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
-
十三
苏荀抛了根棒棒糖给小阮，自己也拆开一根含在嘴里，然后朝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
告别裴洛丹时，苏荀顺便拿了他的一块面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咬了一口，裴洛丹伸出去想抢回自己所有物的手僵在半空中，不得不收了回来。
“喂……抢劫啊你。”裴洛丹笑骂。苏荀三两口解决完面包，又向他要了瓶饮料，说：“你这就不厚道了，我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这么点物质奖励，还是应该有的。”
说罢，她像首长巡视工作那样拍拍裴洛丹的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潇洒的背影另一个身影渐渐重合，裴洛丹一晃神，好像看到了女版李染。当年李染第一次见到他时，两人都还是小屁孩，李染也是这样自来熟地叫着哥们儿，一伸长手就劫走了他的零食。
也许，这两个没心没肺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人，才是他恬淡舒缓的世界里最热烈的一笔。
而走在回家路上的苏荀，想的则比裴洛丹单纯得多，她心情很好地叼着刚买来的棒棒糖，想到口袋里还揣着几根，步子就越发轻快。
“生在党旗下哟长在春风里，主席带我们大生产哟奔小康，今儿来个□□，明儿赶上大革命，改革开放来得好哟来得好，四万万人民吃得饱……”苏荀哼唱着自个儿编的歌，歌词乱调子杂，跑调跑得没边，可还是兴致勃勃。不过这份好心情，很快被左手边那条小街里传出的呵斥声给毁了。
“臭**！爷爷我要你的钱算给你面子，还敢上报学校？你以为那些个软骨虫动得了我？”听起来像是个叼着烟的男人，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很勇敢嘛小姑娘，这根烟给你抽抽？”
废弃的工厂前，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姑娘只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嘴，随后吸烟的男人吐出一个烟圈，把烟头对准了姑娘写满惊恐的脸……
却被人止住了。
男人挑眉看向阻碍他好事的人，一头没染色的黑发，只有一颗耳钉，向来懦弱胆怯很少仰起却相当耐看的脸。
他感兴趣地收回烟：“原来是刚加入我们的小阮啊，翅膀硬了，想英雄救美？啧啧，还跟你的同伴唱反调……”他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堵住了小阮逃跑的路。
“……我没有。”小阮迟疑了一下，指尖发凉，却固执地不肯低头。
他从前低头是为了逃避他们丑恶的嘴脸，为了埋葬罪恶感，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可是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怕。口袋里上次那人送的棒棒糖还没吃完，蓝莓味的，很甜，甜得他都忘了害怕俩字该怎么写。
他为了生活委曲求全，为了金钱甘愿堕落，他势利、软弱、没骨气、惹人厌……说他什么都好，但起码，他还有良心。
看到女孩子绝望的眼神的一刻，他听到耳边轰的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快思维一步行动，拦住了“大哥”。
“没有？哈哈，没看出来，小阮你还挺有幽默感的，啊？年轻人这样很好嘛。”老大抽完烟，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证明一下吧。”
这次的“大哥”并不像以往的那样粗鲁，甚至，在他不爆粗口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是“儒雅”，风度翩翩永远抽着烟微笑。但就是这么个表面像头羊的男人，却有严重的施虐欲望，遇到不顺心的事的他，便是一头露出尖牙的野狼。
小阮额角都出了汗：“怎、怎么证明？”
老大眼睛眯成一条缝，讥讽之情流于言表：“打，打到她哭爹喊娘，每个星期乖乖交钱，再也不敢跑到老师家长那儿哭诉。”
女生一听就挣扎起来，被捂住的嘴狠狠咬了那人一口，守着她的人吃痛松手，其余人恼羞成怒，掐住刚跑出几米的她摁到了墙上。后脑勺重重磕到硬物，女生眼前一黑，身体顿时软了下来。
老大轻笑：“哟，看弟兄们多好，都给你做好了前期准备。小阮，你可不能辜负我们的一片心意啊。”
打？还是不打？
他该怎么做？
小阮在女生前边站定，耳朵里好似在煮大锅饭，西里咕噜的什么也听不清。空气中的几缕闷热搅得他心里烦躁，女生嘤嘤的哭泣使他指尖都在发颤，良知磨破了他的心脏，但周遭嘲讽的眼神又让他如坐针毡。
怎么不打？
老大，我们收了一个废物啊，连打人都不会。
趁早丢了算了，他是叫什么来着？小软？哈哈，还真是软骨头！
耳畔嗡嗡直响，如同深陷泥潭，愈挣扎愈沦陷。他机械地扬起了手——
啪！
一颗石子打在他手腕上，声音清脆，他手腕一歪，被击中的地方麻了几秒。
暗处走出一个人影，一头凌乱的长发，面容一半隐在阴影里，看不分明。来人手里上下抛玩着几颗石子，嘴角带笑，眼神却叫人打哆嗦。
“一、二、三、四、五，除去小阮，只有四个人嘛？”苏荀活动几下筋骨，“给我十分钟……不，七分钟，让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教训人’。”
把石子一抛，她冲入几人的包围圈。
七分钟，真的只有七分钟，她的话便得到了确实的印证。这群地痞经历了一次连打架都算不上、根本是他们单方面被殴打的暴行，当他们靠着墙角不住喘息时，几人看苏荀的眼神，已经是惊惧了。不论他们做什么、出哪个拳头、攻击她哪个部位，都会在第一时间被这个女生阻挡，就好像……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她收了拳，把最后软趴趴倒下的地痞摆到一边，信步走向小阮。
眼里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几乎要把小阮压进地里去。
苏荀抛了根棒棒糖给小阮，自己也拆开一根含在嘴里，然后朝他肚子上打了一拳。这一拳用了她全身的力气，别人看着都胃疼，小阮只觉腹部一痛，低低地呻吟一声，双腿一软就要跌倒。苏荀迅速张开手，变打为扶，硬是将他卡住了。
“小阮，你这样很开心？靠把别人打得破破烂烂的来赚钱，你吃喝拉撒很开心嘛？”
小阮的额发遮住了眼睛，他的左手箍住了苏荀的手腕，苏荀每说一句话，他手上的力气就大一分，最后苏荀都怀疑自己听到了骨骼嘎吱的声音。
好大的力气……
她皱眉，继续道：“你知道像你这样到处游荡专找弱者下手的人叫什么吗？一般人叫你们地痞，或者流氓、垃圾，说得再文艺点儿，就是社会的毒瘤、人渣中的人渣，从心理学上来讲，你们这叫变态。”
“不要说了……”
细若蚊声。
“我要说，我要一直说。”苏荀不是体贴的性格，对于她讨厌的事物，她从不吝啬冷言冷语，哪怕那会让人痛苦，“我讨厌你这样的人——或者这么说，所有除了你们之外的人一般都讨厌。诶，你真不觉得恶心？不不不，这已经不是恶心可以形容的了，原谅我贫乏的词汇量，如果我够有文化，我一定能找个词儿来形容你们。”
对，毒舌，苏荀其实非常毒舌。只是毒舌这一隐藏属性，平时都被她藏得很好。一经触发，便是极其惨烈的狂轰滥炸。
“不要……不要再说了……”
小阮略略抬头，眼角微红，眸子像是苍老的枯树，叫人心里一沉。
同时苏荀的手腕又是一阵刺痛。
苏荀狠下心：“为什么不要？我告儿你啊小阮，以后要是想拦路打劫，别找人家乖女孩，找我这样能打的，撂倒一个多有成就感啊，是吧？我一定把自己锻炼得能以一打十，绝不让你扫兴而归。”
“不要再说了！”
小阮大叫一声，左手猛一用力把苏荀扯开，苏荀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一个不留神竟被他放倒了。但她反应很快，膝盖一抬顶住小阮腹部，手上飞快用力，就着自己躺倒的姿势把小阮倒摔出去。
手腕生疼无力，苏荀摸了摸，嘴角一扯：居然脱臼了？
To Be Continu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