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Arecena

7、zzz...

　　第二天的我醒得格外早，睁眼就看见黎甑熟睡的脸，不过她好像正做着不太好的梦。
　　“黎同学？醒一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在我喊完之后，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黎同学！”
　　黎甑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甚至开始痛苦地呢喃，我即使靠近也不明白她嘴里说的话，很清晰，但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黎甑！醒一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加大了音量，黎甑忽得坐了起来，我连忙向后退才避免了两场血光之灾，黎甑醒来后一直在大喘气，我不敢打扰，等她平静下来才小心出声，
　　“黎同学？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听到我的声音，她明显地瑟缩了下，看向我的眼神里就好像在确认什么，
　　黎甑：“鹤语？”
　　“我叫你好多声了，是做噩梦了吗？”
　　黎甑：“算是吧。”
　　她这样说我更不能放心，是这个世界又开始作妖了吗？
　　“你饿了吗？我昨天看到楼下有面馆，要不今天我们就吃面吧，我去买，你喜欢吃什么面？”
　　黎甑：“我没事的，等会一起出去吧。”
　　“你有事，而且我担心，很担心！或者你想吃饭的话，我也可以去看看别的店。”
　　黎甑：“肉丝面就可以。”
　　“有没有其他东西要带？我顺便买上来。”
　　黎甑：“没有，你小心一些就好。”
　　“就买个面要多小心啊。”
　　我换好衣服，刚打开房门，就听见黎甑叫我的声音，
　　黎甑：“你有钱吗？我的手机拿去吧。”
　　“嗯？有啊。”
　　我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
　　“我昨天在房间的存钱罐里拿了两张，所以黎同学你好好休息，等我哦！我马上回来！你挂在门口的钥匙借我用一下！”
　　我拿上钥匙，把家里的垃圾都带上后就出了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我先去扔了垃圾，然后买了碗肉丝面和大排面，在店里等的时候看到别人点的鸡爪又觉得很香，于是又多买了四个鸡爪，只是好像在我进店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人朝我这边看过来。
　　拿上面回家的路上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我都怕有人会突然上来抢我的面，拎着面的手越发收紧，就差把面抱在怀里了。
　　回到家，我把面放到了餐桌上，黎甑正浇着花，见我回来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可以来吃咯。”
　　她的情绪从醒来之后就不太好，是因为早上的梦吗？我忽然想起在别墅时做的那个梦，还有那时其他人第二天的反应，黎甑会不会也梦到了什么？可这次我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啊，甚至因为太过安逸，我有时候都会忘记这个世界也许并不存在。
　　如果这个世界也会消失，那我们在下一个世界还会相遇吗？
　　黎甑默默吃着面，明明昨天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交谈，但现在我却感觉太过安静了些。
　　“黎同学，我有手机吗？”
　　黎甑：“你当时说要考上大学再买手机。”
　　“我吗？我这么自律哦。”
　　黎甑：“因为...你说想和我上同一个学校。”
　　是我找的话题不对吗？总感觉她的情绪更差了。
　　“那黎同学，明天你给我补课吧？”
　　听到我的话，黎甑好像有些惊讶，我则是安心于她的反应。
　　“不是说要上一个学校嘛，我总不能太差劲吧，安心啦，答应的事情我不会反悔的。”
　　但我也不一定会做到，我在心里补充着。
　　第二天，经过了一上午的学习，我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逃避地闭上了眼。
　　黎甑：“你把这一段背一下吧，我去做饭。”
　　“我来帮你！”
　　黎甑：“你是不是不想背书？”
　　“哪有！我只是怕你太累了！”
　　黎甑：“可是你早上不是就已经帮我把菜给备好了吗？”
　　...
　　糟糕，忘记了。
　　“咳咳，我，我也可以打下手的。”
　　黎甑：“好啦，你好好背书，我可是要抽查的哦。”
　　听到她的话我立马不嘻嘻了，直到门关上，头带动身体立马倒在了桌子上，手指摩挲着书页，从她递给我地方开始往前一页页翻着，逐渐失焦的视线在手指单拎着封面时忽得变清明起来。
　　【黎甑】
　　她的名字是这样写啊。
　　“这个字不是甑吗？”
　　可记忆里在医院那天他们念得都是第一声啊，还是说这其实是个多音字？我咻的一下站了起来从书柜里取出了字典。
　　“甑...部首是哪个啊...嗯...一...二...三...”
　　是第四声没错啊，我把字典合上放回原位。
　　“怎么念错了也不纠正我。”
　　...
　　我回忆了一些这些天的相处，
　　“我是不是...很少叫她名字啊。”
　　原来只是觉得“黎同学”这个称呼亲近些，如今倒阴差阳错地避免了叫错名字的尴尬。
　　“黎...甑，黎甑。”
　　黎甑：“你在叫我吗？”
　　“啊！没有！是可以吃饭了吗？”
　　黎甑突然出现吓了我一激灵，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否认了，直说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承认自己在房间里叫着她的名字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黎甑：“还没，只是想跟你说不用一直背，可以出来休息一下的，不过...你应该一直在休息吧？”
　　“我也是有背一点的！”
　　黎甑：“那现在去休息吧，学那么久辛苦了。”
　　“你不是要抽查吗？”
　　黎甑：“我有说现在就要查吗？嗯？”
　　她微微弯下腰和我对视，温柔的调侃让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牵着我出了房门，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玩游戏，日子平淡得我又开始有些恍惚了，这两天黎甑也没有再出现过那样的情况，可这总不会是补课的结果吧，虽然效果很显著，但被补课的可是我诶。
　　星期天我和她一起收拾东西去学校，出门前她还不断提醒着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和她装作不熟的样子。
　　于是到了学校后，我就远远跟在黎甑后面，教室在至诚楼一楼向左的最里侧，只是她还没有进门，就被两个男生给推搡着按到了门口的柱子上。
　　想到黎甑的话，我没有着急上前，教室前有一条连接着另一栋教学楼的石子路，所以从这边走的人并不少，可也没有一个人阻止，不过有没有人阻止都没什么关系了，在看到黎甑校服扣子被解开，那几只手把她的衣服掀起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
　　只是我的手刚拦上去，下一秒，耳中就传来两道殷勤的问候声。
　　男生1：“林姐！你醒了啊！”
　　男生2：“你怎么没说今天回来啊。”
　　“你们叫我什么？”
　　男生1：“林姐？”
　　...
　　“我找她有事，你们也有事吗？”
　　男生1&2：“没有！林姐你们慢慢聊！”
　　我想要平复一下心情再和黎甑交谈，但发现根本平复不了，我把她的扣子一颗颗扣了起来，她依旧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就是你说的答案吗？”
　　我拉着她的手一层层走着，直到在另一栋楼的二楼看到了间空教室，带着她走了进去，拉上窗帘，锁了门。
　　“你不是成绩很好吗？怎么还会被欺负？”
　　黎甑此时才终于肯抬头看向我，我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还可以笑得出来。
　　黎甑：“成绩好就不会被欺负吗？”
　　她低着头，我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中午她那样活泼地让我遵守和她的“约定”，约定的竟是这种事情，这样荒诞的现实让我即使亲身经历都感觉像是场梦。
　　“不应该吗？还是说你被欺负是有人主导的？”
　　黎甑：“我没有事情的，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如果我刚刚没有阻止他们！他们！”
　　我没有办法想象我没有阻止的后果，我更无法停止想象在我失忆之前，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黎甑都经历了什么。
　　黎甑：“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习惯？！”
　　这两个字是怎么说出口的？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要安慰我？现在该被安慰的究竟是谁啊！我叹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随后把门锁和窗帘打开，手指解开了校服上的扣子，只是刚掀起衣角，就被按下了。
　　黎甑：“你做什么！！”
　　“做你已经习惯的事啊。”
　　黎甑：“把门锁上！万一有人进来呢！？”
　　刻意压低的声音和急切的语气，显得她刚刚说的“习惯”多么可笑，我按下她的手，把校服脱了下来，她的脸一下子转到了另一边，眼睛也闭上了。
　　“怎么不看我？”
　　黎甑：“你把衣服穿上！”
　　“你不是说习惯了吗？还是说我在外面脱掉你会看得更习惯一些？”
　　黎甑：“林鹤语！”
　　我向门口走去，教室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重力又狠狠地把它关上了。
　　黎甑：“你把衣服穿上。”
　　“那你告诉我，让他们欺负你的人是不是我？”
　　黎甑：“不是！”
　　她说完就把前门锁上了，还用力地拍了下我的头，我捂着头一点没动，黎甑又回过头朝我凶道：“不许把门打开！”
　　她把后门也锁上后从我手中抢过了衣服，分了正反就往我的头上套。
　　黎甑：“穿上！”
　　“我知道啦，我自己来！”
　　黎甑：“鹤语，你会让别人欺负我吗？”
　　“当然不会！”
　　黎甑：“那你觉得，我会去照顾欺负我的人，甚至还给她补课吗？”
　　“不会...吗？”
　　头又被拍了下，我两只手捂着头，但还是感觉以黎甑的性格确实有可能，
　　黎甑：“当然也不会！我又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不是吗？”
　　我说完后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抱紧了头，可紧接着我的额头就被轻轻弹了一下。
　　黎甑：“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其他人，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么快也被牵扯进来。”
　　什么叫没有他们也会有其他人？黎甑遭受的这些难不成还有不可抗力因素？不可抗力...
　　我忽然想起在别墅自杀时的场景，当时脑中的念头在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消失了，可不代表它没有出现过。
　　我以为那个主人只是在暗处玩弄戏耍的把戏，但如果它就是载体本身，那好像就说得通了。
　　“所以...是因为这个世界吗？”
　　黎甑此时的沉默在我眼里便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可你不是说存在本身更重要吗？”
　　黎甑：“但任何东西一旦过量，就没有价值了。”
　　所以那时身体感觉的消失，与其说是阻止，不如说是载体把我当做了维持它存在的工具在进行修理。
　　如果我用生命进行的反抗也不过是逃避的一种，那黎甑的忍耐会有作用吗？
　　黎甑：“鹤语，我们的选择可能会有出入，但我们所想要达到的目标一定是一致的，有时候发现真相的过程可能更困难，可它能获取的时间也会更多，结果不一定比过程更重要。”
　　“那我也不可能看着你被他们欺负，你以后也不要自己一个人离开。”
　　黎甑：“你前几天总说我太担心你，现在你不也一样。”
　　“完全不一样好嘛！黎同学！”
　　黎甑：“我明白，可我也不会任人欺负啊。”
　　“那你刚刚在干嘛？不会任人欺负的人在被人欺负吗？这个绕口令我可不觉得好笑。”
　　我原想着黎甑可能会反驳，可能会辩解，但她就只是站在那低着头，一副挨训的模样，像只小猫，等我说完又眨着个眼委屈地看着我。
　　...
　　刚刚那个夺过衣服让我穿上的人呢？消失了吗？
　　天哪，救命。
　　我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只要我在，不管这些世界要作什么妖，我一定会保护你。”
　　黎甑：“那你不在了怎么办？”
　　“我...”
　　黎甑：“如果你又一次昏倒，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那我该怎么办？”
　　“那就从现在开始，去找让我们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可以继续在一起的方法。”
　　黎甑：“鹤语，你的乐观真的很让人羡慕。”
　　我乐观？可如果我乐观就不会这么快来到这里了。
　　“我只是想我的未来里面有你，我希望在不确定的时间里，至少可以选择在你身边。”
　　黎甑：“你真的失忆了吗？怎么还是这样油嘴滑舌。”
　　黎甑的语气中带着些笑意，我不知道她是否把我的话都当作了那“乐观”的一部分，不过我也不介意。
　　“嗯...可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宝贵，如果我还不能直白地说些什么，就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