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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章 ...

  •   下班的时候毫不意外的接到陈彻的电话。“许悠,我在‘执着’等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愉悦也有忐忑。
      “我可能要加班。”她说。
      “那我给安芝姐打个电话。”他在那一头接道。
      “……不用了。几点钟?”
      陈彻报了时间。
      许悠是踩点到的。陈彻穿着一身暗色的西装,白衬衣,甚至还打了领带。一进餐厅就可以看到他,扎眼的坐在窗边,餐馆的玻璃水一样剔透,映出外面的万家灯火。陈彻的侧脸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动不动,像在沉思。餐厅的空调还是暖的,但是外面却和往天一样冷得让人直哆嗦。她一步步过去,心里打着小鼓,怀疑他是怎么过来的。
      陈彻有感应一般向她看了过来,眼神温柔如水。
      “你刚出院没多久,怎么还这么穿。”她没话找话。
      陈彻笑了笑。“没关系。“
      侍应生拿着菜单过来,他点了她最爱的白灼虾,还有红烧肉和瑶柱蒸冬瓜。许悠静静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猜度着他会怎么开场。他把菜单还给侍应生,坐在那里看着她只是笑。
      许悠开始不自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今天你生日。来庆祝一下。”他笑容满面,“要不要来点酒?”
      她摇头。“我一向不喝酒的。”
      又有服务员送了餐前的小菜过来。还是她喜欢吃的酸辣凤爪。
      “这么辣的东西,你怎么吃得了。”她转头问服务生,“有不辣的吗?换一份过来。”
      “没关系。专门给你吃的。”陈彻的温柔都化在眼里,水一般流动。
      许悠垂着眼睛不做表态。“何必这么讲排场。”
      “应该的。”
      “这么特地送花,又约我出来,是想做什么,做回你女朋友?”拐弯抹角实在不是她的专长,不如就干脆开门见山。
      “先吃饭。”陈彻动作轻柔的剥了两只虾,然后一只一只放在旁边的一个小碗里。另一只手拿起调料碗,放好葱花和其他酱醋调匀,一起推到她前面。她吃了一只。他看着,嘴角是讨好的笑。
      没多久,红烧肉上来了,竹笼子扣着,打开来,香气蒸腾。冬日里身体热量消散的快,肚子早就饿了,食物这么一上来,别的事顿时都抛到九霄云外。她毫不客气,大快朵颐。
      陈彻吃得很少,许悠吃的肚子滚瓜溜圆了,他也只是堪堪一碗饭就打发。
      “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情了吗?”许悠问道。
      “和你在一起,总是很有家的感觉。”陈彻笑着递给她一张纸巾。“我们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了。”
      “恩。”她不置可否,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陈彻终于在一系列动作之后问道,“其实我是想问……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原来就是这么回事。”许悠低头看桌上残留的餐具,“我不知道。”
      “我当年……当年那个孩子,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救?”陈彻艰难地问,“我知道你介意,是我不对。现在……我能不能争取一个补救的机会?以婚姻的形式。”
      许悠答:“我吃饱了,可不可以先结账?”
      “许悠,我的话,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对面的帅哥神色卑微,只差下跪了。
      “吃饭就是吃饭,说这么多做什么。有事饭后再说。”
      陈彻无奈。女王大人惹不起。垂头丧气招来服务生,埋单出门。
      考虑的好端端的一处求婚戏,居然就被这样泼了冷水,硬是整成一顿家常便饭。戒指还在口袋里,可是下次在找什么机会才能送的出去呢?她走在前面,脸色如常,他忐忑不安,像是等着审判。几次偷看许悠,都没能从她脸上读出什么来。
      她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车子缓缓停下,她要打开车门。
      “这就回去了吗?”他拦住她的手,失望地问。
      “这么冷,还能去哪?我也有点累了。我先走了。”
      “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了。我也回了。”
      陈彻赶紧跟着进了车里。
      一路无话。
      上了楼,许悠掏出钥匙,身后没有动静,她转身看着陈彻。他还站在她身后,眼眉低垂。没有回自家的打算。“进来吗?我有东西给你看。”她说。
      陈彻如遇大赦,眼里已经灭掉的希望又重新燃起。
      她把他领进门。屋里一片黑暗。安芝不在。许悠把外套放在沙发背上,对陈彻说:“你等我一下。”
      她从房间抱来一个木盒子。鞋盒大小。用一把小小的锁锁着。她拿出钥匙,小心翼翼的开了。里面有几本日记本,有一些纸片。打开的刹那,陈彻一眼只看见那个红色的手链。
      “你还留着它?”他惊喜的问,伸手把它拿起来,细细的看了又看,又握在手心。“我以为你已经扔掉了。”
      她看着他的略微发红的脸,没有任何回应。又伸手拿出压在几本笔记之间的一张纸。递给陈彻。
      “这是什么?”他不解,边打开边问。
      她不回答,目光落向那张纸。
      他仔细地看着,笑着的脸渐渐收敛,又逐渐转成凝重。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不可置信般,又反复多看两遍。最后还是不敢肯定,问:“这是……B超单?”
      “不是。是墓碑。”她眼睛看向玻璃窗外的灯火。答道。
      “当初……不是流产了吗。”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嗫嚅着问。
      “其实是人工流产。”她比划着,“医生用一个工具把它绞碎,出来的时候,碎碎小小的一团,用一个烂盆子装着。我回来之后发烧,连续好长一阵子,腰都直不起来。但我顾不上难过。谁让我自己扼杀自己的骨肉?后来糊里糊涂结了婚,又糊里糊涂结束——这样的婚姻,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现在呢,结不结都无所谓。无论跟谁在一起,时间一长,不都是那个样。”
      陈彻看着她的手。沉默。脸色渐渐灰败。年少轻狂,都是要付代价的。
      “能看得懂吗?黑色字体部分表示数据正常。红色和蓝色是异常的。”许悠看他眉头都在发颤,还要伤口上再划一刀,一一指点他。B超单上红色的部分显示她的血小板有点低。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正常的黑色字。
      陈彻的灵魂似乎被抽走一半,手垂下来,姿势别扭的靠在沙发背上,痛苦的闭上眼睛。“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她轻轻笑了。依然甜美的笑意,眼里却是少见的残忍。
      “和你说,你回来养我们母子俩吗?怎么养?去工地做苦力?去摆地摊和城管打游击?还是去卖身?”她笑着叹一口气,“你有大好的前途,怎么能被一个意外出现的孩子一下子打碎呢?至于孩子,你以后有了成就,愿意给你生的女人一大把,谁愿意绑在我这棵老树桩上?”
      陈彻的手沉重的覆在脸上。心里一团混乱。耳边听她说:“今天晚上的菜不错,味道很对我胃口。谢谢你。”
      之后收拾好东西,重新锁好木盒子,进了房便再也没出来。
      陈彻是什么时候走的,许悠不知道。半夜出来,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觉得心很空,似乎有冷风,从那空着的地方呼啸着疾穿过去。她虚弱的连呼吸都困难。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陈彻又出现在她的公司门口,脸色还是很差,但有着少见的严肃。
      她出来,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几乎是拖着向外直走。
      许悠没有出声发问,也没有反抗。任他拉着下了电梯才问:“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没回答,又把她拽到公寓楼,一把塞进电梯。依旧是一言不发。她莫名的想笑。“你今年几岁了?挟持我,然后先上船后补票?喏,之前都用过一次了,不是没用吗。”
      陈彻紧抿着嘴唇。两只眼睛盯着电梯上的数字。
      开了叶铭锋那边的门。他把她拉进去。
      他在桌边捡了个位置按着她坐下来。她没问为什么。陈彻伸手打开包,把里面的东西一古脑倒在桌子上。
      “这是我们静和花园那套房子的房产证。按目前的价格,目前价值大概是60万。我和姐姐一个人一半,那么我的这一份是30万。”
      “这是我在大学期间攒起来的钱,一共是35万。”
      “这几样是我和师兄接的工程,目前进展顺利,这一个预计年底就可以完工,到时候我手上的是50万。这个时间长一点,估计要到明年3月,我的那部分盈利是40万。水产店已经租出去了,我那边每年的租金是8万。”
      “这是我平时的生活费用,里面有两万。”
      他一样样,卡的卡,钱包的钱包,合同,□□,七七八八摆地摊一样拿出来排队,然后直视她:“这些合起来大概一共150万。是我的全部身家。这是一个穷小子以经济的形势能给你提供的最大的诚意。我母亲已经不在世,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担心婆媳冲突。另外,我姐姐对我的婚姻无条件支持。”
      “大学期间到现在,我一共谈过两个女朋友。”他看着她冷笑,然后说,“我其实也想弄清楚,自己是只因为冲动才和你在一起,还是真的爱你。——你笑话我是对的。我不知道怎么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所以只好用这样的蠢办法。总是毫无希望的爱一个人,我也很难受。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都没到一年。前面那个女朋友和我分手,理由是我说梦话的时候经常喊你的名字,我用你的名字来设密码,后来也被她发现了,所以我们分手。第二个分手,你也看到了。我到现在,连你之后的第一个女朋友的名字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可是我记得你说的话,你一点一滴的生活习惯。说我犯贱也好,无聊也罢。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是否已经具备和你平起平坐的条件,可不可以重新爱你?”
      “这是两个问题。”许悠更正他。
      “那就两个问题。从我17岁开始,准备到现在的答案,是不是合格?”陈彻步步紧逼,想握住她的手,又怕她反感了甩手就走,困兽一样,眼睛都要红掉。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当一个男人剖心掏肺的对着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有几个女人会无动于衷?她本来就不是冷血的人。可是他的这一席话,给她带来的只是感动,鼻子发酸,心地变软。还有别的吗?例如心动?例如想投入他怀抱的冲动?——例如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渴望?
      这才是必须要直视的问题。
      “陈彻。你所做的,无可挑剔。你现在已经优秀的让我自卑了。但你不必这样来补偿我。路是我自己选的,不全是你的错。”她回答。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那我,还能不能爱你?”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她说。“如果你想喜欢我,那请便。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爱你。还有一个事实我没告诉你,那就是,我以后生孩子的几率只有10%,不,或许连10%都不到了。”她几乎都听得到他的心滴血的声音,心里生出残忍的快意。
      你一句当年无知就可以忘记自己犯下的错,然后从头来过。那我的痛苦,谁来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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