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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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富有韵律性的脚步声从华美长廊尽头传来，叩击每一名高中少年青春的心。
“公主大人驾到了。”有人用兴奋又期待的声音轻声喊道。
落地重帘拉开，装作不经意悄然张望，抑或贴着玻璃窗，华丽宫殿般的私立学校里尽是歆享荣华宠爱的名门神子，此刻都和平民百姓家的愣头青一样等着女神降临。
两名少女经过窗前。一位是羞涩可爱的少女，黑色打卷的梨花头，小鹿斑比似的浓黑色大眼睛，似乎不太适应被这样行注目礼，那是远野家的二小姐小雪；另一位则是焦灼视线的中心人物，一头轻盈的砂金色长发，仿佛散发出柔色光熙，无暇的白瓷肌和粉樱色嘴唇让她显得精致玲珑，双目透出是让人自甘浸溺的湖绿琉璃色。
这位金发少女就是源华羽。身份背景是谜，追求者无数。西洋人的配色加上亚洲人温柔的面部曲线，复古优雅系的学院制服穿在她身上展露出了贵族的潜质，仿若限定版的昂贵人偶。
如果她是无生命的话，确实称得上是人偶。
源华羽看了教室一眼，冷刀杀退了一片心神摇曳的少年，天子看庶民一般睥睨加怜悯的眼神，和她幼嫩美丽的五官格格不入。
“那个女人好恶心，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教室一角是小小的补课场所，班内的几个女生围绕着一名黑发清俊的少年请教数学习题，对路过的源华羽评头论足。
“我听说她有□□哦，觉得自己是大人了看不上这些小男生嘛~”
“诶？真的吗？”
“她的家庭关系表是空白的诶，因为出身太低微了不好意思填吧。”
“哈~那真的是在□□了吧，一般人连校服都买不起。”
女孩子们用端庄柔和的声音散播恶毒的流言中。尔后，他们问垂着眼、睫毛漂亮的少年：“寮君果然和那些只懂得看脸的肤浅黄毛小子不同呢，那个女人真是败坏学校的圣洁，你也这么觉得吧？”
始终未曾将视线挪开纸笔的少年停止了书写，用骨节漂亮的修长手指将作业本递上：“quit。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准备社团活动。”
少女们说着道别和待会儿网球场见。
藤堂寮不动声色地收拾着。
校园里关于源华羽的流言很多。
藤堂寮还记得第一次邂逅她的场景。金发的少女在校园里叫住他，开学典礼场馆在反方向。
寮确实走错了，他感谢了少女，少女点头离开。
朝阳下落英缤纷，少女让人目眩的美貌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让寮的心中留下了一抹白月光。
尔后更让寮惊讶的是，那名少女走上了开学典礼的演讲席，她就是新生代表。
就是那个人在入学成绩排行榜上把自己挤到第二名的。
寮眨着英气的眼睛想。
寮的父亲是议员，很重视他的成绩，他也付出了部分努力达到最优。
源华羽则是相反的类型，轻松就能掌握新知识。
她的演讲中有一句话让老师也惊慌失措了。学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任何试卷都有标准答案和明确得分点，只要填进去就可以了。
多么容易激怒人的话。
寮笑了，这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与外表和家世无关。
但是她入学才一天就谣言四起，散播速度快到明眼人都能觉察是什么人有意为之针对她。
源华羽不动声色，只同几个秉性单纯的人来往。
寮知道她不会沉默，总有一天会反击。
今天的放课铃声是贝多芬的悲怆第二乐章。
穿过花园般的道路和古典喷泉广场，无数加长豪车停在校门口，毕恭毕敬的执事司机将带着洁白手套的掌心按在心脏，迎接少爷小姐们。
源华羽同小雪一行人告别，优雅端庄得像古典贵族的身姿令人着迷，连上车的身段都让不少人看到呆滞。
源华羽的住所在京都近郊的一幢别墅。古典巴洛克情怀的六层建筑，巨大的花园，说是宫殿也不为过，是百年前由一户波兰神秘贵族赠给华羽祖母的。对于祖母，华羽只知道是金发碧眼的意大利人，她的导师对此讳莫如深。
漆黑的加长车在银天使车牌的指引下缓缓驶入打开的荆棘玫瑰铁门，停在大厅入口，红地毯从车门向大厅铺陈，优雅的白发司机下车，开门鞠躬，美貌的少女下车想着古老城堡走去，每一步都踏出公主的优雅得体。
“殿下。”
迈入大门，两侧侍立的执事们鞠躬问安。
大厅挑高到六层穹顶之上，协调华丽的拼花大理石地板让人不禁想跳一支圆舞曲，穹顶的古典派人物壁画供立着中央的钢筋琉璃窗户，深夜之事深蓝天空上闪烁的星辰洒下碎钻光辉，大厅会如神祗降临般圣洁纯净，仿佛能听到天使唱诗班的歌声。
华羽踩着星光，沿着巨大圆厅侧边的螺旋阶梯登上二楼卧室，打开厚重的欧罗巴风木门，里面竟然是一间恢弘的和式房间，仿若穿越时空。在女仆的簇拥下，华羽面无表情地褪下了校服，换上一身剪裁精良的和服。
女式华服，比完备的十二单稍简洁的轻松款，布料层层叠叠，一丝不苟的金底洒樱腰封红色结绳。布料是深红色的雾霭闪电龙纹，华丽庄重之下是一份逼人的气势，配上她高洁的气质，俏丽的金发亦不显轻浮。
“柳先生呢？”她开口问道，声音威严而美丽。
“在书房恭候殿下。”下人为她添上步摇花簪。
她点点头，起身通过超对面的另一扇门走去，仆从为她推开门扇，侍女在后恭送。
宽阔悠长的廊道，极简风格的装修，两侧的墙上挂着肖像画，越往深处走，从彩色照片、到黑白照片、西洋油画、水墨肖像画……到尽头的一张张白纸。仪态威严尊贵的男人们注视着她，仔细看看，那冷漠高傲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抹慈爱之情。
晚上好。
华羽笑着默念，推开了尽头的书房。
“柳先生。”她轻启朱唇说道。
一片白色书架和家具环绕中央的白色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墨黑色中长发，随意地扎在肩侧。他抬头微微颔首，笑着取下眼镜，蕴含着智慧光辉的狭长凤眼温情脉脉，高挺的鼻梁在他颊上洒下一片柔和的晕影。周遭除了华羽没有任何复杂的装饰物，包括他自己的穿着，白色衣服黑色裤子，都是剪裁得体的基础款，然而这个俊朗的年长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风雅、举手投足间洋溢着慢慢的平安时代情怀。
“您下课了，殿下。”
华羽温和地笑了笑，做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柳先生是世代侍奉华羽家族的内臣。
源华羽，是清和源氏一族最后的正统子嗣。
柳是华羽从小的导师，悉心教导她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给她哲理的指引。如果华羽是普通的少女，会爱上这位全心全意爱护自己、无所不知的温柔男人吧。
皆是因为华羽太聪明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看懂，这个温柔的男人，不过是在越过她追随某位亡者的身影罢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本来她就希望扼杀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感情和对爱情的期望。
——华羽，你总有一天要把日本握在手中。
可笑极了，父亲，日本这点可怜巴巴的领土，值得您这么记挂吗？值得先祖们那么记挂吗？
源氏一组隐居在偏远之处，借助魔道避开政府监管，都是为了这块小小的本州。
然而祖辈的理想，就是她的理想。华羽还是这样认定了。
因为她是一个没有理想、没有欲求、也没有爱的人。如果不找一件有难度且值得追求的事，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现在，这是她认知里唯一一件难办的事。
华羽说：“下周我生日。”
听到华羽的话，柳先生微诧，含笑道：“殿下是在暗示在下准备礼物吗？真难得哪。”
“你知道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在柳先生面前，华羽不需要隐藏真实的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尽情袒露真实也不会遭到背叛的亲信，“我要邀请全校学生到家里办生日会。为他们筹备好见面礼。”
只要把事情交给柳去办，他总能做的最妥当。
柳先生垂眸合上掌中的书，没有问缘由，也没有提醒她小心隐藏身份，只答道：“明白。”
两个人相互信任的关系，是任何时代的君臣都期望又害怕的。
默契得羡煞旁人，又亲近得僭越身份。
京都庭礼学院高中部的五百名学子在这一年的初秋收到一封邀请函。
校花源华羽邀请所有人到家中为她过生日。
“□□，公主病。”远野洋子不屑的啐了一口，“要做什么？她的□□对象们邀请我们去为他们的‘公主’庆生吗？”
“姐姐！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小雪生气地看着她的姐姐，高中二年级的前校花远野洋子，华羽入学后她的绰号从“公主”变成了“女王”，怎么听都有点戏谑的味道，每一个女人都会生气吧。
洋子看着妹妹不怒反笑：“连出身都隐瞒，你以为她会真心把你当朋友？生日会是炫耀会，懂？”
小雪没有反驳。
华羽确实对她有隐瞒和回避，她天真烂漫，参不透其中的道理。
华羽生日当天放课后，决定参与的学生乘上各家的接送车，由源家的领班车牵引往京都近郊。
车队选了隐蔽的道路抵达源氏公馆，围栏地下巨大的停车场让人晃神。
“这辆车是……”某一名父亲是议员的学生低声惊呼，悄悄指着角落里的一辆车和死党私语，“是上面某位大人物的车……”
这一日早上的行程是忠信内臣们前来例行每月朝礼，参拜琉璃姬。这位大人物是华羽特地出言挽留的，目前正在顶楼同她用餐。
这名平日就颇有人望、担任初中部督学的三年级学生肃然地吩咐他的好友：“日后如果有人对源华羽不利，你们要组织，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花瓶。言尽于此，不要多问。”
在这圈人中间的远野洋子表情变得难看，小雪担忧地望着姐姐。
学生们乘坐电梯登上一层，电梯间出口大门打开后正是城堡中央的巨型圆厅，从三楼设悬栏垂挂的华丽水晶吊灯如梦似幻，交辉璨然，将这片空间照耀得一如最纯净的童话舞池。陈列着华丽整洁的餐桌和丰盛的晚宴，有几名懂得品酒的学生窃窃私语讨论起桌上的洋酒，表情兴奋。
优雅的执事和女仆为学生们分发礼物，打开来看是华丽古朴的首饰，有怀表链、耳坠、颈链、帽针等等皆无重复，且是根据来者的性别和喜好来发放的，诸位皆很满意。
远野洋子和小雪得了一对镶嵌了无暇红宝石的戒指，金属的部分是白银，透射出历史的厚重感。
“是文物！！”一位收藏家的儿子颤抖着捧住手心里的燕衔桂枝的领夹，“维多利亚时代的文物，多么精致，多么典雅，竟然能保存得这么完好，简直是奇迹，这是人干的事吗！”
不少人捏了把汗，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够档次吗，对方看得上吗？
哒、哒、哒。
让男生们魂牵梦萦的脚步声从头顶上响起。
身着轻盈梦幻海蓝色绸缎礼群的金发美人从螺旋楼梯上款款而下，一名身着西服的青年男子带着单边眼睛，一头打理得完美的黑色长发。
源华羽梳着发髻，简单的蓝色发饰充满古典浪漫情怀，身上的礼服一看就是出自名家定制手笔，在场的女生无人有自信自己的家族能买得到这样一套设计和剪裁都达到顶尖的裙装，也没人有自信能像华羽气质强烈得压住那身迷幻的宝蓝光辉不反被华服夺了人的声色。
那毫无疑问是天生的贵族，血缘里注定的气质，此刻寂静无声，任何流言不攻自破。
“大家能到场，不胜感激。”华羽微微颔首，周围的执事和女仆竟然略微惶恐，毕恭毕敬地躬身。华羽的说辞放低了身段，让他们本能地不安。
她身边的美男子稍微示意，轻步走向角落处的斯坦威九尺三角钢琴，行李后就坐，西服的燕尾下摆完美地垂落在凳后，垂目开始演奏。
完美如唱片的音符流泻而出，一如弹奏者本人一样典雅得无懈可击，不少女孩子看得如痴如醉。
“跳舞吗？”
回过神来，已经有几个女孩子抢先去邀请藤堂寮了，小雪只好却步。
华羽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如绅士般向小雪伸手：“刚学了男步，能赏光吗，my lady。”
明明是身材曼妙、样貌绮丽的女性，华羽此刻笔挺的身姿却洋溢着一股独特的气质，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统领阶级的垂爱吧？
钢琴后的柳先生欣然微笑着。
小雪红着脸与华羽共舞，其他人也楞回神了开始寻找舞伴。
“抱歉，小雪。”华羽附在小雪耳边说，“有些事不能坦言，但我是真诚待你。”
小雪轻轻嗯了一声。在小雪眼中这个人的魅力与性别无关，仅仅只是完美的“人类”。
七点的钟声响起，如隔了一层水域般悠长。
世界到此结束了。
华羽站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手还保持着舞蹈的动作。
伸手抓取，连空气的风都捉不到半分。四下巡视，一无所有，连光都看不到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有人在吗？”她朗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很快有了回音：“你好。”
她回头，一位有着金色长卷发的白衣少女正望着她，笑容纯洁无暇得不像人类。
是不像人类呐，头顶上还浮着天使的光环。
她稍微有点笨拙地说：“你好喔。没想到还有生命活下来呢，魔术师比人类有趣呐。我是二号监督者的投影，要参加圣杯战争吗？”
那是什么？
听到了无法理解的事物，华羽沉静地望着她。
“是这样。”少女看着华羽疑惑的表情，耐心解释，“是生存游戏哦。毕竟现在是世界末日，只是崩坏被暂时冻结了。怎么说呢，赢了的话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喔。重建王国，拯救世界，或者让喜欢的人活下来之类的。”
少女露出像星辰一样灿烂地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