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金雀钗

4、昨夜星辰昨夜风

　　亦舒的《烈火》这样开头——
　　“烈火与言诺这两个人，夏荷生先认识言诺。
　　而言诺与烈火之间，已存在着十多年的友谊，他俩是一起长大的。”
　　然后荷生和烈火在一起了。魏紫和沈溟的相识，与此如出一辙。
　　“阿紫？做什么呢？”
　　“王孙？无所事事。你有好主意？”
　　“我们去看电影？”
　　“电影？除了冯小刚，有什么好看的？”
　　“那出来喝一杯！我好久没见你！”
　　“我们去花市看看吧？”魏紫最后建议到。
　　“好啊，下午2点不见不散！”

　　“阿紫，你一向守时！”王孙迎上来，欢喜的说。“我介绍新朋友给你认识。”他转头招一招手，一个男孩子走过来。“阿紫，这是沈溟。”
　　沈溟生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琥珀色的眸子。眉目间散落着一种宠辱不惊的淡然。肤色很健康。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意。薄唇牵出一抹乖张而玩世不恭的神采。沈溟是这样的无懈可击。如同一道洁白而迅即的闪电，瞬间击中魏紫从不思凡的凡心。
　　“久仰。”但嘴上，魏紫只是淡淡的说。
　　花市里水仙遍地开，香气浓郁。一品红还是非常喜庆，却有种开到荼蘼的颓靡。天堂鸟色彩缤纷煞是好看。但魏紫只是稍做停留。有一间小铺伸出一支俏丽的腊梅，魏紫甫一瞧见便狂奔而去。
　　里面仿佛一个梅花的世界，衬得一旁的山茶和杜鹃都失去的华彩。有一株小小的素心蜡梅，魏紫托在掌中，久久都舍不得放下。不用问价钱，傻子也知道有多贵。但最后还是放回原位。一期一会已经足够。最后挑了一株虎皮海棠，一株山茶，走人。

　　第二天，魏紫一个人在书房写毛笔字。有人敲门。是沈溟。魏紫轻轻的诧异，他手里抱着那盆昨天她把玩半晌的素心蜡梅。
　　“请进！”魏紫做了个请的动作。
　　“把它安置在什么地方？”沈溟眨眨眼，问道。
　　魏紫看着他和他手上的梅花，眉眼漾起微微的笑意。“谁买的？”沈溟不明所以。“我的意思是，是你还是王孙？”
　　沈溟的唇角又勾起玩世不恭的乖张的笑意。人已经径自走进书房将梅花放在了那个大大的木头书桌的桌角。魏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转过身，背着光，高高直直的轮廓。看不清表情。“为什么有此一问？”
　　“因为王孙一向多事！”
　　“非常抱歉的对你宣布，你的身边不止他一个多事！”这句话用非常诚恳的语调说出来。魏紫不禁笑起来。
　　轻轻地感叹一声，他吟咏道:“迟开都为让群芳，贵地栽成对玉堂。红艳袅烟疑欲语，素华映月只闻香。剪裁偏得东风意，淡薄似矜西子妆。雅称花中为首冠，年年长占断春光。”
　　她缓缓抬起的眼光投进他琥珀般的美眸。涟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魏紫。”又是一声轻叹。
　　啊。不晚不早，千里迢迢，来得正好。
　　他喜欢连名带姓的唤她。魏紫。魏紫。魏紫。轻柔婉转，无限缱绻。
　　他说，虽然姚黄贵为万花之首，我却更喜欢魏紫。有一段峥嵘的风流。
　　他说……
　　他说……
　　他说……
　　她彻底坠入这自以为是的幸福的渊薮。没有尖锐的痛苦，只要不揭穿真相。可人为什么一定要看到真相？

　　一个晚上，魏紫听到玻璃窗上发出敲打的声音。是沈溟找她。他每次出现都这样用小石子轻轻敲打玻璃窗。起初，魏紫以为是风雨声，可是想了一下大年底下的，哪儿来的风雨？于是推开窗便看到他。抬头看到一轮略略有些清冷的圆月挂在依旧辽远的天幕上。
　　“什么事？”魏紫悄声问。
　　“你下来！我再讲！”魏紫应声下楼。
　　“好久没见你！”沈溟握着她的手，眼睛里全是温柔。
　　“明明前天才见过！”魏紫笑起来。
　　“我们去看花灯！好不好？嗯？”沈溟的声音尽是宠溺。
　　“等我上楼加件衣服！”魏紫一溜烟跑上楼。
　　“妈妈，我出去一下哦！”边穿边向母亲说到。
　　“早些回来！”魏母喊道。哪里还听得到，已经跑远了。
　　在沈溟面前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矜持。
　　公园里人山人海，沈溟和魏紫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花灯和十年前的差别似乎都不大。草原英雄小姐妹，七品芝麻官，牛郎和织女，鲤鱼跃龙门……
　　他们随着人流走过去。始终手牵手，一步也不分开。

　　初春的阳光暖暖的照上身，魏紫懒懒的趴在书桌上，梅花的馨香丝丝缕缕的饶过来。
　　沈溟在一旁看书，突然抬起头。
　　魏紫看着他：“怎么了？”
　　“如果一颗子弹飞过来，你会不会替我抵挡？”
　　魏紫笑意渐浓：“不会！”
　　沈溟失望：“为什么？”
　　“沈溟，我只有一具肉身，受之父母。怎么好这么草率？”
　　“为我是草率？”
　　“……沈溟，你会否替我抵挡？”
　　“会！”
　　魏紫大笑起来：“沈溟，我相信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你会带着我逃难，但是这个……”
　　“你不信我？！”沈溟震惊地跳起来。
　　“沈溟，说到底，我们只是凡人，你相信来生吗？我相信，但是我不想把遗憾带到来世。那颗子弹是个很傻的假设。”
　　沈溟失落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