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纳兰十七点五

5、试验田5

　　想到那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人就不由地眼神幽暗，更毋论献上一片忠心却被我驱逐的手下。
　　江蝶抚上我的脸，轻声问：“阿云，你在想什么？”
　　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在想父亲。”
　　我在想，如果当年没遇着他，自己现在该被埋在哪个废墟里当游魂野鬼。

　　四十几年前日本岛发生的那场地震，震得核电站爆炸。核辐射在世界范围内扩散，被辐射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发生了变异。到我这里，刚好是第二代。人类从此被划分成两部分，一是正常人，二是异人类。
　　异人类生来就带着人类所畏惧的力量，但像我这种能逍遥自在地活在政府的眼皮底下的人不多，其他的大多只能隐藏起自己的能力，小心翼翼地混迹在人群当中。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绑进基地进行各种非人实验，想反抗的一律会被军队抹杀。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最后等待异人类的都只能是死。
　　我不希望自己的下一代也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只因比起寻常人要多出那么一点不同就要被骂成是怪物。所以从十六岁开始跟女人上床到现在二十四岁，我有过无数情人，但是没有一个孩子。
　　江蝶跟了我八年，一直没有怀孕。她比别人更懂我的忧虑，因为我们是同类。即使到了最后，她也没有让我为难，在我收到那个被人从她身体里挖出来的胎儿之前，她已经决定要把它从肚子里打掉，把这件事永远地埋在心底。
　　那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当时他已经有三个多月大，依稀长成了小孩的模样，是个漂亮的男孩。如果他活下来，现在也满三岁了，会欢笑，会奔跑，会扑到我腿上叫爸爸。我把他跟他母亲葬在了一起，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他们一次，直到不被允许再离开病床为止。
　　我倒下以后，我老子变得更加忙碌，不常来看我。于是我对前来探病的聂行云说，等我死了以后要把我跟老婆儿子埋在一起，让我们一家团聚。这个混蛋居然拒绝了我的要求，阴冷无比地威胁道：“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五马分尸然后扔海里去。”
　　啧，看来这些年我真的杀了太多人，所以死了都要不得善终。现在哪一边是真实，哪一边是梦，我已经搞不清楚，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小蝶。”揽着她的腰，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嫁给我。”
　　江蝶先是一愣，看我不像是在说笑，于是明白了什么。她捧住我的右手凑近了脸颊：“我从来没有奢望过，阿云你这样对我说，我很开心。但如果你娶了我，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自由，我不想剥夺你的快乐，你还不适合。”
　　她的话让我怔了怔，接着心底浮起了钝重的痛楚。
　　这些年，有无数女人在我身边来来去去，只有她始终留在我身边。我的情人们全都有着让男人心动的美貌与才情，口口声声说着爱，最后离开的作结也总是那句——秦云，我怕自己等不到你。我并不是在意这些，但现在想来却觉得她们或许都爱我，只不过爱德有深有浅。只有爱我最深的这个，才一直在原地等我回头。
　　江蝶在我的注视下露出微笑，用脸颊摩挲我的手心。
　　我不禁低头亲吻她的唇，越是吻得深入，她在我怀里咽气的画面就越是清晰。我不自觉地将手臂收紧，眼泪流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