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多愁》归去来兮

15、第十五章

　　自从看到了那酷刑，陆澹与萧凝雨一直都在回避着对方。陆澹害怕自己的冲动而毁了萧凝雨，而萧凝雨虽然对一切都有模糊的概念，但是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对陆澹的感觉是不应该有的。
　　陆澹以为萧凝雨在看到了那位皮肤黝黑的男子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会哭，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貌似脆弱的他其实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强，反而有点自己有点懦弱，因为自从他看到了郑廉华的下场，他现自己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纵横沙场，面对过无数的死亡，但是他从来没有这种恐惧；他在害怕，如果继续放纵自己感情，自己花了几乎毕生精力的事业会毁在一旦，瓘霓、陆旻等人会受牵连，而萧凝雨的下场会……陆澹挥了挥头，他不能想象下去，因为那心痛把他逼得几乎透不了气；他必须结束这个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断了吧，这样对每一个人会好一点……

　　* * *

　　萧凝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像恶魔一样缠绕着他。
　　他信任将军，他喜欢将军，他喜欢跟他在一起，因为在他身边他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只要将军离开他，他就会像冉夫子所教他的诗词里面的内容那样辗转难眠，思念万分。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人的感觉，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的简单道理和感觉。然而白天的郑廉华与另外一位男子，他们明明是相识，相知的感情，但是为何他们要说他们是妖孽，为何要说他们是有罪的。难道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萧凝雨细细想着，儿时模糊的一幕幕在他面前展现开来……
　　萧凝雨记得曾经自己喜欢写字，于是一个夫子教了自己一些字，给别人发现了，把他拖了出去活活地打死。还有，那时候有一位婢女给了自己鸡腿吃，后来再也没有回来了……萧凝雨把自己卷缩在被子里面，好像只要他喜欢的东西和人，都没有好的结局；他看了看坐在窗台前若有所思的陆澹，萧凝雨感到胸口似乎压着某一样东西，让他压抑无比。
　　如果我喜欢的东西都注定没有好结局……
　　那么放手吧……

　　* * *

　　焸骊皇朝男男之间的情事并不算什么禁忌，几乎所有贵族都会有男宠，直到骊蒯帝才成为了一个禁忌。那时，骊蒯帝十分宠爱一位男宠，而这位男宠为了得到权力与地位不择手段灭别人九族，弄得君不像君，臣不像臣，人民苦不堪言，再加上外族侵略，国家积弱多时，一切就在那一瞬间崩溃了。
　　问题出现了，是因为有了过错；有了过错，就有人分析原因和总结经验，而当时的人就把这一切的过错归结到男男之间的情事。原本天地万物皆由阴阳所生，而男男之间的情事，阳阳相容，打破了自然的规律，因此上天为了惩罚人们，让疾病、饥饿、灾害、战争不断地扫荡整个天下。为了让天下太平，就要让整个天下都遵循自然规律，所以从骊蒯帝之后，男男之间的情事成了禁忌，只要有人触犯，天下人得共诛之。
　　刘邢站在树下，静静地等待着，直到远处传来了快马奔驰的声音。陆澹买了匹马与萧凝雨共骑之准备回营，他在奔驰当中，看到前方树下有一位熟悉的高大威武的男子站着，于是他下意识地放慢速度。
　　“刘邢见过恩公，恩公救命之恩，刘邢没齿难忘，请恩公收留刘邢，刘邢为牛为马绝无怨言。”在陆澹与萧凝雨即将经过的时候，刘邢，也就是那位黝黑的男子，单脚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陆澹拉住了马绳，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萧凝雨也静静地看着刘邢，双方都僵在那里。狂风经过，刮起一片泥土，扬起三人的衣袖与青丝。就在那寂静成了几乎压抑的时候，陆澹用来自己的刀尖托起刘邢的下颚，让他的眼睛对着自己那双洞悉一切的鹰眼。
　　他们久久地凝视着对方，最后以陆澹那爽朗的笑声结束；他很满意，因为只有真心诚实的人才能够这么坦率地面对着这样的状况；他又逼刘邢出招，试探他武功的底子。
　　“那你跟着我们吧。”打斗完毕后，陆澹说出这句话，既然他要与陛下断绝所有的情丝，他就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他的安危，因此他必须培养一个得力的心腹去保护他；如果刘邢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那么他就是最佳的人选。
　　“是将军。”刘邢低下头恭敬地站在一边。等陆澹与萧凝雨的马驰骋而去，他施展起轻功跟在他们后面。

　　* * *

　　晚间，他们来到一个小村庄，三人住在一口人家的家里。
　　山里的晚风非常凉爽，星斗灿烂地闪烁着，让萧凝雨着迷，因此他在陆澹的允许下走出来，在院子里独自散步，顺便欣赏一下这美景。走着走着，他发现一个楼梯可以直通屋顶，于是他爬了上去，希望能够由更近的距离观赏这迷人的星空。
　　正在他沉迷在那闪烁不定的星辉当中，远处微微地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他好奇地寻找声音的来源，结果看到在一个半掩的窗户中，有一男一女以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萧凝雨潜意识里知道不应该看的，因此马上回院子去。
　　深夜时，萧凝雨突然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他满头大汗，脸有些微红，他有点气恼地穿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永远保持警惕的陆澹在他醒来的时候已经醒了，他一直都静静地看着萧凝雨的所有动静，看到他浮躁地走了出去，陆澹也跟了他出去，看到他到了水缸旁边，脱了裤子。
　　“娘子，夜深了在这里做什么？”为了避免耳目，萧凝雨一直都是以陆澹的哑巴娘子的身份出现，因此陆澹在此唤他娘子。
　　看到萧凝雨脸上微红，支支吾吾又不肯说话，陆澹又气又好笑，难道现在陛下真的成为了哑巴娘子了吗？于是他不理会他，抢了他手中的裤子一看，陆澹随即也红了脸，熟知纵横捭阖之术的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都不知道寻找什么词语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状况。
　　“将军，”萧凝雨细若蚊声地道，“请……请……不要告诉……告诉……别人……朕……朕尿裤子了。”
　　“哈哈哈！——”陆澹放声地笑起来，然后宠溺地摸了摸萧凝雨低垂的头道：“原来陛下长大了……”
　　“……”不是小孩子才会尿裤子的吗？
　　弯弯的月亮在星海中飘浮，爽爽的清风在黑夜中吹过，但是没有吹走萧凝雨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