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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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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州城时,已是黎明。
将军府内灯火通明,承安被乳娘抱着等在门廊下,一见他们便挣脱下地,小跑着扑过来。
"爹爹!娘亲!"孩子紧紧抱住高舒沅的腿,声音还带着睡意,"你们可回来了。"
扈啸如俯身将儿子抱起,七岁的承安已经有些分量,却还是习惯性地搂住父亲的脖子。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高舒沅心头一软——
在孩子的认知里,父母的双臂永远是最安全的港湾。
"世子昨夜一直不肯安睡,"乳娘低声回禀,"直到丑时方才合眼。"
高舒沅轻轻抚过儿子微肿的眼皮,对扈啸如道:"我先带安儿去歇息。"
卧房内,承安躺在父母中间,小手仍紧紧攥着高舒沅的衣袖。孩子的呼吸渐渐均匀,她却毫无睡意。
"在想什么?"扈啸如侧身看她,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阿史那中的毒。"她压低声音,"那毒药我认得,是江南'回春堂'特制的相思子。"
他的眼神骤然锐利:"确定?"
"当年苏静先生教过我辨识此毒。"她回忆着,"回春堂'表面是药铺,实则是崔相余党的据点。"
窗外天色渐明,一缕曙光透过窗纸,照见承安恬静的睡颜。扈啸如的手轻轻覆上她的:"看来有人按捺不住了。"
早膳时分,玄十三送来急报。经过连夜审讯,被俘的刺客招认,指使他们的是个江南口音的中年文士,特征与崔相的心腹幕僚严先生吻合。
"严先生..."高舒沅放下银箸,"此人最擅仿制笔迹。当年崔相与北狄往来的密信,多半出自他手。"
扈啸如舀了一勺燕窝粥喂到承安嘴边,语气平静:"看来他们是打算一石二鸟——既除掉阿史那这个不听话的棋子,又嫁祸于本王。"
承安乖巧地咽下粥,忽然道:"爹爹,那个戴狼头帽子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高舒沅柔声问:"安儿为何这么问?"
"他看娘亲的眼神,"孩子歪着头,"和林叔叔看月华姨母的眼神很像。"
童言无忌,却道破了天机。扈啸如眸色转深,将儿子抱到膝上:"安儿记住,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人走在灰色地带,一念为善,一念成恶。"
三日后的军事会议上,扈啸如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将领震惊的决定——
分兵。
"本王亲率五万精锐追击阿史那,"他指着沙盘上的黑水河,"其余兵力留守云州。"
老将韩世忠当即反对:"王爷!黑水河地势险要,若是陷阱..."
"正是要他们以为本王中计。"扈啸如唇角微扬,"玄十三。"
"末将在!"
"你带一万人马,绕道狼牙山,断他们后路。"
"得令!"
高舒沅安静地坐在屏风后,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划过。这个布局与她昨夜和扈啸如推演的一模一样,只是...
"王妃。"扈啸如突然唤她。
她起身走出屏风,在众将惊讶的目光中来到沙盘前。这些日子她参与军务,已让不少将领见识过她的才智。
"王爷可记得,"她执起代表北狄军的黑旗,"阿史那说过,他们要在黑水河设伏。"
"自然记得。"
"但若..."她将黑旗插在黑水河上游,"他们真正的埋伏点在这里呢?"
众将哗然。黑水河上游地势更险,若是在此设伏,确实更易得手。
扈啸如凝视沙盘良久,忽然笑了:"爱妃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夜,书房内的烛火又亮到三更。承安被安置在隔壁耳房安睡,夫妻二人对着地图细细推演。
"严先生既在军中,定会识破我们的计划。"高舒沅指尖轻点狼牙山,"玄十三这一路,恐怕会有变故。"
扈啸如执起朱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弧线:"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他起身关窗,回头见她以手支颐,已是困极。这些日子她既要照料孩子,又要协助军务,着实辛苦。
"歇息吧。"他吹熄烛火,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手。
她靠在他肩上,任由他揽着自己走向内室。雨声渐密,他的怀抱温暖而安稳。
"啸如,"她在入睡前喃喃,"此战之后,我们带安儿去江南看看吧。"
"好。"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去看你最喜欢的玉兰花。"
出征那日,云州城万人空巷。
扈啸如一身玄甲端坐马上,承安被高舒沅抱着站在城头。临行前,他特意策马至城下,仰头看着妻儿。
"爹爹!"承安挥舞着小手,"安儿等你回来!"
他朝儿子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在高舒沅身上。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大军开拔后,高舒沅立即着手布置。她以王妃身份召集云州官员,明里是安抚民心,暗地里却在排查内奸。
"娘娘,"玄十七悄声禀报,"严先生昨夜在驿馆出现,与通判密谈至子时。"
她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继续盯着。"
三日后,黑水河传来捷报——扈啸如大破北狄军,生擒敌将数名。但消息中只字未提阿史那和严先生。
当夜,她正在灯下查看粮草账册,忽听窗外传来熟悉的鹧鸪声。推开窗,见扈啸如风尘仆仆地立在月光下,肩头还带着夜露。
"王爷?!"她惊喜交加,"怎么..."
他翻窗而入,将她拥入怀中:"想你了。"
细问才知,他竟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大军仍在返程途中,他却等不及要见她和孩子。
"阿史那和严先生呢?"
"一个重伤逃脱,一个..."他冷笑,"成了阶下囚。"
原来那日黑水河之战,严先生果然识破了他们的计划,提前在上游设伏。却不料扈啸如将计就计,反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扈啸如眉头微蹙,"在严先生身上搜到一物。"
他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熟悉的纹样——竟是宫中制式。
高舒沅接过玉佩,在灯下细看。当看清背面的小字时,她脸色骤变:"这是...太后的玉佩。"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敲打着屋檐,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