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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至亲至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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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夫已逝。明帝如何想,倒也只有她清楚——但总归不是天幕讲述的三言两语。
明帝因皇夫崩逝做出的事也没多深情。
连个好谥号都不愿追尊。
“皇夫崩逝,明帝哀伤过后,总该又会发生些事了。”周冕的笑容有些淡,“只是明帝家事,不说也罢,未免浪费时辰。”
随后她又望着天幕,只觉金光落下时,甚是碍眼,一时间对女郎的直播颇有些不解。
【看皇夫本人,深谋远虑没有,品德纯正也没体现,追悔前过更不可能,甚至他的传记,也只有关于明帝的满页荒谬事。
可以说他拧巴又充满了戏剧性的一生,就这样轻飘飘结束了。
连死也卡点卡得刚刚好。
二十九岁呢,还是风华正茂的美青年。
皇夫若是再晚一年死,放在小说里就是感觉都不一样了。
所以人有生老病死,该死的时候,饶是皇帝也无法改变结果。于是,继文帝驾崩后,明帝皇夫又崩,大齐再一次迎来国丧。
恭喜明帝自送走亲爹后,也送走了老公。】
周歧:“……”实在没眼看。
春风拂面,周歧犹见天幕上的明帝的眉眼俊俏,于是岔开话题:“阿姊,明帝的女演员很眼熟,好像是……”
周歧话没说完,周冕笑着补充:“是前几期天幕直播中的重要人物,姓虞名安,一有大能耐的女郎。”
是的,有大能耐。后世不知出了何种变化,以至于有些人身怀异术,无论飞檐走壁还是销毁异端都不在话下。
而她们这儿,一些志怪古籍中倒是有讲起过妖物鬼怪,然而不少人都心照不宣,无非杜撰罢了。
周歧叹口气:“可惜我大齐风调雨顺,着实没有出现那些奇异之事。”
周冕沉吟一下,也说:“幸好没有,本来已经是家国难治,若是再有直播中的那些异端精怪与外来之人,也不知会生出多大的麻烦。”
周歧垂目,白了脸:“阿姊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若真会出现那些诡异……
对于大齐来说,定然是祸不是福,纵是百姓乃至于将士都拿着刀枪,也无法解决。
【思皇夫崩逝后,想想明帝也挺可怜的。
她之后的反应完全就是死了老公的哀伤表现。
说到底嘛明帝和皇夫是至亲至疏的妇夫,但结婚多年的老公死了,临死前她甚至没见上一面,就挺唏嘘的。
虽然明帝的态度也是半真半假。
明帝伤心哀感之际,对于没了的皇夫说着可惜遗憾,郁郁不得意,给亲爱的老公拟个不咋样的谥号,下国丧诏书、再给老公举行丧礼……
然后再过三年,明帝就愉悦开始怀念白月光,过上了不再给其他男人名分的寡妇生活。】
萧观疑惑问道:“本来皇夫崩逝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怎么天幕女郎……更像在阴阳怪气?”
周郢望着天幕上格外刺眼的“思”,晃神了片刻,莫名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可不是嘛。
这明帝也是个有本事的,打得了胜仗,处理得了国事,但天幕这一说,她反而不像个皇帝。
周郢忍不住说道:“约莫是在讽刺明帝吧。”
萧观揉了把脸,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也不知道给她打工的臣子是什么样的心情。”
周郢讪笑,皇帝的臣子哪是这般好做的。
卫朝的宣皇帝残暴昏庸,视臣子与百姓的性命如草芥,身边的臣子宫人无一不生畏,众多臣子更是期盼能择一明主追随,从此上青云。
但便是当今至尊这种有为明君,再宽和仁义,他身边诸如仇怀清之流的心腹重臣,也得是谨慎侍君,怕有朝一日成为明君座下的石头。
千秋帝业下所有人俱是蝼蚁。
【挺有趣的是,皇夫死了才半个月,就有臣子上书明帝应该另选美配入主中宫。
就是挺离谱。
知道你们急着给明帝塞男人但也不用这么急吧。皇夫这才死了多久,人家还尸骨未寒呢。
也不怕皇夫泉下有知晚上给你们托梦。
明帝听完后,大发雷霆驳回大臣的建议,顺便给想给她塞男人的臣子降职。
面对着在线催婚的臣子,明帝还是个刚死老公的寡妇呢,无语到就只差着说“一群死老登别总是来管我的家事”。
虽然不少文臣骂明帝不循礼法,然皇夫棺椁还没入葬紫金陵,就提出另选中宫。
怎么说呢——
其实吧,满嘴礼法的老登也没多守规矩。】
萧观想起幼年她姊姊活着时,萧家人的行事作风亦不怎样,遂厌恶点头。
天幕女郎说得对,就是一群不要脸的老登。
什么自诩为百年的清流世家,那些人也没少做欺软怕硬、鱼肉百姓的事。
有这些世家敲骨吸髓,纵然是盛世太平,也难有天下清明。
【不过这时候也发生了一事。之前陈王夫妇尚且在天都,并未出蕃。而皇夫已死,举行国丧,卫王也出了鹊城回到天都。这下好了,明帝本来就是想前去鹊城看卫王如何,现在皇夫一死,卫王人自觉上书快马加鞭回京了。
明帝当时还犹豫要不要召见卫王回京,被人劝说一番,还是曰可了。碰巧的是卫王回来也没多久,就见证了明帝一系列的……很难以言述的事。
毕竟明帝是抽象人,最开始她在皇夫死后,还郁郁寡欢许久,按着他们史书的记载来看,将明帝写得还挺深情。
她在给皇夫下葬几月后,还特意过来挖棺了,给皇夫带了他最喜欢的葡萄酒,伤心哭着给他敬酒。
实话说看到那句“世宗忽掘紫金陵,置酒于梓宫上”,就想问明帝精神状态还好吗,当皇帝当到人都不正常了。
某次宴于华林园时,还“忽忆思皇夫”,遂让人给皇夫哭丧,谁哭得好就给谁加官进爵,最后有个叫聂笙的小官哭得最伤心,明帝千金一诺,给她当陈州刺史,就是黎九芝心心念念的陈州。没几月,明帝又把聂生召回来,后来她跑路投降了卫王,跟着卫王谋反出了不少馊主意,最后被捉回京师,饿死在永安狱。
就是说明帝的表现……真是比昏君还昏君。
也亏得她只在朝堂上折腾一下,杀伤力没那么大,至于私德有亏之流,明帝也不见得有德。】
萧观眼睛都发亮了,心有点痒,虽然明帝行事荒唐,但换了是她,她也大哭啊。
陈州刺史这可是什么泼天的富贵。
不过明帝这般做——
让看的人着实无法忍受,若是自家皇帝被直播做这种荒谬事,都想掩面而泣了。
……
东宫,一别致亭子内。
清正端肃的女子听闻天幕之言,直叹气明帝愚蠢不可教。
与她对坐的郎君容貌昳丽,笑如春风:“阿姊,殿下出门久矣,约莫一会就回了。”
尚元真年长尚析几岁,闻言随口问道:“殿下可有说去了何处?”
尚析摇头。
尚元真想到天幕那明帝皇夫的下场,又看了眼自家胞弟的榆木脑袋,并不想吭声。
“你与殿下成婚不过数年,正是恩礼甚笃时,时常说些体己话也未尝不可。”
尚析摇头,极其自然道:“殿下因当年的梁朽,鲜少与我说起朝堂之事。”
尚元真默然,心道,太女殿下不喜梁朽是推脱之辞,只怕又出另一个梁朽在防备而已。
她这阿弟是一点也不上心。
尚元真面色缓了些,无奈道:“也罢,你与殿下过好日子即可,有事就派人回家中寻我。”
尚析:“自然。”
下一刻他面露遗憾,轻声说着:“阿姊也许久没见着乌金了,可惜至尊接她入含章殿尚未回来。”
乌金是皇长孙的小字。
周冕怀孕时正好是宣皇后的丧期,故而生女之后并未大肆宣扬皇长孙,后来周冕为宣皇后守孝,皇孙也至今未有名。
尚元真凑过去,摘下他头上的落花,道:“小殿下也该取名了。”
尚析温和一笑:“殿下说至尊早已拟了名。”
尚元真平静看他。
尚析抿着唇,而后才看着他姐说:“琬。以德比玉,是个好名。”
尚元真又问道:“东雀里那位呢?”
“也与我们乌金住在含章殿。”尚析没继续说,手指沾过茶水,在案上写下一字,“瑛。”
周琬。
周瑛。
尚元真拧着眉,叹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反正都是后事,不说也罢。毕竟大齐也不像百年前“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皇帝没一个让人小看,就连卫王也不好摆弄。
对明帝来说,比起老公更要紧的应该还是卫王。老公死了她伤心,但卫王活着更让她彻夜难寐。
皇夫崩逝后卫王快马加鞭回京走流程。
卫王其人,幼年时母有盛宠,年少便“好读经史,甚爱弓马”,而在文帝晚年曾北上伐虏给自己镀了金,也是哪样都拿得出手。
不过卫王在明帝还是太女时,就与明帝不和,她也是出名的卷王,卷生卷死,卷得有好几年明帝的太女位都差点被卷走了。
所以明帝忌惮她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