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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为什么愿意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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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芷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小屋里。
这似乎是一处小木屋,入目所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三驾书箱。
崔芷缓缓起身,将床边的窗子轻轻推开条缝,秋日的寒气瞬间混着水汽渗了进来,与此同时她看见了窗外连接至河边的木板台上站了两个人,一人是救了她两次的何水怀,一人她不认识,此刻两人正面色冷峻地像是在对峙着什么。
“你想听我说我是什么身份?”何水怀缓缓道:“你想要去猜的,我都告诉你。”
站在何水怀对面的女人嗤笑一声,随手摘了水边长得极高的一丛草缠在手上把玩,“别这么紧张,水怀兄,我要是有心害你,你早都被墨堂的人四处追杀了。”
“其实墨堂这么个地方,要没点难处和故事,谁会待在这里,要是我能逃,我也想逃,只不过那墨堂的那位少主看得紧,我在他手底下想溜出去。”她叹口气,“难如登天啊。”
何水怀依旧淡淡道:“你说这些,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女子无奈一挥手,将手里的草扔了出去,“别总是这么防备着人行不?和你成为搭档我也很苦恼啊,明明...”他不经意间说着:“你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墨堂的人见了你谁不得敬着点,少主却依旧让我盯着你,你说怎么派给我这样一个活,也太里外不是人了。”
何水怀面色还是没什么起伏。
“所以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是何水怀,那么崔水寒是谁,你和这位崔姑娘又是什么关系?”他看着何水怀面色一白,靠近他低声道:“别想一直瞒下去了,你觉得我能查到这些,假以时日墨堂的人会查不到吗?你上次已为了救崔芷让江大人注意到你,这次又...”
她忽地察觉到有一丝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眼眸一撇便看到了正疑惑瞧着他们的崔芷。
女人朝她微笑示意,然后退后摊了摊手,朗声说道:“水怀兄,瞧瞧,你的小崔姑娘醒了。”
何水怀转身一看,连忙回到屋里去,“你身上有多处伤,还是躺着好些。”
崔芷看着自己骨折的那只胳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有些哭笑不得,“我要是知道我这只胳膊会被这样难看的包起来,当时一定会好好护着,不让它受伤。”
说完后她又正经起来,“多谢公子再次搭救,他日若有可相助之事,崔芷定全力以赴。”
何水怀还没应声,刚才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女子就走了进来,眉眼间笑意具现,“怎么,我听着妹妹的意思,是嫌弃我这包扎的技术不好啊。”
何水怀:“这位是上官锦,我的朋友,也多亏了她,为你诊治伤病。”
“多谢上官姑娘。”崔芷抬手握拳碰了碰被紧紧裹着无法动弹的另一只手作抱拳状,又向上官锦扬了扬,“大恩不言谢,改日请姑娘吃酒,燕京城里的各色好酒随你挑。”
“哎呀啧啧!”上官锦敲了敲何水怀的肩膀,“瞧你救的姑娘,我喜欢!比你爽快利落多了,多学学啊。”
何水怀淡笑。
“真是个闷葫芦。”上官锦越过何水怀坐到崔芷床边,“我给你说啊,姑娘你看人可得看准些了,水怀兄脸是长得不错,武功也高,竟喜欢招些桃花,但耐不住他是个一天说不出几句话的闷人啊,少有人能受得住,和他作伴的许多姑娘从前都哭唧唧地跑回家了。”
“所以姑娘,要不你看看别人,我这儿有位公子,也不错?”
坐在一旁的何水怀立马开口,“她说的人已在议亲,你没法儿选他。”
上官锦满脸的笑顿住,无奈地转头看着他,略嫌弃道:“你这会子倒是会说话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谁?”
何水怀却是格外认真,“你的话要知轻重,别害了她。”
上官锦眯起眼。
没错,依少主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身边出现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拿他作诱,不管是什么身份和关系,到时候恐怕都难以活过三日。
他只是没想到,面对着这位只见了两次面的姑娘,何水怀竟真能一改往日的性子豁得出去。
这样看来,不说是自己害了她,只怕她会先害了何水怀。
崔芷见两人僵住,连忙开口笑道:“什么害不害的,两位都是我救命恩人,我只想着以后如何报恩呢。”
上官锦接道:“既然这么说了,崔妹妹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行了,天要黑了,你回去吧。”何水怀起身。
上官锦撇嘴,指着何水怀向崔芷告状,“看吧,就是这么没人性,用到我的时候二话不说把我逮住,用完了便开始赶客。”
崔芷笑道:“上官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家里的人等急了。”
上官锦捂嘴,“崔妹妹的话我爱听,改日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她走后,何水怀把晚膳放到桌上后提了一句“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的房间,有事唤我”便也离开了,留下崔芷一人坐在饭桌前静静思考。
墨堂之名,谁人不知。
与他们有牵连对崔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很莫名的,她对何水怀有一种很天然的亲近感,于是当时在看到裴玧白跑来时下意识想要面前的何水怀出手相助。
可是...
何水怀怎么会知道自己身在南山。
而如今,南山似乎与墨堂也有了联系。
崔芷闭眼,只觉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缠成了线团,分不清理不明。
还有何水怀,身为墨堂之人却愿意出手相救墨堂所追杀之人,他又是什么身份呢。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她许久,第二日早,崔芷在厨房里见到正忙着准备早饭的何水怀,帮他简单递了一些饭具后就问了出来。
“何公子,为什么愿意救我?”
何水怀手里的动作没停,神色淡淡,“我的回答,你会相信?”
崔芷掀了掀眼皮,“本应是半信不信的,但何公子救了我,你说什么,我便全部都相信。”
“是吗?”
没想到何水怀却道:“这么会说话的崔芷,其实心里早打好了‘你说你的,我信我的’的小算盘吧。”
崔芷被噎住了些。
这么带有调侃性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在公堂面对审问一般严肃。
崔芷懒懒地靠在门边,仔细瞧着正在厨案上忙碌的人,想努力从这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上找出几分回忆,但想了半晌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在哪里遇到过这人,于是她疑惑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素来冷静沉稳的何水怀听了这个问题,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微乎其微的变化,尽管只是短短一瞬,但崔芷还是察觉到了,她连忙搭话,“是哪里?上乐坊?”
何水怀终于抬眼看向她,无比平静,“没有什么相熟,上次搭救,也是萍水相逢之缘罢了,不必多有记挂。”
崔芷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格外好看却处处透露着疲倦没什么神采的眼睛,也因此将他这个人都沉淀出一股无力的气质。
她沉默良久,而后才轻道一声“好”。
何水话的话,其实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很容易就能让人看透他想表达的意思,但也仅仅只是他所表达出的意思,这样的交流就很容易让人陷入似乎很了解他的误区,而想凭借这些更加完整地揭露他内里的另一面。
但其实试探过就能明白,他的外象已是他可以向外人给出的全部,他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企图去挖开他,也不会有任何含而不露的暗示。
崔芷无所事事地走在木台上,眺望着远处的高山绿水。
她不该如此急切地去搞清楚每一段关系的,她那些阵营一样的判断,其实根本无法作为她与人结交的根据,反而会把它变得不纯粹。
崔芷神情委顿,心中竟产生了一点点的怯意。
如此逢源的交好之言,已经渐渐成为了她的习惯。
如她所想,何水怀内心很难过看到这样的崔芷,他酸涩地在想,她是怎样去学着以拉拢的行为作为接触的第一步呢,他说她是会说话的崔芷,的确隐有几分不该有和不太健康的避讳。
但这避讳并不针对于崔芷,而是在又一遍提醒自己,他是有多么无能,才让从前矜贵孤高的崔家千金变成了如今这样。
等两人再坐到一起吃饭的时候,便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心都想着自己问题的两人,一边眨巴着眼悄悄瞥着对面的人一边慢吞吞进食。
崔芷:坏了,他当真不想与我再说话了。
何水怀:我怎么能以那样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
崔芷:大美男,我真想拿你当朋友的,但是你这身份...谁来了都得小小估量一番吧。
何水怀:她这么多年过得那么苦,我还想说教她,真该死。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吃着吃着一个不妨对上了目光。
崔芷憨憨一笑,“这菜,挺不错的哈。”
何水怀:“我上午会去市场上再买些肉,你养伤不能只吃这些没营养的菜。”
崔芷:“带上我一起?”
何水怀皱眉,“你...身体?”
“没任何问题。”崔芷站起来转了一圈,“都是外伤,我身体可好了,睡两夜什么力气都回来了,出去逛逛心情好了还有助于恢复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随之平淡下去,“偏偏有些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把人困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