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喵同人]黄粱一梦》叶扇子

5、[开封]亡乐

　　“将军，您的命……和别人，不一样啊。”

　　老者拉住了庞统的衣袖，颤颤巍巍地道。

　　“嗯。”

　　……当真可笑，谁的命又是和他人一模一样的？

　　庞统敷衍地哼了一声，甩袖欲走。

　　“这是……可闻生死的耳朵。”

　　似乎全然未曾发现庞统的不悦，老者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是星官啊。”

　　他说……可闻生死？

　　庞统愣了愣。

　　庞统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是在十二岁。

　　那日他亲眼目睹了一个人的死亡，后来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得到人死之时的一声乐声的。

　　有的人是低沉而悠长的一个音符，而有的人是尖细而清脆的一个音符，从未闻到过相同之音。庞统因为自己的这一[特点]，再加上当时正处在因庞太师的[美名]在外而无尽苦恼的时候，好几次，甚至想过自尽。

　　不过后来就好多了，他……上了战场。

　　刚刚决定参军的时候，庞统还不知道自己的听力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有第一次参战，就有第一次的——直面生死。

　　刀剑斩杀声之中，无数的人，死亡。

　　几乎每一刻，都有不知是敌是友的战士，倒下。尸体被随后赶上的兵将践踏。

　　庞统已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再挥刀、砍杀、再挥刀、再砍杀……浑身都沾了血似的，粘稠的红色几乎溢满了视线，他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只是机械的，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着这个动作。

　　他以前练习的时候，是砍木桩。木桩砍起来的时候，和人是很不一样的……没有肌肉撕裂的声音、也没有鲜红的喷涌的血，四处飞溅，沾在你的脸上。

　　而最让庞统心生畏惧的，是耳中的音乐。

　　……死亡之乐。

　　高高低低，杂音交错，以刀剑相接之声为背景，以杀红了眼的将士们的喊叫声为伴奏，所形成的，无比宏大的曲调。

　　那是世间所有乐师都无法弹奏而出的乐章，是无数生命在人世上的最后一声绝响。巨大的悲哀伴着无尽的华美磅礴，同时响彻天空。这时庞统开始害怕，他从不知道世间能有这样的音律存在，如此庄严，令人不寒而栗。

　　庞统望着如黑云一般压迫而至的敌军，仿佛没有边际的战场，眼中一切，都似是大梦一场，异常的，不真实起来。

　　……

　　庞统甚至都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军营之中的了。

　　他大病一场，悠悠醒转之后已是三日之后。他认得的一个大哥拍着他的肩膀说，没关系，谁都有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以后就不会再这样了。

　　庞统木然地点了点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再去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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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再上战场的时候，庞统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再害怕那种乐声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参加战役，打得辽人毫无还手之力，大宋飞星将军的名号，也渐渐响了起来。

　　而至于可闻人死之声的事情，被他深深埋进了肚子里，连父兄都不曾知道。

　　这样，就好了。

　　其实那对他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影响，庞统就算听不见那种乐声，他也还是庞统，也还是著名奸臣庞太师的儿子，也还是大宋的飞星将军，也一样能打退辽人，保家卫国，然后，在青史上留下一个不褒不贬的评价。

　　既然如此，说与不说，也就没什么不同了吧。

　　不过，似乎，也还是有一点好处的。

　　至少……他庞统，如今，已经是什么都不怕的人了。

　　说得通俗一点，那种特殊的听力对庞统唯一的作用就是，练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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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可是不信？”

　　老者的话忽然响起。庞统回过神来，摇摇头。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这些银子给你，你去吧。”

　　掏出一些散碎银子，扔到那老者手里，看着老者喜笑颜开的样子，庞统溜溜达达地继续朝着开封府走。

　　“都三个月了，不知开封府的那条小狗，有没有醒呢……”

　　“哎哎，没有狗可逗的日子，真是无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