力地回忆着,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可是记忆没有给我任何画面,我只是一个劲儿地觉得冷,仿佛就在不久以前,和这花束一起经历过的一个清冽早晨。
我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倒下的了。好像有几个不同的人喊过我的名字,朦胧间,我想答应,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清醒由不得我,沉睡总可以由得我。
那一觉睡得特别漫长,好像什么梦都没有,又好像有几分风月的影子。
我想,那大概是寂寞太深的关系。
我是在自己家的床上醒来的。窗帘拉得很密实,但还是有几缕阳光从帘布和窗台间的空隙里窜进来,洒在我的单人床上。
我发了几分钟呆,回了回神,坐了起来。
虽然还是有些头疼,可脑袋的正常功用已经恢复,脑子里的意念逐一归位:今天是18号,星期四,我上中班,12点必须出门。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还好,只有9点1刻,可以慢慢来。
我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穿上大毛衣和运动裤下了床。揉着眼睛准备到卫生间洗漱,经过厨房的时候,竟然见到里头有个人影。
我被吓得不轻,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杂志,卷成棍子拿在手里。
“什么人?”我高高举起纸棍子,对着厨房喊。
那人转过脸来,居然是许至澄。
“你醒了?”他朝我走近,闲适的语气和脸上平静的表情,会令人误以为我们是一对同居已久的伴侣。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拿着杂志指着他问。
“你硬把我留下的,不记得了?”他从我手里拿走杂志,扔回沙发,“BTW,如果真来贼的话,你该知道靠这个没用吧?”
我呆站着,看着他自在地出入我家的各个角落,脑子里反复只有一个问题:他有没有占我便宜有没有有没有?
我拉开毛衣的领子,低头看自己里面的衣着:睡衣,和平常穿的一样。
不对!睡衣?我双臂捂在胸口,昨天参加婚礼,怎么可能穿睡衣打底?
“啊~~~~~~~~~~~~~”我一声怪叫,冲回了睡房,扑面倒在被子上。
这时,许至澄跟了进来。
“你吃煎蛋喜欢几分熟?”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脸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从床上弹起来,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严肃地说:“请你走,立刻就走。”
许至澄没有被我的气势吓倒,而是倚在门框上,两手环胸,悠哉地说:“昨天还死命抱着我不放,硬要把我往床上拖,今天说翻脸就翻脸。唉,睡完觉就不认人,女人果然善变啊。”
他说着,还夸张地摇了摇头。
我噌地一下,脸就热了。
昨天实在是太醉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我知道自己的酒品,曾经试过喝醉酒抱着司言的大腿不放。所以,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我心里虽然正八面锣十面鼓地闹腾,但面上还是得装作镇定自若。
“胡说八道。”我冷冷地说:“你再不走,我拿扫帚轰了啊。”
许至澄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然后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两下。
“就知道你会赖帐,还好昨晚我把你色诱我的过程全拍下来了。你说,如果我把这个视频放上网,会有什么后果?”
我觉得面孔更热了,这个流氓。
“你……快把手机给我。”我试图去抢他的手机,可是几下就被他格开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把它删掉。”许至澄跳开几步说。
我又怒又羞,“乖你妹,你再不给我,我就……”我想要挟他,却想不出来怎么要挟法,就了半天也没就出来。
“好了。”许至澄像哄小孩子一样,包住我指着他的手指,并轻轻推回我的掌心,然后把我的胳膊放下来。
“你先刷牙洗脸,早餐一会儿就好。”
许至澄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忙碌,我则在旁咬牙切齿地暗骂: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
可是臭流氓的手艺还真不赖。不一会儿,两盘午餐肉煎蛋拼花生酱吐丝就出现在了桌上。
“哪儿来的材料?”我嚼着面包问。
“刚出门去买的。”许至澄优雅地切着肉,然后把切好的源源不断地分到我盘子里。
“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我抗议说。
“你昨晚体力消耗大,要补充补充。”
“……”
有一位伟人说过,美食是化解仇恨的良药。在这剂良药的作用下,我不知不觉遗忘了某人一些令人发指的行径。
“一会儿你在家休息一下,我回家换身衣服,然后来接你上班。”许至澄说。
他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洗得干干净净。
我这才发现他此时只穿了件白衬衫和黑色的西服马甲。
“你的外套呢?”我问。
“早上送去干洗店了。”
“为什么?”
“昨晚的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眉毛抽了一下,不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说什么无耻的话。
“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
这下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好像是所有送醉鬼回家的好心人都会收到的回报。
许至澄洗完手从厨房出来,见我发愣,顺手搭在我脑袋上,摸了摸我的头。
“头还疼的话就再多睡一会儿,不用等我门,我有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