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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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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寒殿的银灯亮了一月有余，每日清晨，药王都会准时提着药箱来为凌素衣施针，沈雪宁则守在一旁，待药王走后，再用自身灵力牵引她体内的魔气，一点点将其压制。
魔气确实消散了大半，只是药王总说还差最后一步，需用千年灵木与水神草炼制一具新躯体，将凌素衣的灵气引渡过去，留下魔气在旧躯内封存。而炼制躯体，至少要半年。
“这半年里，你需每日接受施针，不可中断。”药王临走前，再三叮嘱，“雪宁已去蛮荒清理魔族余孽，半个月便回，这期间你万事小心，切不可再动气。”
凌素衣点头应下，送药王出门时，望着殿外飘落的细雪，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沈雪宁走了三日，她每日除了治疗，便是坐在榻边翻看古籍，可目光总忍不住往殿门飘，没有那道熟悉的冷梅香，连殿内的暖炉都像是失了温度。
这日辰时，凌素衣刚喝完药，就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她心头一喜，以为是药王来了，起身要去开门，却在看见来人时，瞬间僵在原地。
廊下站着的是洛瑶。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弟子服，长发束得整齐，脸上没了往日的怯懦，也没了受罚后的狼狈。阳光落在她身上，却没让她多添半分暖意，那双曾满是无辜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眼底藏着的恶毒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扎向凌素衣。
“大师姐，别来无恙？”洛瑶开口，声音没了之前刻意夹着的软糯，反倒冷得像冰，尾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弧度，竟与沈雪宁平日里的语调有几分相似。
凌素衣攥紧了衣袖，指尖泛白。
她明明看着的是洛瑶的脸，可那语气、那眼神，却让她恍惚觉得站在面前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披着洛瑶皮囊，却藏着沈雪宁冷意的陌生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素衣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按药王的叮嘱，尽量让情绪平稳，“祠堂之罚未满，你私自出来，就不怕再受重刑？”
洛瑶轻笑一声，迈步走进殿内，目光扫过榻边的药碗、墙上挂着的剑，最后落在凌素衣苍白的脸上，语气嘲讽：“重刑？师尊都去了蛮荒，谁还会管我？再说，我来这里，是为了送大师姐一份大礼。”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抬手，指尖竟泛起淡淡的黑气，那是魔气！
凌素衣心头一震，瞬间明白过来，洛瑶在祠堂的这一个月，根本没反省，反而沾染了魔气！
“你……你接触了魔族？”凌素衣后退一步，心口的魔气像是被惊动，隐隐作痛，“你忘了宗门规训吗？与魔族为伍，是死罪！”
“死罪？”洛瑶笑得更冷，眼底的黑气越来越浓，“我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会选这条路？大师姐，你以为师尊真的护着你吗？她不过是把你当棋子，等你的魔气清除干净，你就没用了。”
凌素衣猛地摇头，她不信。
沈雪宁为了她，顶撞宗主，惩戒洛瑶，每日耗损灵力为她压制魔气，怎么会是利用她？可看着洛瑶眼底笃定的模样，听着她模仿沈雪宁的语气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凌素衣的心还是忍不住下沉。
她攥紧拳头，强撑着站直身体：“你别胡说！师尊不会这样对我！”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知道了。”洛瑶上前一步，指尖的黑气直逼凌素衣，“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没了师尊护着，你在魔气面前，有多不堪一击！”
凌素衣立刻抬手凝聚灵力，可她的修为本就因魔气受损，又刚喝完药，灵力虚弱得很，根本抵不过洛瑶指尖的黑气。眼看黑气就要缠上她的手腕，凌素衣闭上眼，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师尊，你快回来。
黑气离凌素衣的手腕只有寸许时，洛瑶却忽然收了手。
她看着凌素衣紧绷的脊背、苍白的面色，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嚣张的嘲弄：“大师姐，你这副防备我的样子，倒像是我要吃了你似的。”
没等凌素衣反应，洛瑶猛地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腹用力掐着她的皮肉，不等她挣扎，一股阴冷的魔气便顺着指尖，强行注入凌素衣的经脉。
“你干什么！”凌素衣疼得蹙眉，想甩开她的手，却被洛瑶攥得更紧。
“干什么？”洛瑶凑近她耳边，声音冷冰冰，“当然是让你认清楚，我们本就是一路人。你体内藏着魔气，我也有，等会儿大家都看见了，倒要看看，师尊回来后，更在意我们俩个谁一点！”
这话像根刺扎进凌素衣心里，她猛地发力，掌心凝聚起残余的灵力，狠狠一掌拍在洛瑶胸口。
洛瑶猝不及防，被打得后退两步，手也松了开来。凌素衣趁机转身，指尖一勾，墙上的佩剑出鞘，稳稳落在她手中，剑尖直指洛瑶：“你别太过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清寒殿的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十几个弟子涌了进来，为首的弟子还揉着眼睛，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我们听见里面有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站在后排的一个弟子忽然指着凌素衣，声音发颤：“你、你们看！大师姐身边是不是有黑气？那、那不是魔气吗？”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炸开了锅。
弟子们纷纷往后退，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真的有黑气！我刚才也看见了，从洛师妹那边传过来的！”
“怎么会这样？大师姐不是一直好好的吗？说是什么普通痨病，前几日药王还来给她治病……”
“咦，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时候的洛师妹不应该是在祠堂受罚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大师姐带她出来的？”
“不对啊，方才我在殿外，好像看见洛师妹先进去的，里面还传来争执声……”
“魔气可是宗门大忌，要是真的，大师姐会不会……”
闲言碎语像海水一样倒灌进凌素衣的耳朵里，她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转头看向洛瑶，了然道：“你故意的。”
洛瑶靠在廊柱上，揉着被打疼的胸口，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大师姐这么聪明，怎么现在才发现？你就没察觉，结界外早就围了这么多人吗？”
凌素衣眉头猛地皱起，心头一沉：“什么意思？”
“你没觉得，师尊给你布下的这道结界很奇怪吗？”洛瑶缓步走近，声音压低，带着恶意的诱导，“它只能探到你体内的气息，外面有人走动、说话，你是不是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她凑到凌素衣耳边，吐息带着魔气的阴冷：“你以为这是保护？我倒觉得，这更像是一座囚牢，把你困在里面，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连有人要算计你，都只能乖乖等着。”
凌素衣浑身一僵，下意识看向殿门的方向。
方才她确实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若不是洛瑶故意闹出动静，这些弟子闯进来，她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师尊布下的结界，真的是……囚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下，可心底的不安，却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时，有个胆子大的弟子上前一步，盯着凌素衣身边未散的黑气，颤声问：“大师姐，你……你真的中了魔气？洛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瑶立刻收起笑意，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我在祠堂反省时，听见有人说大师姐体内有魔气，担心她出事，才偷偷跑出来看看。没想到刚进来，就看见大师姐身上的黑气，我想帮她压制，她却误会我……”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瞬间让弟子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凌素衣身上，怀疑的、忌惮的、甚至带着敌意的眼神，让她攥着剑的手，更紧了。
凌素衣望着同门脸上猜忌的眼神，听着洛瑶颠倒黑白的哭诉，只觉得嗓音干哑，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握着剑的手渐渐没了力气，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迫切地想见到沈雪宁。
哪怕不知道师尊看到这场景会是什么反应，哪怕可能会被质疑、被责备，只要能见到那双总是带着寒冰的眼睛，她心里的慌乱或许就能少一点。
可她清楚地记得，药王说过，师尊要半个月后才能从蛮荒回来。
这个认知像块冰，瞬间浇灭了她心底仅存的希望。
凌素衣闭了闭眼，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晰响亮的动静。没等她去捡，两只手就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大师姐，对不住了，你身上有魔气，我们不能让你走！”抓着她的弟子语气带着歉意，却没松开半分。其他弟子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她按住，有人还拿出了捆仙绳，牢牢捆住了她的手腕。
凌素衣没有挣扎，只是睁着眼睛，望着清寒殿的殿顶。银灯的烛光依旧柔和，却照不进她心里的黑暗，她终究还是被当成了染魔的弟子，被押往了水牢。
水牢阴冷潮湿，石壁上凝结着水珠，每一滴落在地上，都像是敲在凌素衣的心上。
她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里，捆仙绳勒得她手腕生疼，体内的魔气因为环境阴冷，又开始隐隐躁动，疼得她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冰冷的语调：“大师姐，看来这水牢的滋味，不太好受啊。”
凌素衣抬头，看见洛瑶提着一盏油灯，站在牢房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她身后跟着两个执法堂弟子，却没让他们进来，显然是特意支开了人，要单独跟凌素衣说话。
“你来干什么？”凌素衣声音沙哑，眼底满是疲惫。
洛瑶轻笑一声，伸手推开牢门，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用灯盏的光照着她的脸：“我来告诉你真相啊，关于师尊，关于你体内的魔气，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你以为师尊对你好，是真的疼你吗？她不过是想让你放下戒心，好让我能顺利夺舍你的修为。你想想，你是不是每次接受治疗后，都觉得灵力虚浮？那是师尊在暗中引导你的修为，让它慢慢与我契合！”
凌素衣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你胡说！师尊不会这么做！”
“我胡说？”洛瑶拿出一枚玉佩，递到凌素衣面前，“你认识这枚玉佩吧？这是师尊给我的，说只要我带着它，就能在夺舍时减少反噬。还有你体内的魔气，你以为是意外染上的？那是师尊故意引到你身上的！她知道我沾了魔气后修为不稳，便想把我的魔气转移到你身上，让你做我的容器！”
凌素衣看着那枚玉佩，确实是沈雪宁常戴的样式，只是上面多了一道她从未见过的符咒。她想起每次治疗时，沈雪宁都会用灵力包裹她的经脉，当时只觉得温暖，现在想来，那灵力的流动方向，确实有些奇怪，像是在刻意引导着什么。
“不可能……”凌素衣摇着头，可心里的怀疑却像藤蔓一样，开始疯狂生长。
她想起沈雪宁布下的结界，想起洛瑶说的囚牢，想起师尊每次提到魔气时，都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这些细节，以前她都当成是师尊的保护，现在想来……
“怎么不可能？”洛瑶凑近她，声音带着蛊惑，“你以为师尊为什么要去蛮荒？她不是去清理魔族余孽，是去跟魔族交易，要找到能让我顺利夺舍的法器！等她回来，你就会被彻底夺舍，连神魂都会消散！”
凌素衣浑身一颤，体内的魔气像是被这番话刺激到，瞬间爆发，疼得她浑身冒冷汗。
她看着洛瑶笃定的眼神，看着那枚熟悉的玉佩，想起沈雪宁温柔的模样，心里的防线渐渐崩塌，原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师尊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她当成一枚棋子，一枚给洛瑶铺路的棋子。
“师尊……真的会这样吗？”凌素衣喃喃自语，眼底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绝望。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却一点都不觉得疼，比起心里的疼，这点皮肉之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洛瑶看着她绝望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知道，凌素衣已经信了，只要再等沈雪宁回来，这场大戏，就能彻底落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