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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琴心 ...

  •   見助劍之人是金紅開,閔轊不禁大怒。
      「金紅開!是你要我除掉他們兩個人,現在你居然幫助他們!」
      「總是青梅竹馬,同出一門,奴家實在不忍心看見他們死在他人之手。」金紅開提劍輕笑,言語間殺氣未減,卻不知是針對誰。
      「喔?這樣說來,你是專程來為他們送終了?」閔轊危險的瞇著眼,防備的看著金紅開。此時面對充滿殺氣的枕邊人,才發覺自己對他的了解似乎太過表面。
      「呵呵……」金紅開掩嘴輕笑,雖然滿身殺氣,聲音卻柔得像掺了蜜。「你們是金紅開在這世上最親的人,為你們收屍也是理所當然。」
      閔轊聞言,眉頭一皺,問:「所謂的『你們』,也包括我嗎?」
      「閔郎以為呢?」
      金紅開態度曖昧,但是閔轊已察覺他逼殺的對象也包括自己,決定先發制人了。
      閔轊一陣搶攻,劍劍瞄準金紅開的命門死角,招式既快又狠,金紅開卻比他更快更狠,使得閔轊不但式式落空,身上也被留下數道劍痕,鮮血不停流出。時間不過兩刻,閔轊已然血汗滿身。閔轊先前與冷無色之戰已經耗費不少力氣,此時,在體力不濟的情況下打得萬分辛苦,金紅開卻似貓玩老鼠般輕鬆自若。
      在劍對劍一擊分開之後,閔轊踉蹌後退數步,失力跌坐在地。
      「你、想不到你的劍法如此精醇。」雖然已經知道金紅開出身蝴蝶山莊,卻很難從他柔弱的外表看出劍術造詣如此之高,閔轊驚異之外更覺驚心,自己居然讓這樣的危險人物待在身邊這麼久卻毫無所覺。
      「哎呀呀,看閔郎你血流滿身,真是讓奴家心痛,只是,」金紅開雖笑得溫柔,眼神卻透著無情。「殺人的劍總是比較無情啊!」
      「你!」閔轊不甘心的瞪著金紅開,怒氣直升,未待怒罵出聲,便覺得血氣上湧,屈身嘔出數口鮮血。
      『奇怪,我並未受到什麼內傷,為何會……』
      金紅開呵呵一笑,對猶自茫然不解的閔轊道:「奴家本想讓你能在平靜的情況下永眠,誰教你這樣逞強呢?」
      聞言,閔轊大驚失色,問:「啊?你對我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用美妙的音符在你體內埋下死亡的種子。在平常的情況下,時間一到就能安詳的迎接死亡,若是邉釉Γ蔷鸵赖萌f分痛苦。唉,看你這樣,奴家真是不忍啊!」金紅開輕聲細語,卻是字字句句飽含殺意,讓人心驚。
      「你……」一聲怒嘯,閔轊全身疼痛難當,血脈迸裂之苦,讓他深刻體驗死亡的威脅。「金紅開,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對一個處心積慮想除掉我的人,總是需要事先防範啊!」金紅開理所當然的回答,無情的冷笑掛在嘴角。「我不是說過了,情義二字在人類醜陋的欲望之前,根本不堪一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不過,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我倒是可以幫助你早點免去生不如死的痛苦。」
      話聲一落,金紅開無情的劍隨即貫穿閔轊的心臟,一向充滿野心與自信的眼睛,此刻只有滿滿的詫異與不甘,頹然墜入永遠的黑暗。

      *  *  *  *  *  *  *  *  *

      微風陣陣,送來滿山草木花朵的香味,自然無爭的空氣,讓悲傷痛苦的心得到暫時的安慰。
      足足十二個時辰,無情火就這樣站在山坡之上倚劍而立,放縱自己神遊於天地之間,嗅著空氣中大自然的各種味道,細細聆聽風中傳來的百樣聲音。突然──
      「嗯?哪來的樂聲?」
      一陣柔美的琴音夾雜在鳥叫蟲鳴、松濤竹浪之中,忽遠忽近的音律與天然的樂聲融合,彷彿自遠古以來便是這般合奏,毫無絲毫違合之處。然而細細體會之後,便能發覺在溫柔的琴韻中帶著淡淡地愁緒,觸動了無情火含悲難靜的心。在聆聽數刻之後,無情火終於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舉步往琴音來處而去。

      無情火走下山坡,穿過野林,說是找尋琴音,但是大自然的曠景造物,每每令無情火佇足凝望。
      風的走向、葉的落處、花的綻放、草的枯榮……
      荒山野嶺內,生與死的循環是這樣明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在殘酷的大自然之中,生命的起滅卻是自在坦然,不像人類的世界……
      回憶過往,無情火不禁低嘆:「生命本來殘酷,可是哪裡比得上人心的殘忍呢?」
      淚,流不出,只能化成無數嘆息,聲聲散逸在風中。

      *  *  *  *  *  *  *  *  *

      「殺了關心你的人,能讓你覺得快樂嗎?」看著金紅開舉劍殺了閔轊,冷無色不禁搖頭。
      「關心中卻帶有殺意,該留嗎?」金紅開反問。「再說,你不也是曾經做過同樣的事情?」
      「我?」
      「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金紅開看著半箏劍上流落的鮮血輕笑。「當年我將他們兩人的事情告知雲姐時,你明明知道,卻假裝不知情,後來所發生的一切雖然是我所佈局,但是讓不幸的事情順利發生,你也有責任。視而不見,還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希望能有機會得到雲姐嗎?」
      「半箏,你怎可胡說?」葉自香皺眉望著金紅開,不相信此事冷無色會這樣做。
      對葉自香的冷叱,金紅開也不在意,只是笑道:「呵呵……,是不是胡說,何不問他本人呢?」
      葉自香看向冷無色,希望他能反駁,怎知他卻只是臉色微變,不發一語。
      「養育他的兒子,說是為了雲姐的要求,其實只不過是想彌補內心的歉咎。」見葉自香滿臉詫異的看著兩人,金紅開又是一陣輕笑。「怎麼?很訝異嗎?你心目中最好的男人竟是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是不是覺得很失望呢?不過這也難怪,愛情總是自私嘛!」
      面對金紅開所揭露的過去與葉自香的驚詫不信,冷無色在良心責備的痛苦中換上無情緒的表情,冷冷的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讓無華能在死前做一個明白鬼。總是同門一場嘛!」
      「半箏你……」
      話語未盡,血脈迸裂之苦讓葉自香痛得昏厥,冷無色憂慮的扶著他,看向金紅開,只見他抿唇一笑,道:「五天後,蝴蝶山莊,最後的了斷。」說完就兀自離開了。
      望著遠去的人,再看看懷中昏厥的葉自香,冷無色不禁長嘆:「為何江湖人的命撸偸菚叩竭@一步?是天命,還是自殘呢?」

      *  *  *  *  *  *  *  *  *

      在山徑中穿梭兩天多,美妙的琴聲或起或落,時奏時停,讓無情火感覺彈琴的人也有滿腹無處投訴的心事,只能藉由無心的琴弦吐露,這讓他更加對彈琴之人產生了結交的念頭。
      第三天的黃昏,無情火終於在一座竹林中發現彈琴之人。
      席地而坐的琴者一身書生打扮,儒雅中卻帶有一絲血腥的味道;略顯削瘦的臉上,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可是深如潭水的眼眸卻帶著濃濃愁緒;青草的味道混合著淡淡木香,罕見的焦尾琴端正地放在膝上,隨興之中,又有幾分拘謹的神態。
      頭微側,應是發覺有人靠近,但是卻連眼也不曾抬起,細瘦的十指仍在琴弦上飛舞,盡情宣洩自己的情緒,好似整個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人。
      特殊的氣質,特殊的味道,讓無情火產生似曾相識的奇妙感覺。
      眼睛看著奇異的奏琴者,耳朵聽著曼妙的琴音,無情火恍惚間以為自己超脫了肉體的拘限,祇剩靈魂漫遊在瞬息萬變的大千世界。
      曲復一曲,操琴的人沉迷在自我的快意中,聽曲的人沉醉在人間少聞的天籟中,就這樣從黃昏到黎明,從黎明到黃昏,完全忘了時間的流逝。

      琴音止歇之時,日暮餘暉照在兩人身上,一紅一黑的身影,就如同此刻日與夜交替的顏色。
      彈琴者輕問:「聽了這麼久,有何感想?」
      無情火慨嘆答道:「倚竹操琴有閑思,琴聲不絕心縱情,幽而悲,和而緩,愁淡心冷,盡在樂中。」
      「嗯……」聽了無情火的回答,彈琴的人抬頭相看,眸中有幾分找到知音的感動。「在下寒雲,未知閣下如何稱呼?」
      「無情火。」
      「無情火?」
      寒雲抱琴起身,細細打量無情火。
      豔如紅霞的髮絲隨風輕揚,露出美如明月的面容上半邊殘缺,深幽的雙眸波瀾不起,彷彿這世上已無可戀。
      寒雲說道:「能解音律必有心,有心之人豈無情?」
      無情火不語,只是定定看著眼前的人。
      『這樣熟悉的感覺,究竟是在何處……』
      些微困惑浮上眉稍,不多久又斂去。
      「有心人,未必有情。」小天河畔的悲劇,正是有心人所造的惡業。無情的過往,讓明亮的雙眸染上痛苦的陰影。
      「無情的人,也未必無心。」輕聲回答,不是辯論,只是陳述眼睛所見。
      每一個人的背後,或多或少總有說不出口的故事,只能在暗夜中獨自品嚐。孤獨,大半不是自願,而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可悲的習性。
      無情火的過去,寒雲無意多問,只是心中別有困惑。
      『記憶中不曾出現的紅色身影,為何會讓人有一種懷念的感覺呢?』
      不知何來的熟悉感覺,讓寒雲輕易接納了無情火。
      「黑夜過後,總是黎明。再聽幾曲,迎接黎明吧!」寒雲再次盤坐,輕撫琴弦。體貼的心意不在言語,盡皆流露在柔美的樂聲。
      火紅的身影席地而坐,舉頭望著光彩漸失的西沉落日。
      『黑夜過後,總是黎明,但是黎明過後,也同樣是黑夜啊!』無情火心中暗嘆:『唉!心中的黎明何時才會來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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