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我的意中人》逢九

13、第十二章 破丝墙

　　那蛛丝一层叠一层，襄湘看着水谦挥斩，手中青仞剑划拉了数十下，却如隔靴搔痒般在那丝墙的表面留下指甲般轻浅划痕。

　　水谦手中的青仞剑是绝世好剑，据说是他从一处上古秘境中得来的，锋利无比，今天居然也栽了跟头。

　　用火！襄湘灵感一现，从洞顶迅速俯冲下来，一袍袖挥出，“你们让开。”

　　她的神识之中恰好有她师父段祖所赐的一簇三昧真火！

　　襄湘闭目凝神，嘴中念念有词：“迎风燎原，势起，三昧火出！”

　　水谦被她袍袖卷起的风浪挥退到一旁，只见襄湘的额心正中，好似有一朵殷红的三瓣花钿逐渐晕染显现，而后化形为一簇小火焰从额间飞脱出来，猝然间迎风见长，火势烈烈。

　　三昧真火显现原相，仅仅靠近都觉得难以承受，那火熏得发肤乃至命魂都发烫颤抖，只觉得再持续些，头发汗毛乃至全身都会燎燃。

　　然而，焰光中的她却不惧灼烧，她目光专注，神情严肃，胸前手势不断变化，好似秋阳中绚烂无比的红枫一般燃烧着灿红，而那三昧真火似有眼睛一般，流动而去，缭绕着攀上眼前的丝墙。

　　接着，刺啦刺啦声此起彼伏，整堵银丝墙化成灰烬，扑簌簌地往下落，不过五六息，这丝墙便焚烧殆尽，零落成灰。

　　甬道再次打通，女子一声怒斥猝然传出，“你把段襄湘放走了？！”

　　小洞室的景象尽收眼中。

　　地面，无数奇珍异宝碎烂在地。眼前，轻乐和老杜正在对峙。

　　轻乐一手提着木偶匣子，一手轻松地调使薄蛛银丝，老杜身为默人，显然处于劣势，他脖颈和四肢都被银丝紧紧缠绕着，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

　　临走前，她随手一翻木匣子竟没了襄湘这具木偶，便逼问老杜。待丝墙烧没那刻，轻乐闻声侧头，只见襄湘的魂体立在门外，心中瞬间明白那石音蝉是怎么回事。

　　“你竟敢戏弄我？！”轻乐看去半空中痛苦难当的老杜，满腔怒火翻涌而起，“没人告诉过你千万别在我眼皮底下耍小动作吗？想去魔界，下辈子吧！”

　　轻乐五指如钩，手背青筋乍起。

　　“住手！”襄湘挥手间，掌心窜出三昧真火，攻势迅猛，可几步之遥与近在咫尺相比，犹如云泥。

　　完全来不及……

　　这一瞬间好似切成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铺开，慢放而过。

　　襄湘看见轻乐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脸上浮现恶意笑容。

　　而后她指尖一勾，老杜脖颈旁的银丝线刹那间收束，肌肤割破，血管爆裂，鲜血喷涌如泉。

　　银丝满意缩离，没了支撑，软趴趴的身子直往下落，接着是一声沉沉坠地的闷响，砰然而至，猝不及防，砸得她心脏都为之一颤。

　　轻乐挑衅似的扯动嘴角，“这下真的后会有期啦！”

　　墙面忽现一黑洞，里面波光粼粼，深不见底。

　　她轻轻跳进的瞬间，黑洞由大变小，迅速收缩。

　　是裂空洞！

　　襄湘狮童见状，一齐冲向前去。狮童奔至黑洞前，血盆大口一张，已经咬住轻乐最后一袂衣角，不想黑洞窜出一股黑雾般的魔气直攻眼睛，逼得它连连后退，只得眼睁睁看着黑洞缩小。

　　而襄湘俯冲前去查看老杜，鲜血还在不断涌出，可一探鼻底已然没了气息。

　　一击毙命，手段竟然这样残忍决绝。

　　她跪坐在地，耷拉着头颅，“还是……没救下呀……”

　　黑洞闭合那刻，轻乐消失无踪，离了这方地域。

　　她被一股力量狠狠往外拉扯，穿过好几堵石壁，待再回到那间黑暗的密室时，一如老杜将才所言，她的命魂已经回到原来的肉身上，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游走身体每个角落。

　　良久，她坐靠着石壁都没动。

　　……

　　直到石门缓缓开启，有光入内，襄湘才动了动眼球。

　　地面上，拉出一高一矮两道影子，高影子手举着一颗夜明珠，莹亮的光刺破了密室黑暗，矮影子扑奔过来。

　　狮童已褪去九首法相，化身一头小狮子飞扑而来，“小湘湘你没事吧？”

　　她侧头看去，就连水谦脸上也投射出几分关切神情。

　　“我没事，你们——”襄湘余光一撇，话语一顿。

　　水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石壁上盈盈浮动着无数持剑小人，在夜明珠莹白的光照下，栩栩如生，灵动得变幻着手中的招式。

　　“这是——”襄湘一眼便认出这小人手中的剑法，是《潆水》！

　　噩梦中，这是他亲手教的剑法，也是在仙魔大战里，每次出手却招招被他反制的剑法！

　　襄湘心一动，情不自禁地触了上去。

　　蓦地，石壁上的无数金色小人开始汇聚、扭曲，化成一道金光，飞窜进襄湘的额间。

　　不过眨眼，金色小人全都消失不见，再看时，只余有一堵暗黑嶙峋的石壁。

　　“剑法秘籍认你了。”狮童似乎想起了什么，闷闷不乐地解释“这是我主人重明鸟留下的剑法《潆水》。”

　　襄湘问道：“那你的主人呢？”

　　“她在上面呢。”狮童的爪子指了指头顶上那片天穹。

　　襄湘看了看漆黑的洞顶，一时间没明白狮童意思，“上面？”

　　“你知道的，修士修炼成神就会飞升上界，自此与仙洲一切斩断缘法，而我的主人已经成神五千余年了。”狮童眼眸低垂，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她肯定……肯定早就将蓬莱界忘了个干干净净，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找你追讨潆水剑法。”

　　襄湘看了一眼密室深处那尊被锁仙链捆得严实的石兽，神情痛苦，几不欲生，“所以……你被围困时，才没有人来搭救吗？”

　　狮童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的主人将这洞府留给我，让好好修炼将来飞升上界去看她。可我性子惫懒，不想又被一群坏修士盯上，将我锁在密室，逼我吐出主人的法宝，我一时生气，放出瘴气，让这雾林谷成为与世隔绝之地。

　　这五千年来，我的肉身被困，只有魂体能出来，后来原身开始逐渐石化，我也只好附身在学宫门口的辟邪石狮子上重新修炼了……”

　　好似察觉自己说得过多，狮童眨了眨湿润的眼眶，“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尽快回学宫吧。”

　　“等等！”襄湘叫住狮童，“得把这个处理了。”

　　她指了指密室内的一切，石凳石床，自然也包括它那尊已经石化的前身。

　　狮童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却在打哈哈，“处理什么呀？”

　　察觉到狮童有一丝不情愿，襄湘转头问去水谦，“道君你觉得呢？”

　　水谦抬头看去她，很明显，她想让他出声附和。

　　狮童原身是开明兽，乃是传言中的上古凶兽。待他们仨回学宫之后，山长势必会派人再仔细搜寻一番雾林谷，一旦石身败露，狮童恐怕难以在学宫待下去，甚至有杀身之祸。

　　他“嗯”了一声，“这具石身是不能再留。”

　　“看来道君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知道狮童尚有一丝希冀，她问道：“你还想回雾林谷生活吗？”

　　“虽然这里有很多回忆”，狮童凝神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可这里太寂寞了，我再也不想住回来。”

　　襄湘问道：“我们抵达学宫禀明情况后，山长定会派人再次搜寻雾林谷，待看到这石像，会如何作想？”

　　狮童答道：“他们……他们会发现我就是雾林谷传说中的上古凶兽。”

　　“那你会如何？”

　　“被……赶出学宫，或者被被……杀掉。”

　　“不如将这石像毁掉？”

　　“也好——”

　　狮童话音未落，襄湘一掌果断推出，掌力触及石像，一丝裂纹蔓延开来，及至整个兽身龟裂，兽身崩碎，块块石头坠落于地，一时间，整个密室内尘埃乍起。

　　狮童未想襄湘出掌如此迅速，也惊讶于她掌力浑厚绵长。

　　它呆呆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道：“小湘湘，我平时应该没惹你生气过吧……”

　　一掌既出，襄湘脚步一虚。心知魂体离身已久，她耗尽了肉/体所有灵气，现下身子骨颓得厉害，让她几欲晕厥。

　　她咬紧舌尖，强撑着说道：“道君，我有个不情之请，老杜尸身……”

　　她还想继续说话，但终是力竭殆尽，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