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梓檀香》不二娘子

6、记忆之中

　　“好了，下去吧。”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从这声音估计，这女子正值十七八岁的妙龄。这样的女子，把我弄来究竟所为何事？
　　“还不醒过来吗，地上挺凉的。我知道她们不是你的对手。”
　　明亮的烛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面前的女子流云飞髻，鎏金朱雀步摇，一袭红衣，贵气典雅，明丽动人，看这打扮应是哪家的富贵夫人，只是蒙着一粉色面纱，看不清容貌。
　　“那你就那么有信心我会过来？”我反问她。
　　她淡淡一笑：“嗯，从前你就好奇心旺盛，不把事情弄明白你是不会罢休的。”
　　“从前，你认识从前的我？”
　　“尽管你的样子变了，但属于你的气息始终不会改变，白梓若。”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蒙面女子竟然知晓。
　　这女子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她杀人嫁祸于我，我本该极度反感，可是我的心酸酸的，记忆留给我的感觉只是——远离她。
　　“你是谁？叫我来所为何事？”
　　“离开中原。”那女子声音浅浅的，却莫名的带了一股威慑力。
　　“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为你、为我、为了所有人好，请你离开。”淡淡的哀愁从她的音色中蔓延开来。
　　“就为了这个，你就要杀人？”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华丽的女子有如此一副寒凉的心肠。
　　“因为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是吗？那你认为这样我就会离开？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她定定的望着我，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只是个开始，如果你留在这里的话，我就折磨死他。”
　　这一瞬间我真的被她眼中的狠厉吓到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才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她要伤害少主吗，明知道凭她一女子，根本奈何不得少主，可我还是害怕，隐隐觉得她真的做得到。
　　“或许你忘了，我们都不是寻常人。”她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回去吗？也好，反正于我而言，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答应你，这次少主办完事，我就随他回去，不会再回来了。”你满意了吗？我从来都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连棠棣姐姐都说我执念太深，容易伤了自己。可这一次我的心让我就这样妥协了。
　　“你不想知道你是谁吗？”
　　“知道了又能怎样，已经发生的事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你讨厌过去的我，不是吗？”她对我这样狠厉，我竟还怕她讨厌我。
　　“也好，这样的你我很喜欢。我会派人送你回去的。”她的言语里隐约有淡淡的窃喜。
　　当我答应她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好舍不得，可我却不知道究竟舍不得什么，这样的感觉好难过，就好像你丢了一件东西，很宝贵，可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就只能让心这么焦灼着、刺痛着。
　　我回到听雨轩的时候，月亮升上了树梢，就那样明晃晃白莹莹得照亮石板路，夜色很安逸，安逸得让人想流泪，那样的景色是我平生不多见的。西域的夜色没有这样温婉凉润，那儿的天空澄澈无边，让人心境澄明。不似这江南的月夜，多情潺柔，深陷其中，被轻愁笼罩，缠绵入骨。以前快乐的时候，觉得世界都是彩色的，再悲伤的颜色看起来都是可爱的。现在我的世界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白月光，思不得，想不得，就这麽静静放空着
　　当君未姐姐见到魂不守舍的我时，又惊又喜，疼惜的摸了摸我的头：“还好，还好，你回来了，不是让你有事就通知我们吗？”
　　“姐姐，什么都别问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好吗，我，好难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偎依在君未姐姐怀里。
　　“嗯，我们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风吹动纱帐袅袅起舞，我的心也随着这纱帐飘忽不定，无处栖留。什么都想不动了，什么都不想了。就让我沉沉的睡去吧。
　　梦中的少年依然是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模样，只是他总是背对着我，我总是无法靠近他。
　　我问他，你是谁，你生气了吗，为什么不理我？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不再看我，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他萧然离去的背影，我觉得我要失去他了，尽管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我梦境里的一个幻影，不要离开我啊，回来啊！我好难过，难过得连唤回他的力气都没有，我分不清是真正的我我还是梦中的我难过，一样的吧，一样的难过。
　　我醒来的时候，君未姐姐她们都挤在我的床头，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我，盯得我毛骨悚然。
　　“你们不要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们一个劲地点头，又一个劲的摇头。
　　“小若，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啊？”梦俦姐姐那炽热的眼光盯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没做什么啊，怎么了？”确实是没做什么梦，那支离破碎的片段根本称不上一个梦。
　　“我说那是哈喇子吧，一定是饿了。”梦俦姐姐端过来我的早饭，“快吃吧。”
　　“哈喇子？”
　　“你看你的枕头就知道了。”棠棣姐姐边摆碗筷边说。
　　我枕头的大半边都已经湿了，甚至留下的水渍还未干，我哭了吗，记得没有啊，梦里的我想哭可是根本哭不出来，那这不会真的是——哈喇子？？？我真的是饿了啊！
　　说饿还真的饿了，从昨天开始我就没吃过东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爬下床，对着那桌饭菜就是一阵蹂躏。
　　“饱了饱了。”我满意地打出一个饱嗝，肚子饱了，心情也变好了。
　　君未姐姐紧靠我坐下，“吃饱了，就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放下筷子，“你们知道多少了，剩下的我补充。少主应该来信了吧。”
　　“就从你离奇失踪开始吧。”梦俦姐姐也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