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凭阑意》絮语随风

12、洛城再相遇

　　从回春堂药店里拿到药出来，月华只觉得天高地阔，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徐四哥，你可知洛城那家馆子最好吃？妹子我请客，你可千万不能拒绝。”月华一扫心头阴霾，满脸阳光。

　　“咱们是街坊邻里，人生在世谁没个七灾八难的，伸手帮助一下情理之中的事，妹子又何须太多礼。若让妹子拿当东西来的钱请客，那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徐四直言拒绝。

　　“我是真心要请徐四哥的。可能在四哥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妹子而言却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妹子我从心底里敬重四哥的为人，所以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答谢一番，否则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我怎好意思请四哥帮忙？”月华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妹子若真想谢我，那就听四哥的。咱们庄户人家来钱都不容易，自是要计较着花。这钱你就留着，以后有什么事也可应个急。你总不能每次遇到难事就当东西吧？再说你又能有多少东西可当。再说，咱们街里街坊的，你想谢我以后也有的是机会，焉知徐四我哪天不会求道妹子头上呢？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妹子看情况能帮一把是一把，我就觉得值了。”徐四一边驾车一边和月华谈话。

　　“那月华就听四哥的。以后若四哥有需要月华帮忙的，尽管直言，只要能力在我范围以内、不违道义，我必赴汤蹈火全力相助。”月华想了想，对徐四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呵呵，四哥记下妹子的承诺了。妹子将来一定是个有大造化的，四哥也不求别的，只求妹子发达了之后拉四哥一把就行。”徐四笑道。

　　“我觉得四哥也是个有大造化的，待人真诚有侠义心肠，头脑灵活又能吃苦耐劳，四哥缺的也只是一个机遇而已。机遇到了的时候，四哥一定能够化石成金跃入龙门。”月华说道。

　　“呵呵，妹子不愧是识文断字的，说出话来也好听。四哥就借妹子吉言了。”徐四笑得开怀。

　　“我说的可是实情，可不是哄四哥开心的。”月华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

　　“好好好，我们都是有大造化的。”徐四和月华一来一回，谈得十分投机。

　　由于心情完全放开，月华有机会细细浏览洛城盛景。洛城不愧是九朝古都，风景瑰丽而端庄，凛然有大气象。

　　洛水旁游人如织，往来皆是游春赏景的人。水上还有雕梁画栋的游船偶尔经过，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也不外如是吧。

　　月华看得起劲。恰此时水边飘来一阵丝竹之声，还有女子的婉转歌喉夹杂其中，由远及近丝丝袅袅的甚是好听。月华还是第一次听着么原汁原味的古代歌曲，不觉入了神。

　　徐四本专心驾车，听到声音也跟着忘了过去，见一艘游船在落水上泛流，正逐渐走进。船上那唱曲的红衣女子，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直跳，既有见到梦中人的甜蜜，也有无计可施的酸涩。

　　月华也只当徐四被歌声吸引，并未注意到其古怪之处。

　　可不知为何，曲子还没唱完，船上的人就扭打起来。红衣女子被人推下河中，落水上顿时乱作一团。
　　月华正在叹气的时候，不提防车子一阵，猛地停下。月华死死掰住车辕才没有被震下车去，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与另外的一辆车子撞了。那辆马车制作精良，一看就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坐骑。

　　“四哥，你怎么样？”月华定了定神，忙问道。

　　不待徐四回答，对方的车夫就骂了起来，“长没长眼睛啊？”

　　“这位大哥，实在是对不住，都怪我刚才一时疏忽。”徐四连忙下车致歉。月华也顺势从马车上下去，收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重新摆在车上。

　　“老马，你怎么驾车的？”对方的车里出现一个女声。紧接着对方掀开车帘，观察外面的情况。

　　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眉眼精致，穿戴讲究，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花。只是满脸阴沉之色，让人觉得不喜。

　　“好好的两条喜鹊花龙睛没了，好好的衣裙毁了，你说怎么办？”女子怒道。

　　“小姐，实在不关奴才的事啊。奴才多着躲着，这不长眼的还是撞了上来。”听到女子的询问，那马夫赶紧低头哈腰的说明情况。

　　“衣裙先不管，这喜鹊花龙睛可是我给祖父挑的生辰礼物。”女子继续咄咄逼人。

　　“小姐，小姐……”那马夫一面磕头，一面无助地看着月华和徐四。

　　月华此时看到地上一滩水渍，几块碎瓷片，还有两条金鱼在那里挣扎跳跃两下便不动了。

　　“这位姐姐，此事说来是我们的错，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这位大叔吧。您损失的东西，我们想办法还给你便是？”月华希望能够息事宁人。

　　“还给我？”那女子打量着月华，奸笑两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还得起吗？”

　　“姐姐一看就是个美丽善良的，一定不会刻意为难我们。这件事情是我们不对，要怎么着，姐姐说个解决办法，我们尽量补偿姐姐便是。”月华心想，自己兜里还剩一百多两银子，不过两条鱼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在打鼓。看这位小姐的出身，应该是非富即贵，她现在是平头老百姓斗不起这些人，所以她要先把高帽子给别人带上，这样对方就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果然那女子听到美丽善良四个字，脸色缓和了一些。“罢了，我今儿个自认晦气。衣裙也就罢了，只是这两条喜鹊花龙睛可是我花二百两银子买来的，你们把银钱还来，我就不再追究。”

　　月华一听二百两银子，立马惨白了脸色。

　　“姐姐，是和妹妹开玩笑呢吧，两条金鱼而已，怎么会值二百两银子。”月华有些结巴的说道。

　　“我骗你作甚？”女子语气不屑，神色更是不屑。

　　“两条喜鹊花龙睛就这样给糟蹋了，确实可惜。”突然间插入了一个清雅的男声。

　　月华觉得有些耳熟，抬头一看，不就是自己在清水庵附近遇到的那个书生吗？还有他那个标志性的书童，此时依旧是一脸倒霉的神色。

　　马车上的女子看到男子，眼角眉梢立马挂上了笑意，想要下车攀情分，却又因为衣裙湿透不便行动，坐在车里着实犹豫。最终只得安静地做回车里，由丫鬟掀着帘子，两个人隔车对话。

　　“原来是苏家哥哥。听闻婶子说，苏家哥哥前些日子下乡去采风，不知哥哥何时回来的。”女子的声音此时柔媚娇羞，完全换做一副大家闺秀和怀春少女的样子。

　　“刘家妹妹安好。这人出门在外，怎能没个意外。既然这位兄台不是有意的，妹妹就大人大量不要与之计较了。”苏伦当起了和事佬。

　　月华不知道苏伦问什么要帮他们，不过别人肯帮忙她是乐见其成的。

　　“这可是小姐给我们家太爷准备的生辰礼物啊。”一直不出声的俏丫鬟说话了。

　　“茜玉，多嘴。”女子呵斥道，面上多有犹豫。

　　“呵呵，妹妹孝心可佳，刘家伯祖知晓一定会大感欣慰的。这鱼儿是回不来了，我看这位兄台和小姑娘，也不像是能拿出银钱赔偿的样子。若是妹妹不介意，季泽愿字画一副，偿妹妹今日之损失。妹妹以为如何？”苏伦说道。

　　“真的？”那个姓刘的小姐欣喜莫名，她之前求了多少次，苏伦就是不理她。没想到今日竟因祸得福了。

　　刘姓小姐可能觉得自己的表情太过夸张，立时收敛道，“那，那，怎么好意思呢？”

　　“呵呵，刘家妹妹不必客气。请妹子给我十日的时间，十日后我会差人送到刘家。”苏伦依旧彬彬有礼，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女子的秋波他没有收到一般。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到时，到时，我让人上门去取就是。只望哥哥莫要食言才好。”刘家小姐最后一句话说的俏皮。

　　事情处理完毕，刘家小姐含情脉脉地和苏伦依依惜别。苏伦却一直是一副淡定的神态。看刘家小姐的马车走远，才上前向苏伦致谢。“今日之事，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