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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牵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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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仙道,被誉为天才,仙道本人并没有身为天才的自知。他不过是依着自己的爱好打篮球而已,他不过是凭着直觉将自己的爱好进行到底而已。
没人知道十七岁的仙道脑中想些什么。没人知道十七岁的仙道真正要的是什么。因为,十七岁的仙道,都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么。直到遇上宿命的流川。仙道的人生目标才渐渐凸显出来。
与流川的第一次见面,仙道并没有给予太多视线,那时,仙道的目光更多地放在樱木身上,扎眼的外表,嚣张的言语,夸张的动作,樱木的的特立独行,让仙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流川是安静的,沉闷内敛,在某一程度,性格可以说与樱木是完全相反的。
初战,之所以对流川印象不深,是因为仙道很懒,懒得去观察那些被隐藏的没被展示出来的东西。因此,练习赛,仙道只道流川是稚嫩的国中生。
如果,没有那次的偶遇,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四月的尾巴,樱花已凋零,春天的气息依然浓厚,春日的风拂过神奈川的海岸线,吹过伸展四肢躺在沙滩上的人的黑发,擦过仙道白色的运动衫。
俯视金沙中的一点黑,仙道停下了抬起的脚,看清是流川,仙道有一刹那间的发懵。惊怔过后,脑中闪现的竟是‘流川睡觉的时候竟是如此无害’的奇怪想法。
那张睡脸,很可爱。
没有笑容,没有表情,与醒着时毫无差别,但,仙道觉得那张淡漠的脸很可爱。又是一毫无依据的怪异念头。
对于流川,仙道只记住了那双燃烧着愤怒的冷眼,以及那声对自己伸出的手不屑一顾的冷哼,还有那道坚毅不拔矢志再来的孤高背影。
仙道懒散,他懒得去细想那让自己嘴角微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流川的眼,清澈纯净,像一汪清泉,但,认真时又像一把锋利的刀,微微一扫,即可割断所有阻碍。那是一双,见过了就再也忘不了的眼,那是一双与流川性格不搭边的异常美丽的眼。
看不见了呢,那双眼。
睡着的流川,像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安静地像个孩子。没了让人退避三舍的漠然,没了骇人的气势,那冷淡的俊脸,稚气十足,果然,还是刚初中毕业的国中生。
流川毫无拘束大咧咧的睡姿,让肩扛钓鱼竿的仙道无比佩服,这家伙,悠闲的让人既嫉妒又羡慕。
如此想着的仙道,卸下肩上的钓鱼竿,依样躺在了沙滩上。钓鱼竿,小水桶,成双地散落在仙道的身侧。
双手交叉地放在脑后,头枕手掌,仰望蔚蓝的天空,春日的阳光,明亮柔和,仙道闭上含笑的眼,海风习习,潮起潮落,耳畔闻涛声,一身轻松的仙道不知不觉睡着了。
仙道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身体一阵震动,动作很轻,但,频繁的动作迫使仙道不得不从美梦中醒来。睁开眼,朦胧中是流川冷冷的双眸,冷漠淡定的脸,斗志满满的神态。这家伙,还是睡着了安分些。
意识清醒后的仙道寻思许久才找到了打搅美梦的祸首——流川的脚。
这家伙,竟用脚踢人。他难道忘了?他是一年生,自己是他前辈。
“喂,流川,用脚踢学长,你还真礼貌啊。”
流川无视仙道的抱怨,直接宣告道:“欠你的,我想早点还给你。”
欠我的?仙道一脸不解地仰望站得笔直的人,流川像无视仙道的抱怨一样无视了仙道的疑惑,从包里掏出篮球,转身之际顺便再踢了仙道一脚:“起来。笨蛋。”
这家伙,不叫学长就算了,竟然还骂人。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仙道第一次生出要好好教训这小子的想法。那一次,仙道第一次在非比赛场上发挥了百分之百的实力。
不与流川对战,仙道永远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失败了,倒下了,站起来,奋起直追,不断前进。这份斗志,不是随便一个一年级生能够拥有。一次次挑战,一次次失败,流川却从未退却过,这份执着,又有几个人能够拥有。
流川用钢铁般的毅力,用坚强的意志,斗志昂扬地一次次挑战仙道的极限,一次次向仙道展示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的最真实的一面。
仙道是慢热型的人,他的篮球,是在长时间的奔跑中一点点热起来,对流川的认知,也是在长时间的对战中,慢慢描出流川的轮廓。
想要知道仙道是一个怎样的人,只能从他的篮球中去了解。这一点,流川与仙道是相通的。
与流川对战了,仙道依然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流川是一个你不去注意依然会被他吸引的人,流川是一个你全心观察了就再也转不开视线的人。
那一年,篮球成了他们唯一的牵系。
在一次次激烈的碰撞中,在流川与仙道之间,牵出了一条无形的无法割舍的羁绊。
仙道十七岁的春天,夏天,在流川的挑战中飞过。
左胸沉闷,呼吸不畅,心口被压住了。十七岁的梦,在仙道沉重的呼吸中消失。
缓慢地睁开疲惫的双眼,白色的天花板,海蓝色的窗帘,光洁的墙壁,这是,自己的卧室。这是自己住了十年的卧室,仙道对这一切太熟悉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仙道不记得了。
左手被压住了。
侧过脸,入眼的是一颗黑色的脑袋,鼓鼓的双眼倏地怔住了,流川什么时候跑上来的,仙道竟没感觉。
仙道见过流川各种睡姿,流川在仙道家借住时,仙道每次都负责把流川叫醒,流川的睡姿,仙道是见过最多的。
但,这样的睡姿,却是第一看见。
趴卧着,不像过去那般规矩安静的趴卧势。
双脚随意地放在仙道的身上,一手压着仙道的左手,一手横过仙道的腹部搭在仙道的右腰侧,黑色的脑袋枕在仙道的胸口,半边脸埋在了仙道的白色睡衣中,另外半边露在空气中。微微张开的嘴也只露出了一角,呼吸缓慢,气息均匀,一只耳朵裸在外,另一只耳朵贴着仙道的心脏。
听着自己的心跳,这家伙竟也能睡得舒舒服服。这家伙,大概把自己的心跳声当成催眠曲了。此刻的流川,让仙道想起抱着玩具熊寻求依靠的小筝。
十年,都没有做过那年的梦。十年,一直都没勇气去回忆那些有你的过去,那些过去,流川,你还记得吗。
被流川压的无法动弹的仙道,只能抬起唯一能活动的右手揉着流川黑色的脑袋,微微低头,下颚轻轻的擦过流川柔顺的发,眷念的,这一刻,无法停驻永远,只期望,这一刻的宁静能尽量延伸下去。
梦见他朝自己伸出手,自己却重重地将他的手拍掉。
梦见他在身后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自己却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年的自己,原来是那么的任性。
流川意识模糊地蹭了蹭仙道,手无意识地摸索着,直到触到仙道的腰身才停下,像是找到依靠的孩子似的,抖动的手指静了下来,无措的茫然渐渐散去。
紧闭的双眼一点点睁开,压着仙道的脚也慢慢移开,脑袋微微扬起,视线找到仙道晶亮的眼,双手撑在仙道身侧,眯着眼,流川俯视仙道咕哝道:“起来,去接小筝。”
仙道一直都是理性的。
从外表看,仙道很容易被人误为轻浮的人。但,真正的仙道,是很理性的。仙道很理智,如果没有理智的头脑,当年就指挥不了陵南高校篮球队。对于一些渴望,他也能极力克制。对于流川,他最多只是拥抱。简单的拥入怀抱。
抬手将撑起身的流川抱入怀,仙道呵呵地笑着:“我们一起去接小筝吧。小筝肯定会很高兴。”
初次见面时,十六岁的流川嫉妒被称为天才的十七岁仙道的漫不经心。十七岁的仙道,身上散发是一种让人难以转眼的独特的气质,陵南教练称之为‘游手好闲。’别人称之为‘天才的自信。’多次与仙道对战后,流川才慢慢发现,仙道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自由散漫。十七岁的仙道,是陵南的精神领袖。十七岁的仙道,为了陵南,肩负了太多压力。
仙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卸下那份负担了。流川,不知道。
流川弯腰从自动贩卖机出口拿起冰镇的灌装饮料,食指与拇指同时用力,啪一声,碳酸饮料因用力过度而溢出瓶口,流川将拉环准确无误地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与射篮相比,这容易多了。仰头,吞下冰凉的饮料,扬起的眉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与天下父母一样心怀期待地站在幼儿园门口翘首等待小筝出来的仙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仙道甘于这份平淡了,流川,不知道。
叮咚的是下课铃声,片刻之后,一个个背着书包的小孩鱼贯而出,朝各自的父母飞扑而去。流川以为小筝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因为他的爸爸是仙道。
但,事实证明,小筝与所有五岁的孩子一样,看见等待自己的爸爸,笑着跳着,张开双臂,直直地扑到已经蹲下身的仙道怀里。仙道像所有爸爸一样,宠溺地揉着小筝的脑袋,笑着不知说了什么让小筝咯咯笑出了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仙道已经习惯了爸爸这个角色了,流川,不知道。对于现在的仙道,流川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因为,牵系着他们的线,早已断了。
流川将空饮料罐丢进垃圾箱时,正好听到小筝惊喜的叫声:“啊,爹地也来接小筝了。小筝要爹地抱抱。”小筝与所有五岁孩子一样,喜欢对长辈撒娇。
流川并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双手插在口袋,脑袋微微一偏,细长的丹凤眼一片纯粹,像平常那样一语不发地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的人。
小筝从仙道怀里探出身,张开一双小手臂嚷着要流川抱。仙道伸出手,环过流川的肩,将流川揽入怀里,爽朗的笑声响在耳畔,“小筝,你要跟爸爸抢爹地吗,爸爸可是不会退让的。”
流川踉踉跄跄地撞上仙道宽厚的胸膛,肩上的那只手炙热无比,围绕在鼻尖的是仙道的味道,阳光清爽,耳边小筝的声音十分可爱:“爸爸羞羞,跟小筝抢爹地。”
仙道像个不认输的孩子似的申明:“爹地是爸爸的。小筝,不许跟爸爸抢。”
五岁的小筝更是孩子气的宣告着:“爸爸是小筝的,爹地是爸爸的,所以,爹地也是小筝的。。”
我是你的吗?我是你们的吗?
微仰起低垂的脑袋,流川眯眼望着头顶斑驳的光影,嘴角微微一扯,靠着仙道的身体更加倾向仙道,双脚一起一落,身体时不时地轻碰着,影子合为一体,步伐轻盈,毫无章法,像十七岁的仙道一样。
球场上,每次都是流川赶着步子追向仙道。球场下,每次都是仙道急速朝流川跑去。
每次,都是一前一后。
与仙道,并肩而行,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