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怀念》慕容 澄

5、良宵

　　“如此良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上官远远地看到朝歌一个人站在庭院中，猜着他的心思，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走过去，然后打趣。
　　朝歌听见声音怔了一下，然后转头望着他，“你知道我听不懂。”
　　“骗谁呢，都那么直白的句子了。”上官斜眼看他，“别担心了啦，嫁出去的女……呃……嫁出去的哥哥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哒。”
　　“什么意思？”朝歌转头笑着看他，一边慢步度到庭院正中央的石凳上坐下。
　　上官亦步亦趋跟上去，看着他向守在角落的侍女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拿酒来，道：“泼出去的水你还能收回来么？”说得理所当然。
　　接过使女递过来的酒壶和酒杯，朝歌有些莫名地看着上官，“为什么不可以？”说着将盛满酒的杯子往外一洒，又迅速逐滴将其收回杯中，前后时间不过一刹那。
　　看得上官目瞪口呆。
　　于是开骂：“靠，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一样啊？真是什么常识在你们这里都不管用！我不管你了，爱担心谁就担心谁去，自生自灭吧，哼！”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还配合着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然后霍地站起来往房间冲。
　　留下一头黑线的朝歌。
　　只得就着月光，借酒浇愁。

　　坐在上座，翟渊紧皱着眉看着下方喜气洋洋的众人，实在是不耐烦得很。
　　美人儿还在房间等我类，你们能不能快点结束啊？
　　他很想骂，但是看着那四个显然已经被气氛感染到的长老们，只能把话又咽了下去。
　　哎……美人哪……我对不起你……
　　他突然怀念起他阿玛和爹爹来。要是他们还在的话，自己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要把这些想法甩出脑海。
　　都是已经离开的人了，再想那些做甚？
　　然后又想起了那个突然发难的皇帝。是叫……岚……的吧？如果不是他要搞什么统一四方，也不会导致神族受到那么大的创伤，阿玛和爹爹也不会……
　　但如果这样，凤族也不会不济到要用联姻的方式来稳固自身的实力。换句话说，他也娶不到朝夕……
　　真是……伤脑筋啊……
　　在很多年以后，上官曾经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来描述他的矛盾，尽管到那个时候，早就已经木已成舟只不知道这个道理……也无关紧要了。

　　坐在下方的四长老之一的潺见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便误解了他的烦恼，以为他紧皱着眉，是不喜欢那凤族少……呃……原凤族少主。
　　他知道自家少主喜欢美人，但他没见过朝夕，如果他见过，那么也就不会误解了。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觉得这样他们少主就太可怜了。为了龙族的未来，不但要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还不能冷落了他。尽管凤族现在的确是衰落了，但并不代表将来不会重新崛起，而根据呈檀刚才提到的凤族的那个谋士来看，他们要重新回到与龙族并肩的位置，也并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他想了想，随即打定主意，招手叫来侍女，轻声说了几个指令，挥挥手示意她下去了。
　　于是又重新望向自家少主，略带深沉地笑了。

　　总算是挨过了晚宴，却是浑身乏力，哈欠连连不断直想睡觉。
　　翟渊这样想着，在呈檀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进卧房。他往床上望了一眼，看见纱帐里面一个鲜红色的人影依稀可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已经睡着了。
　　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温暖，当下决定不吵醒他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又吩咐了呈檀扶自己去了后面的浴室，在那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才被呈檀拖出来，却没想到人竟然还是清醒的。
　　“怎么办？”
　　呈檀愣住了。什么怎么办？这么没头没尾地来一句，谁听得懂吖？
　　“我好象……真有点喜欢他……”翟渊闭着眼睛，轻微地摇头，似乎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想法，“真的……回到房间之后发现有个人在等你，这种感觉……很奇妙……”
　　呈檀有些想打人，谁说这家伙还清醒着的？分明是醉了，醉得……
　　露出本性了。
　　翟渊也不过才八百多岁的年纪，从小跟着师傅学艺，直到师傅死了才回到龙谰谷，谁知又碰上了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同时失去了两位血亲……
　　这样算下来，他与自己阿玛爹爹呆在一起的时间，根本就不足10年而已……
　　缺乏亲情滋润的小孩子。
　　呈檀重新定义。
　　定义完了之后无奈地任命，用大半力气抱起了翟渊，也顾不上给他穿衣服了，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进卧房，把他扔到床上。眼角瞄到那抹鲜红，然后突然想到了那张古灵精怪的笑脸。
　　他似乎有些明白翟渊的想法了。
　　发了会呆之后反应过来。我在干什么吖！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赶紧把纱帐拉好之后离开，回自己卧房去了。
　　由此可见，朝歌担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而至于以后会不会发生，就不是他现在能担心的范围了。而此时的朝夕也不知道，他早已陷进了一个大麻烦之中。

　　第二日上午，从即位之后就再没有睡过懒觉的翟渊一直蹭被子蹭到近晌午才肯睁眼，然后直接翻了个身，手搭上了身旁人的腰。
　　“少主？”颤颤幽幽的声音传到耳际，翟渊立刻惊醒了。猛地坐了起来，拽着那人的衣服让他面队自己，吼道：“怎么是你？”
　　那人明显被他的举动吓住了，张着嘴却不敢说话。
　　翟渊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心虚，自己太冲动了……于是好声安慰：“抱歉，吓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朝夕人呢？”说到这里，心里开始盘算着：难道是朝夕他不愿意？那也不该吖，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违背诺言的人，再说了，他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去攻打栖凤山？那里现在可是基本没有战斗力的啊……
　　转念一想才发觉不对，朝夕是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能够跑到哪里去？况且昨天来来往往的人多的是，他一身红衣的，必定是惹眼得很，若是被别人看到了，不还是得报道到我这里来？那么也就是说，一定是有人，而且是个在龙族里权利还不低的人，把他带走了……
　　长老！
　　翟渊开始咬牙，那些老头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翻身下床，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赤裸着身体，转头再看看床上那位，虽然衣服还是穿着，却也是松松垮垮，遮不住春光的样子。脑子里轰地一声，顿时红了脸。
　　是滴，咱们这位翟渊少主，别看他一口一个美人地调戏别人，自己根本就还是一只童子鸡。
　　呃，到昨晚为止。
　　害羞完了，愤怒又上来了，翟渊抓起放在柜子上的新衣开始往身上套，其中不时传来衣服的撕裂声，又把床上的人吓得连发抖都不敢。
　　翟渊知道那些老头现在一定在大堂，于是穿上了衣服之后丢下一句话：“到大堂来。”就率先冲了出去。
　　一路奔到大堂，果然有几个人正在那里谈笑风生。翟渊缓了一缓，假咳了声，坐到了上座。
　　“少主今天怎么起那么早了？”长老潺说道。
　　翟渊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知道是哪位长老帮的忙，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起来。”
　　“这得感谢某位长老，要不是他帮忙，我现在或许还在睡呢。”他知道潺是在讽刺，本来按着他的身份或许自己不该开口，但他实在是……
　　愤怒。
　　这是当然的，谁会在自己新婚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发现自己床上被人换了个人更郁闷的？自然而然就转化为愤怒了。
　　这时候床上的那位少年也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大堂，翟渊见了他，道：“有谁认识这个……少年吗？”
　　是的，这孩子并不是龙族中人，也没有什么灵力，应该只是一名普通人类而已。所以尽管十分生气，翟渊倒并没有迁怒在他身上。
　　几位长老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蓝色头发的道：“少主……这个……难道是上次您在都城游玩时……赞赏过的那位少年？”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位连忙附和，“是啊……”
　　被他这样一说，翟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游移起来，抿了抿嘴不说话。
　　潺又上前一步，道：“少主，您是想问什么？”
　　这分明是要给他一个台阶走，翟渊自然乐意下来：“呃……我是想问，他怎么会在我床上？”眼睛一转，又道：“朝夕呢？”
　　这下轮到潺愣住了，他思索了一会，向身后说了声：“潋，你先带这位少年下去。然后去把呈檀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