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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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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运会虽然结束,但学生们依旧还沉浸在校运会的氛围中。即使都过去一个周末了,还久久不能恢复状态。
赵文趁着早操过后的一大段时间,来教室给大家做思想工作:
“该收心了,下周就是月考了,月考后就开家长会了。”
短短一句话,效果显著,果然所有人都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待赵文一走,他们谈论的话题果然变了,从校运会的趣闻,变成了月考该怎么办。
“乐哥,幸好有你垫背,我不至于成为班倒一。”
吴勇转过身,满是欣慰地看向他们班的级倒一,林乐桉。
坐在林乐桉身旁的方万听罢,反倒可怜地看向吴勇:“小吴啊,别靠乐哥了,靠你自己吧。你乐哥这次月考估计要飞升了。”
“为什么?”
吴勇疑惑地反问道。
方万看了眼低头写卷子的林乐桉,用着一段模糊的神秘语言对吴勇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男朋友是,夏予川。)”
林乐桉抬起头,看着方万道:“你说什么呢,‘呜呜呜’的。”
“我懂了,我自救。”
林乐桉又看向吴勇,满脸震惊不解:“你又懂什么了?”
七班这边在为了月考而焦虑,一班这群学霸们却还在讨论校运会的事。
众人围在后墙的位置,看着只有一张,还是运动项目总分第一的团体奖奖状,唉声叹气。
“为什么今年才只有一个团体奖?最干净大本营呢?最佳方阵呢?怎么连最美大本营都丢了?”
靠窗的一对班长加学霸组合的同桌,默不作声,安安静静地做着试卷。
听到他们的疑惑,夏予川推了推同桌的手肘:“班长,怎么回事啊班长?”
付许安不遑多让:“学生会长,怎么回事啊学生会长?”
“予川!”
有学生急急忙忙地朝这两人的位置跑过来。
“来兴师问罪的。”
付许安幸灾乐祸,却收到同桌的白眼一枚。
那位学生还喘着气,却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予川,你要转班吗?”
“什么?”
这下不止夏予川震惊,连付许安也没法冷静,他抓着这名学生问道:“谁说的,为什么予川要转班?唉,予川!你去哪?”
听到消息的夏予川二话不说,便冲出教室。
他也不需要去询问是谁说的,因为这一切都和当年太相似了。
也是同样的课间,也是毫无预兆的,就被强制宣告转学。
语文科组办公室里,王红一直揉着额头,试图以平静的心态与面前的温媚交谈:“温女士,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学校这边真的不允许安排转班。”
“那我就把孩子转走。”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敏感呢?只是交个朋友而已,那个孩子并没有影响到你孩子的学习,不是吗?”
“谁敢打包票,我听孩子爸爸说过了。那学生如果是安安分分的话,会惹那么多事上身吗?反正我是不会让我孩子再被他影响的。”
王红叹了口气,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家孩子成绩很好,上次月考是结合上学期科目的综合考,他考的甚至比刚来时的成绩还要高,到底影响到什么了?”
“现在没影响不代表以后没影响,这个月不还没考吗?”
温媚见着王红的反应,心里头的怨气更盛:“你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
王红心想确实,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学生不好。毕竟换新班级,他要重新适应,重点班的课程很多,落下一天,后续要跟上就得花很多心力。
我们老师这边都看着,明明只是交个朋友,而且这个朋友对他根本就没造成任何的负面影响,又何必弄把事情搞得那么严重呢?”
“只是交个朋友,那个朋友……”
“妈!”
夏予川推开办公室的门,甚至急到连“报告”都没喊。
在看到王红面前的温媚时,虽已心知肚明,但还是先客套问道:“你怎么来了?”
“啪!”
在办公室里的老师和学生都齐齐转头,看向发出动静的两人。
“你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你怎么不先问问你在做什么!你说没事,在学习,你就是这样学的吗?”
“温女士,你先冷静一下!”
夏予川被打得偏过头,不发一言。
“如果不是我周五那天,突然想到要来你学校看看,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在和混混当朋友!”
“冷静一下!”
王红一边安抚着温媚,一边朝着夏予川使眼色,示意他出去。
然而夏予川却没有动,而是顶着毫无情绪起伏的双眸,盯着自己失控的母亲,说道:“妈,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
七班这边的情况如常,临近上课,课代表发昨天的作业,没事的学生正常聊着天。
李睿一走到林乐桉这一排就被林乐桉逮住:“老班,我下午请假了,你和老师说一下。”
李睿打量着林乐桉,看他面色红润,生龙活虎,不解道:“你哪病了?”
“不是病了,是有事要……算了,反正下午两堂英语,接两节小测,你不说老师也不会问。”
但话都说出口了,李睿那被挑起的好奇心是压不下去了。于是他望向了方万,试图从他那知道一些线索。
方万看懂了他的眼神,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心病。”
“大瓜,全校第一的夏予川要转学。”
“什么?”
周围人一听这个瓜,手上的事都不做了,天都不聊了,就围着这位“瓜农”问。
“真的假的?”
“学校会允许?”
不怪学生会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夏予川的成绩是能冲击省状元的程度,而且上次月考的成绩更是逆天,理综三科加数学达到了全满分。就这样的情况,先不提夏予川自己的意愿,学校这边估计也不会放人离开。
“你不会瞎说的吧?”
“就是,太扯了。”
讲台上的人一听自己被质疑了,立马反驳回去道:“真的。我刚刚去帮语文老师干活。在语文组办公室里,听到一班班主任和一女人吵了起来。那女人说什么‘换班,不然就转学’,说完夏予川喊着‘妈’就进来了。然后……”
这“瓜农”颇有说书人的架势,边说边带手部动作,还会在精彩部分停顿一下,急得大家疯狂问“然后呢?”
“然后…他妈当着一群学生老师的面,‘啪’得打了夏予川一巴掌。”
“你说什么!”
林乐桉推开围成一团的众人,一把抓住讲八卦人的衣领,语气激动,俨然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讲八卦的学生被吓到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方万见状上前将林乐桉的手扯开:“乐哥!你先冷静点。先听他说完。”
“说…说什么?”
方万看着被吓得语无伦次的讲八卦人,提示道:“就夏予川转学的事啊。”
“没了……”
“没解释为什么要转学?”
“我就只听到那么多了。”
林乐桉胸口剧烈起伏,说出口的话还带着颤,他试图一字一句说清楚,问清道:“夏予川呢?他还在办公室吗?
*
上课时间的高二楼天台上人烟稀少,但却有一对母子坐在天台处,那有名的亭子里。
“你有话就说,如果是劝我的话,那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改主意的,大不了转回湘南去。”
“妈,我喜欢他。”
“什么?”
或许是这个回答太过于荒唐,荒唐到极致,反而让温媚的情绪相对平静下来了。
“你什么意思?”
夏予川看着母亲,面色淡定,像在复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娓娓道来:“我是同性恋,我在开学第一天就看上他了,我在追他。”
“你疯了吗!”
温媚依旧不敢相信,眼里带着悲痛,又带着看怪胎的眼神看自己的孩子:“你是被他带坏了,你才会搞这种东西!”
“不是,我喜欢他,是爱的那种喜欢!不是他引导我的,是我,是我告诉我自己我喜欢他!”
“你以后是要娶女人的,那才是正途。”
“谁规定的?”
夏予川看着温媚,又再次反问道:“谁规定我以后一定要爱女人,要娶女人。”
“男人娶女人,娶个贤惠养家的女人,再生个孩子传宗接代,那才叫正确的爱情观!”
“妈,你当初说嫁给我爸是正确的,那你为什么又离了呢?”
温媚觉得夏予川这跳话题的方式离谱,摊手道:“我不知道你提这事做什么。”
“那妈,你再嫁给朱筠也是正确的吗?”
温媚不懂为什么谈的是夏予川的事,但他却一直抓着自己两段婚姻说事。
“正确啊。为什么不正确,女嫁男,男娶女,很正确啊。”
夏予川依旧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可眼里却含露着心疼:“那你觉得你幸福吗?”
温媚一时怔住。
她发现她竟无法肯定地说出“她幸福”这样的话。
“妈。你以为正确的婚姻,但并没有给你幸福不是吗?你根本不爱朱筠,也不爱我爸。是因为外婆那边说他们好,你嫁给他们是高嫁,你不嫁是你事多,你才嫁的。
外婆说的好婚姻,但对你来说,真的正确,真的好吗?你和朱家姐妹俩相处了也快四年了吧,她们有把你当母亲看待吗?朱筠有把我们当成是他家人看待吗?如果他真的在乎你,那你又为什么在这,他人呢?”
“你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温媚无意识地眼神闪躲,“就算我不喜欢又怎么样!那也比你搞同性恋强!你搞同性恋,你就很幸福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温媚被自己儿子气到不怒反笑:“你不知道,那你又为什么质疑我?”
“我想试试。”
“什么?”
“我想试试。”
“同性恋很苦的,是不会被世俗认可的。”
温媚还在试图唤醒她误入歧途的儿子。然而夏予川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持:
“我不要世俗认定的正确,他们的想法凭什么决定我。我只想遵从我的本心。”
*
林乐桉急急忙忙地赶到语文科组办公室,喘着粗气推开门,却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位老师在。
“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有事吗?”
林乐桉视线飘到王红座位上。见她也在办公室呆着,不管不顾地朝她走过去。一走到她面前,开口便问道:“老师,予川呢?你们不会真答应让他转学了吧?”
王红认得面前的这位学生,毕竟在不久前还因为他的事,他们老师这边吃了好大的苦。
而且,他还是今天这一场闹剧的导火索。
王红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脸,扶着额头,带着疲惫与无奈道:“你先回去上课。”
“不要。我就要知道他在哪,他怎么样了?”
语气带着欲哭不哭的颤抖。
王红再次看过来,见眼前的林乐桉眼眶发红,流着冷汗,胸口还大幅度起伏。
两个班在办公室楼下,她见林乐桉明显是跑上来的,气还没喘顺,心想这个状态去上课估计也听不了多少,便干脆道:“去天台了。”
*
林乐桉朝着天台跑去。一千米都能跑到两分四十秒的人,此刻就只是爬个两层的楼梯而已便已经呼吸紊乱。
他太怕了,又太急了。甚至到了天台门前,怕到失去了开门的勇气,他怕看到夏予川像许娇娇一样,怕看到那自尊心毁坏后,被绝望覆盖的双眸。
林乐桉试着深呼吸,让自己那焦虑的情绪平复,可当他的手握上门把时,那颤抖到拧不开的动作却依旧暴露他的不安,他的恐惧。
最后,门是从里面被拉开的。
温媚站在门后,看着面前这位留着在她眼中与非主流无异发型的男生,见他满是狼狈,声音打着颤道:“阿姨。”
随后说的话不是质问,而是哀求,哀求道:“阿姨,能不能不要让予川转学。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保证再也不会找他,我当着您的面把他联系方式删了,绝对不会影响他的。求您不要怪他,不要让他转学。”
温媚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她身后,站在亭子里的夏予川。亲眼目睹他毫无起伏的表情破裂,目睹他眼中带着心疼,又带着惊喜。
“你和他聊吧。”
温媚对这两人没辙了,没多说什么,直接绕开林乐桉,自顾自地下楼离开。
“乐桉?”
在温媚离开后,林乐桉第一眼便看到亭子里站着的人。
在夏予川还未留神之际,他却见自己由心喜欢的人跌跌撞撞地扑入到了他的怀里,像是将他视为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紧紧抱着,不愿放开。
与林乐桉而言,此刻夏予川校服上那点洗衣粉的香味成了他的镇定剂,闻着它,才能安抚自己一直焦虑的心神。
“你不要走……”
“我不走。”
夏予川感受到身上薄薄的校服布料带着温热的湿意,意识到林乐桉这次是真的哭了。
“别走……”
“我没走,我不会走的!”
“别走……”
夏予川伸手抚摸着怀里人的后背,停下动作时却意识到林乐桉的行为有些许反常。
呼吸急促,情绪失控,一直重复着“别走”,说出的话还支离破碎,含糊不清。
“乐桉!”
夏予川双手握着林乐桉的双肩,将人从他怀中分离。
看着他苍白,又满是水痕的脸颊,问道:
“你把我当成谁了?”
夏予川知道自己不该对着一位犯病的人这样问,但他却不甘心,他不甘心关于他的担心只是从其他人身上获来的,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在林乐桉心中的地位。
“你把我当成谁了?田越,还是许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