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之凶神》CT澄棠

7、1.7

　　蟋蟀笼状况空前，“赌徒”下注越来越凶猛，不同选手的支持者甚至出现失控局面。
　　张林闻讯赶来，谢雪和许简崎像唯二的两个局外人。
　　原以为“赌局”就此告破，没想到只是迎来更大的买家。
　　围观人群让出八角笼的一面，张林坐在2米远，旁边还有李芊。
　　谢雪留意到一个新面孔，没在9月1日见过的。
　　张林抬头示意，下一场的蟋蟀在更热烈的欢呼中出场。

　　“陈雅惺？”谢雪冲口而出。
　　“你认识她？”许简崎抬起的眼眸，低垂发愣，“也是。”
　　“是什么？”谢雪盯着陈雅惺，眼皮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
　　“她是让国实验基地的样本，你认得她也很正常。”
　　谢雪抿紧双唇，对许简崎筑起心墙。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你不用紧张。”
　　许简崎像会读心一般，这才是谢雪为之警戒的原因。

　　陈雅惺的对手是一个比她高出两个头，却身材纤瘦的女人。
　　眼角藏不住的微电流，让对手颤抖不已，频频躲闪。
　　人声鼎沸，陈雅惺的小个头，连天灵盖都被挡得死死的。
　　谢雪越想看，越看不到，越看不到，越想看。
　　“你别再过去了！”许简崎抓住她的衣脚，传出线头崩开的声音。
　　谢雪即将走到张林身后，专注着比赛，看得入神。
　　“啧！”张林身后的狱警瞥了她一眼，但没有躲开。
　　谢雪也瞅了她一眼，继续投入看比赛。
　　“这里不能站，你去其他地方。”这个狱警轻声细语地规劝，不像其他低阶狱警惧怕她，也不会跟张林她们一样咄咄逼人。
　　谢雪回过头打量着她，眉清目秀，扎着个高马尾，“你是新来的？”
　　“是……是啊。”狱警比囚犯还拘束，许简崎也是头一回见。
　　许简崎没有说话，生怕惊扰不足半米的张林，一边低头认错，一边拉走谢雪。
　　谢雪眼皮的重压感没了，在见到她之后，“你叫什么名字？”
　　“周亦。”这么乖巧的狱警，也吸引了许简崎的注意。
　　心中酸涩暗涌，她甚至上手搂住谢雪的腰。
　　李芊眼尾瞧见动静，“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惊动了张林，两人都翻过身，看着许简崎抱住谢雪，谢雪对周亦意犹未尽地浅笑，周亦彷徨无助地抓着衣服。
　　“你松开！”李芊呵斥道。
　　张林凌厉地眼神，没有说话胜似千言万语。
　　许简崎在耳边低声劝导，“你想留在这就不要得罪她们。”
　　谢雪泛起微笑，轻柔而冷峻。
　　“她们都走到这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李芊目送两人走远，才对周亦训话。
　　周亦颤抖的骨架，不敢直视，“对……对不起……”
　　张林转身继续看比赛，李芊比了个手势，让周亦站到自己身边。

　　“我刚被你吓死了！你怎么能走去那边啊？”
　　“那边看得清楚啊。”
　　“张副那一鞭子还在我背上呢，你是不是想我再挨一下？”
　　“不会的。”
　　谢雪伸长脖子，都没能找到陈雅惺的身影，但她不时瞟到周亦那边，伴随浓厚的玩味儿。
　　担架随着回荡全场的喝彩浪潮进入蟋蟀笼，陈雅惺的对手是被担架抬走的，身体不自主地颤跳。
　　“那个人是怎么了？触电吗？”
　　“陈雅惺喔，半改造人喔，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
　　谢雪对陈雅惺的了解，只停留在V计划发展阶段，“万鲸死还能发电呢？”
　　“你仔细看她左眼，有没有看到火花，那就是微电流，从她左眼眼膜渗出来的。她可以通过左眼瞳孔分析出最优解，给对方致命一击。”
　　谢雪目光紧随，直到陈雅惺回到铁门里面。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别拿你的兴趣挑战别人的谋生本领，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谢雪似乎现在才体会到小市民的不易，发烫的掌心握成拳头，“这个要怎么报名？”
　　“这次是不行了，你可以私下找李芊登记，她是狱政管理科科长，涉及人力资源的都归她管。”
　　“李芊？就是周亦旁边那个？刚才口气不小。”
　　“她好歹也是中级管理员，不过她心地不错。刚才要不是她先开口，张林就不只是默默看着了，你的小狱警可能也会遭殃哦。”
　　谢雪低眼俯视，却压不住轻佻的嘴角，“什么叫我的小狱警？她有名字，叫周亦。”

　　许简崎借着更热烈的欢呼，转换心情，“哟，虞拾晓这回运气这么差。”
　　“什么？”
　　谢雪的注意力，被引到新一轮对决选手上。
　　许简崎右手托着左手，盯着虞拾晓身后的囚犯，啃着指甲。
　　“你说话，怎么了吗？”
　　“先近笼子那个叫虞拾晓，是岔坲地国的特务，在让国任务失败被抓进来的。”
　　“什么时候？”
　　“好像是220吧，没比我早多少。”
　　许简崎对她没有太多介绍，看向她的眼神透露不甘。
　　“后面那个你可要好好记住，喻樱，蟋蟀界常胜将军。224年进来，到现在每一次都有参加，但从无败绩。”
　　“喻樱？有点耳熟……”谢雪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就是想不起来。
　　“我对她也还在开发阶段，不过虞拾晓首轮就对上她，这次肯定拿不了分了。”
　　“虞拾晓也很厉害吗？”
　　“能当特务，身手可想而知吧？而且她是从五国特务训练营出来的，她跟陈雅惺经常都是争三保四。”
　　“谁赢得多？”
　　“如果她先对得我，就陈雅惺赢，如果陈雅惺先对得我，就她赢。”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缓冲带吗？”
　　“能打赢我的人，一般都熬不过第二轮，除非是孔杏妸和喻樱。”
　　谢雪抬头45度，昂起胸膛，“很快就会多一个我了。”
　　“我可不想跟你打，你最好不要遇到我。”
　　“呵，谁都一样。”
　　许简崎收起笑容，不苟言笑的刀削脸浅露锋芒。

　　谢雪在快速适应监狱生活的同时，李雪也顺利落地尚励国。
　　她选择更为稳妥的货船，密集且庞大的货柜箱，能有效避开海关抽查。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回到熟悉的港口，就像谢雪重新打开视野。
　　货运码头比三年前更繁忙，叉车来来往往，不同款式的起重机合作无间。

　　李雪根据周丹尼尔的指示，在两组货柜之间，找到一台黑色SUV，车牌尾数5399。
　　拇指按下把手，轻松解锁。打开手机反追踪程序，从车顶到底座再到后备箱，这是她这三年来的习惯。
　　桃花依旧，人面全非。
　　李雪不用导航也能穿梭自由的街道，却因路边陌生商店让她错过转弯的路口。
　　谢雪只跟她说家长会在尚励国，却没告知具体位置。
　　在找家长会之前，她想先去见一个人。

　　黑色SUV停在荣曜集团办公大楼的停车场出口斜对面。
　　现在是中午12点，陆续有私家车从停车场出来。
　　一辆车牌尾数3599的鲜红色敞篷跑车，在李雪眼前飞驰而去。
　　倒后镜映照着她的急切，始终保持五台车的距离，感恩遇到的每一个红灯，让她不至于丢失目标。
　　两台车绕着内河，从东往西，又从西往东。
　　红色跑车像是带游客观光的导游，经过尚励国每一处景点。
　　只有李雪，沉浸在几近又远的追逐中，浪费了这场欢迎礼。
　　跑车进入商业区后变奏加速，在绿灯倒数三秒之际，甩开李雪，扬长而去。
　　SUV绕了三圈，最后在一座奢侈品商场门前，找到这辆跑车。

　　楼层走廊环绕的半球体建筑，萨图恩商场，李雪上次来，还是跟田薇薇的持枪对峙。
　　金光奢靡，银灯璀璨，扑鼻而来的香味犹如置身花海。
　　玻璃天花通透明亮，圆形大堂分出东西南三边岔道，围栏玻璃折射阳光照亮每个角落。
　　店铺如走马灯擦身而过，李雪忐忑地步步为营。
　　她只想见见她，一眼就行。

　　脚步停在黄伟龙出现的瞬间。
　　西装笔挺，墨蓝色竖纹套装搭配酒红色脖巾，金丝眼镜是跟李雪同一个牌子的衍生款式。
　　黄伟龙走进一间西服店，李雪跟了过去。
　　她躲在门外的大圆柱后面，潜藏窥视。
　　西服店在他进门之后，便拉上围栏。平日里还会拉起落地窗帘，保证客户隐私。
　　而今天，帘子却主动挂起来，路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圆柱对着落地玻璃，李雪露出一只眼睛，深邃而迷蒙。
　　黄伟龙走到落地玻璃前，他换了一身深灰色西装，深蓝色暗花围脖随意搭在脖颈。

　　“小龙，转过来我看看。”
　　黄伟龙顺着叫唤，转身背对玻璃。
　　田薇薇走到他身前，抬起手，亲自帮他把围脖塞进外套里。指尖划过肩膀，捋顺衣领。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给我买衣服？”
　　“最近都没时间见面，抽空给你个奖励，喜欢吗？”
　　黄伟龙低垂眼眸，沉醉眼前，“喜欢。”
　　“我是问衣服，这套怎么样？”田薇薇灵动的大眼睛像在施法。
　　“你觉得呢？”黄伟龙手臂微张，后退半步，展示整体效果。
　　田薇薇抓起衣领，猛一下拉到身前，“效果不错。”
　　凌厉的眼眸瞟向玻璃外头，那根显眼的白色大圆柱。
　　红唇微张，翘起的嘴角瞬间收回，恢复往日霸道不羁。
　　“那就这套吧，全身上下都要了。”她转身时，指尖在黄伟龙胸前轻轻滑下。

　　李雪收起窥探的眼睛，缩到柱子后面，就在黄伟龙回头看向窗外时。
　　意料之内也难掩落寞，李雪悄然离开。
　　她垂头丧气的背影留在田薇薇眼底，她自以为隐匿的行踪透净地如同落地玻璃。
　　“货船时间表”还在田薇薇手机界面。
　　此时，手机顶端弹出一条新的信息，“一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