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回十八 ...
-
裹了厚重衣裳的肩上仍是觉得受到了重重的一击，伴随着轻佻的嗓音，不免从内到外起了鸡皮，僵硬的笑容徐徐回头。
“唐公子，真巧。”你怎么还认得我，我都男装了……
“不巧不巧，萧姑娘男装系面纱，真是倾国倾城。”你不就是来我们家的嘛。
“小青！这位是？”萧雏青冻得通红的耳朵边传来难掩兴奋且极力掩饰的不保守声音。
慕英儿兴奋地捏着面无表情的慕雀儿的肩膀向这边靠来。萧雏青淡淡瞥了一眼安阳景，很孤独，虽然他一定不觉得，他一定觉得安静了不少，在窃喜。
说起来，为了不让安阳景发现她是先前那风流倜傥逛青楼的萧雏青，她着男装时把发髻改变了，再加上面纱，应是察觉不得。不过，就算不如此，他也不可能记得一个同他去逛青楼的人吧。
“唐家四少爷，唐思叶。这位是我……”萧雏青吸了口长气，“这是我师父的兄长的岳父的哥哥的友人的孩子，慕英儿和慕雀儿。你们多聊聊，增进一下感情。”
顾不得给唐思叶留面子了，她现在没心思看他轻佻。反正他笑得那么灿烂，面对慕英儿正好，其实乍一看，挺配的，都是阳光型的。
也不知晓比武招亲几时开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比武招亲，赢了就要去唐二小姐还是只是场比武大赛，众人为了争夺《桑雀》而来。
想着貌美的唐二小姐为什么就不可以自己选择自己一辈子的相伴，非得靠什么比武，比武比出来的确实是武艺高强者，但是，总觉得感觉不太对……
心里想着别的事，自己竟然已被人群挤至比武台边缘，回望，瞧不见安阳景和无颜，至于唐思叶和慕家二姐妹也不见了踪影。
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很异样的孤独感。
说实话，四个月来，从盛夏光年渐入深秋落叶，再至白雪茫茫，她似乎渐渐适应了体温的变化。所以说，习惯是很恐怖的一种东西，还真是没错。
比武台上积雪清理地十分干净，只是络绎不绝在徐徐降落的雪朵还在往上平添，略显湿滑，稍有不慎，对手便可有机会致命一击。
萧雏青的目光更离不开的是比武台不远处人烟稀少的木桩林，很静，那种静远，雪殇若兮，才是唐家豁然的姿态。
抹了抹无形的汗，比武台边的人烟阜盛真是有种身立鸡鸭牧场的嘈杂感。
萧雏青静坐在一株墙头腊梅下，体温多少又有了些变化，但四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并且晓得如何运自己的内力来控制体温。她冻得通红的指节从衣襟中取出一册泛黄得厉害的小簿子，若有所想地用指尖搁在衣裳两侧，抚了抚，心叹一会儿还是要把衣裳减薄。一手拿着蓝封面的纸质泛黄的小簿子，另一只手无奈地扯了扯脸上的面纱。
这个，到时候若真是打起来估计有点麻烦。
穿了两层袜子的厚实脚掌一步一步行径，曲着膝盖骨，雪地里脚印一深一浅，弯着背，低着头，双手耷拉在胸前，眼睛放亮如星子般闪耀，鬼鬼祟祟地行走。
仍在人群中奋力挣扎的唐思叶和慕家二姐妹：
“唐公子，生得这么俊美，想必唐家的人都生得如此倾国倾城吧？”慕英儿双手揉搓，掩饰不住兴奋。为了不让慕雀儿走丢，她可是在腰上和慕雀儿一同绑了一根绳子。
“呵呵……姑娘高抬在下了。”面容上笑意有些僵硬，被人群挤着站也站不稳。
“不会，不会~”慕英儿捂嘴腼腆笑。显然比起安阳景小白脸的风格，她更中意唐思叶如此阳光风流型的，脸儿不因为羞涩，却因为心情澎湃，都同艳梅的色泽相符。
慕雀儿挑了挑眉，面色冰冷地盯着她的姐姐慕英儿，半天都无一言，姐姐的老毛病似乎是又犯了。
“呵呵……”唐思叶不停地摆弄着他面上的肌肉，想要从哪儿求得援助，“啊，小妹妹是叫慕雀儿吧？”他低下头来，轻拍慕雀儿的脑袋，“雀儿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
慕雀儿眼睛仍是眼皮稍稍低垂，面无表情地盯着唐思叶，面色冰冷，冬日里内力不深的人冻红的脸也没有。
……
“额，雀儿你看今天的比武景象是不是很壮观？”唐思叶声音微颤，果然他的美貌还不是万能的……
……
“雀儿，说句话吧。”唐思叶声音已充满了哀求之意。
慕雀儿瞅着他，半响，朱唇微启——
“唐思叶，是吧？！我姐姐慕英儿确实是个花痴样，可是不代表我也是。收起你讨好的表情，横看竖看都像是小倌，不好意思，我没有这样的癖好。还是说你有恋妹癖？看到比你年轻好多的就眼巴巴地凑上去，像大叔你这样的可以考虑和我姐姐在一起，你正好对准了她的胃口。啊，还有，这是你家唐家举办的比武招亲吧，我最讨厌女孩子嫁谁要靠比武招亲的了。就算你觉得你家的比武招亲办得有多好多大多壮观，在我眼里，很丑很臭很讨厌！”
……
唐思叶的脑袋上多了一座大山，他形神俱灭，灵魂脱壳。
这真的是一个十二的女孩子说的话吗？
慕英儿下巴都脱臼了，自己妹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完全是属于绝对不开口的女孩子，但是谁若逼得她开了口，基本上就别想再有气回一句。
综上所述，这是唐思叶自讨苦吃。教他往后别以为他颠倒众生的容貌处处适用。
唐思叶托众神之福，总算是把灵魂找了回来，颓废地立了起来。
此外，安阳景和无颜：
“无颜，看到小梨和丹儿了吗？”
“没有。”
平淡，波澜不惊，根本就置身事外，除了小梨的事。
冬日里也吹起了凉风，伏在皮肤上的雪吹了冷风后，冻得越发厉害。
“变冷了。”安阳景“惊叹”。
“恩。”无颜附和。
冷风被震得落了一地冰雪，抹了抹属于它的汗，灰溜溜离去，此趟，真属失败。
经过了一阵颠沛流离，众人终于聚在了一起，一瓣梅花飘过。
“英儿，等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了。”萧雏青从远处小步跑来，喘着气，身体微热了起来，额角有些细密的汗珠。
“啊——”一女昏厥。
“萧——萧姑娘？你的脸……”收敛起不正经，这会儿唐思叶是满怀疑惑，虽不如怀中慕英儿那般夸张脆弱无能，可心里不免一阵疙瘩。
瞅着萧雏青脸上的浓墨浓艳丑角妆，心生诡异。
“你受刺激了？跌进茅厕里了？闻着也不臭啊……”唐思叶若有所思，不得结果。
安阳景和无颜走来，凝视了萧雏青的脸半响，脸上似乎才有了一丝变化，像是终还是认出了她的身份，随后安阳景探出了一根修长的指骨，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萧雏青的脸，又不放心地揉了揉，然后盯着自己的指尖看，半响：
“这墨水甚好，竟是不掉色。恐是冬日里让它结了起来了。”白皙的指尖上没有任何墨色或是艳色。他眼帘低垂瞥过萧雏青变薄了的衣裳，不言，对于她处理衣裳的方式，没什么兴趣。
她……只是想要随后比武时不必遮遮掩掩地用上不牢固的面纱而已。
“这面纱，我先替阿青收着。”他瞅着额上冒黑汗的萧雏青，手微微一抽，便将捏在她指尖的薄纱夺了过来，微微折叠了几许，便揣进了衣襟里。
她……也有衣襟，也可以收着的啊。
六人算是在一起了，稍等片刻，唐思叶为什么跟着？
“唐大公子，你不陪令尊？还是你也有意娶令妹？”
后者额角青丝渐涌，竭力隐忍，算是换得了安宁。
人烟阜盛的结果便是嘈杂的环境，即使是在一边的人，也要扯着大嗓门发话。
等了几盏茶的时间，终于，一足矣盖过嘈杂的声音横空出世。敲锣打鼓的声音反是将鼎沸的人声淹没了。
各说各话，各想各思，各练各舞的江湖人士同看热闹的人这才静了嘴，还以一片稍好的安静。
款步沿着比武台两侧阶梯登上席位的正是唐家老爷，唐家夫人，唐家各位少爷小姐，和有头有脸的人。睨了一眼嘴中含着好不容易在雪地中破出却被狠心拔根的草苗的唐思叶，他就那么置身事外。
扫过那些少爷小姐们，果真有那日扮作丫鬟的。
台下一些贵气的千金小姐和公子味十足的少爷，看着席上端坐的同龄的人，自是心里不适，竟是自备软榻卧椅，在比武台的一边也径自坐了下来。
想着唐思叶还不错，起码没有那么浓的娇气。
周围的人不断地将怀疑、好奇、不解的各色目光投向安分守己的萧雏青，她这叫不走大众路线。
稳重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只见唐家老爷肃穆的脸，他已随着鼓声渐消而徐徐站起。
“今日，多谢各方豪杰为小女而来，也是给足了我们唐家面子。小女芳龄十六，待字闺中，我们唐家是武林世家，所以从各方考虑，自觉应以比武招亲的形式来争得好女婿。”他牵起坐在一旁的唐家二小姐，示意她站起。
竟是那日扮作丫鬟的，今日一装扮，虽不足以倾国，但倾一小城还是足矣。倒是身上隐隐散发的清爽空寂辽远的气质令人心里暗叹。
只是台下的人一些有着另外目标的人心中早已忍不住问出了口：“唐老爷，那您说的剑谱《桑雀》和珍奇宝物药材，又是怎么回事？！”
有了起头的人，台下的人也忍不住地接二连三地发问，问的不过同一事。
只是萧雏青想，真正的对手，应不是这些随意发问，暴露自己意图之辈，那些隐于人群中装作路人甲的才是高手，应防备的。此般有城府的人，最不易摸透。
“各位豪杰，在下是承诺过，谁今日若是胜家，取了小女，做了在下的女婿，便是自家人，这些在下承诺过的，定会相赠。”
此话一出，台下有引起一片喧哗。
“好啊，好啊，这抱得美人归，还有那么好的东西，唐家出手真是大方，不愧是武林上有名的世家。若是赢了，真是有个好靠山。”一人虎背熊腰，大笑着摸着自己腰间的佩剑。
“就是就是，那唐家二小姐的模样生得水灵灵，早就让老子动了心了，又有那么多好东西，老子还不得拼了命的抢！”另一人脸上生着满目胡须，黑发凌乱，拍着自己的胸，露出了嵌满了黄衣的牙齿。
正得此时，不知从何方飞来一镖，之中方才大笑的后者左胸膛。狰狞的笑面凝结，面目揉在一起，龇牙咧嘴，歪着嘴，七窍流血而亡，眼珠还呼之欲出。
此举也不知是谁，不愿暴露身份的高手所为。不像是沉不住气的举动，到更是让人心生恐惧，此般人不知鬼不觉，来不及闪躲。
场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真的是拼了命了，就是模样难看了些，不知道地府收不收他做官，不知道地府的人是不是也只看表面忘了内在。若是只看表面，那可得苦了他了，记得下辈子投胎时积点口德。
唐老爷立在席上，往喧闹的地方扫去，熟视无睹，唐家另几人也将眼角扫过喧嚣嘈杂处，随即又徐徐撇开，望向别处。
唐老爷扬声道：“今日比武招亲，点到为止即可，请各方豪杰控制力度。但在下丑话说在前头，倘若真的失了人命，请节哀，在下也无能为力。”
台下之人，既有点头称好思量着可以打个爽快的有把握的人，亦有心生怯意心里没底之人。
“啧啧，唐大公子，令尊真绝。”萧雏青拍了拍唐思叶的肩膀。
后者侧首，肃穆的面上牵强扯出淡笑。
“瞧瞧，瞧瞧！这流出的血都干了！死相真是恐怖，没本事的人真是可怜又可悲哦！”萧雏青思量着方才投出那一镖的暗中之人是否会也赐这位口无遮拦的仁兄一死。只是过了良久，那双动得不停的嘴仍是没有歇停，看来刚才一死是个警告，是让在场之人心生惧念。
“依我看，离开始还得要上许久。”萧雏青抚了抚脸边冻透了不会掉色的墨迹。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回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