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渡垂柳》凌林九

6、心茧

　　早自习快下课，英语老师抽了十分钟默写单词。陈津是英语课代表，下课铃响起，她便起来收默写本。这时，前排一个背影也起身，帮着收，收完了就往覃青枫桌上一放，顺带又放下两瓶酸奶。
　　“记得给陈津啊，谢谢喽。”唐稞说。
　　覃青枫看破不说破，笑道：“班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下次自己给她。”
　　“我不要。”唐稞略不好意思地撇过头，走了。
　　这时陈津收完本子回来，满脸狐疑地看着唐稞离开的背影。
　　覃青枫把酸奶递给陈津：“呐，给你的。”
　　陈津没要那瓶酸奶，而是拉过覃青枫俯下身，同她在桌肚里讲悄悄话：“我觉得班长不怀好意啊，下次他给你东西别要了，省得他成天烦你。”
　　覃青枫感觉她误会了什么，低声妄图解释：“酸奶是给你的呀......"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陈津无情打断，“这家伙每次都在我收作业本的时候来献殷勤，表面上像是在帮我，其实是来找机会来找你呀青枫！还有这瓶酸奶，为了不显他自己那点小心思才每次都给我带一瓶。呵，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覃青枫越听越乐呵,也不反驳。陈津沉浸在她的推理里面无法自拔，煞有介事地嘱咐道：“感觉班长他就不是个好人，心机很重。青枫你可不要被蒙骗了。”
　　覃青枫“好好好”了几声，内心却笑道：这俩人真是，一个拧巴，一个榆木脑袋。她忙着去找安柳，也没多做解释就走了，留下陈津一个人在座位上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阻止那个讨厌的唐稞，保护好她可爱温柔善良的青枫！
　　覃青枫本来以为安柳像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等她，却在门口和她前后脚进了教室。安柳把手上还热乎着的包子和豆浆给了覃青枫一份，说道：“刚许霄宇找我有点事。”
　　覃青枫想到安柳提过一嘴，许霄宇是在二中学体育的，不由得诧异：“他不上早自习的么，这么早跑这么远找你。”
　　“体育生，管得松，估计是偷摸溜出来的。”安柳吸了一口豆浆，抬眼问道，“你不问他找我干什么吗？”
　　覃青枫问：“找你干什么？”
　　“还是那个镯子的事，我还给他，意思就是彻底断了，没可能了，。可他......”安柳语气带着点无奈，“脑子转不过弯，说镯子还回去之后他就睡不好，非要来问个明白。”
　　覃青枫静静地听着，总感觉下一秒安柳就要扶额了。
　　“所以这次你怎么回答的？”她问。
　　“我说让他滚。”安柳面无表情。
　　“啊？”覃青枫惊得差点噎住，“你真这么说了？安柳，不太好吧。没有他愿意把空的房子让出来，我们都不知道住哪儿。”
　　”要不，“覃青枫一脸认真，"我替你向他道个歉？”
　　安柳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骗你的，我不至于说到这个份上。我和他从小认识，如果不是我和他那会儿脑子都抽了......本该是最要好的朋友。”
　　“哦，这样啊......"覃青枫语气很平淡，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听故事，“那你到底说了什么？”
　　安柳沉默良久后，只说：“我什么也没说。”随后看了眼手表，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就起身把覃青枫送回了二楼教室。覃青枫感觉今天的安柳很奇怪，但只当她心情不好，没多问。

　　其实许霄宇没安柳说得那么迟钝，他懂安柳的意思，来这一趟，只是想来验证一下自己内心的猜测。
　　安柳看到许霄宇拿着自己那天还回去的镯子，正想开口划清界限，对方却抢先自己一步，开口说：“安柳，我这=不是来找你要一个答案的，或者说，我心里大概有答案了。”
　　安柳还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只当他又在犯二，面无表情说：“我对你真没有那种意思，许霄宇。“
　　许霄宇说：“我知道，这次我真的相信了。安柳，我愿意放下了，你不可能喜欢我。”他坦然一笑，又补充道，“也不可能喜欢上其他的男生。”这么多年，凭他对安柳的了解，他很确信自己的判断。
　　安柳顿了顿，心脏像被扎了一下，不是痛，而是从未察觉到的酸涩。她喉头一紧，问：“你什么意思？”
　　许霄宇没回答，转身就走：“拜拜，我要回去上课了。”
　　安柳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面对覃青枫，话也少了许多。覃青枫担心她生病了不舒服，晚自习都不准她陪着自己，把人赶回家，叮嘱道：“早点休息。”
　　安柳去屋外抽了半根烟，剩下半根，味道变得异苦涩了，她掐灭烟蒂，扔进了垃圾桶。回到卧室，两人床中间的帘子依旧敞开着——其实平时也没怎么拉上过，两人都不觉得对方进入自己的世界里会突兀。
　　一眼就能看到覃青枫的书桌，她的书桌很整洁，练习册规整地对齐，摆在一个角上，桌子另一边放了一个粉色的台灯。不同的是，书桌中央多了一个小相框。相框里，嵌着一张边缘裁剪得很整齐的二次元小像——正是她在趣味运动会那天为覃青枫画的。
　　安柳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跟自己内心作斗争了。她想，或许，等自己再长大一点，心智再成熟一点，才能看清此刻这份悸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黑板上的考试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覃青枫更加投入到学习中，下课也不松懈，甚至去找安柳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有时候她和陈津讨论题目，唐稞也会来凑凑热闹。这时候陈津就会找各种理由带着覃青枫跑路，后者也只来得及对唐稞留下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距离考试仅剩一周时，安柳变得神神秘秘的，两人床铺间那道形同虚设的帘子，竟也被拉上了。帘子后面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纸张摩擦。覃青枫虽心痒，但不好打扰，也只能专注于眼前的复习。
　　期末考为期三天，不同选科的学生分批进行。这三天天气都十分好，覃青枫心态平稳，不怎么紧张，考试难度甚至不及她平日里刷的试卷。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她只觉得浑身轻松。教室里，老师在强调着假期的注意事项和安全须知。覃青枫收拾着文具和书本，窗外阳光正好。
　　下午三点多，她背着书包刚踏出校门，口袋里的手机轻轻一震。
　　点开微信，是安柳的消息。
　　安柳：“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些东西，到时候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庆祝吧？”
　　覃青枫一怔，点开日历。因为过的是农历生日，每一年的生日日期都不一样，她也确实没注意今年的。看着日历下面的小字，这才恍然，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