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照星澜》》笑醉人间

2、仙君手忙脚乱的的一天

　　琉璃灯盏在穹顶投下细碎光斑，月涣僵坐在沉香木榻前，丝帕悬在少年汗湿的脊背上方迟迟落不下去。他耳尖泛红，喉结不住滚动，连额角都沁出层薄汗——堂堂仙君此刻竟像被定身咒困住，生平头一回对着人犯了难。

　　“我哪会照顾人啊！这可真是……”

　　月涣内心OS

　　“这小狼崽看着怪可怜，可本仙君哪会照顾人呐，要不丢回破去生自灭？不行不行，救都救了，好歹是条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罢了罢了，硬着头皮上！”

　　话音未落，他忽然瞥见少年苍白的唇色，声音戛然而止。暖黄光晕落在少年蝶骨处滑落的冷汗上，将月白色中衣洇出深色水痕。

　　月涣咬牙攥紧丝帕，笨拙地用绷带将少年的手臂和腿缠成肉粽。

　　“哼，本仙君英明神武，包扎这事儿肯定难不倒我，就是这绷带咋跟长脚似的，缠来缠去缠不对！”

　　等终于完工时，他长舒一口气，得意地抹了把额头的汗，像打量自己最得意的法器般上下扫视。

　　“这小狼崽……”

　　话到嘴边又变了调，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喃喃道，

　　“还别说，倒是个俊俏模样。”

　　——

　　白雾翻涌的幻境中，七弦琴音如泣如诉。少年踉跄着撞向镜面，倒影诡谲变幻——青衫男人额间飞出一道亮光坠入人间，化作啼哭的婴孩；转瞬间妖魔鬼怪肆虐，百姓横尸遍野；最后画面定格在男人抚琴的身影，白雾如纱遮面，任少年揉碎了眼也看不清。他朝着那抹青影狂奔，脚下却像踩在棉花上，越是靠近，虚影就越往后退，始终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他沙哑嘶吼，指尖触到镜面时，白雾骤然凝成冰晶。凌厉琴音裹挟灵流将他击飞，意识涣散前，虚空传来低语。

　　“醒来...你的路...才刚开始...”

　　——

　　现实中，少年猛地睁眼，正对上月涣近在咫尺的桃花眼。仙君吓得手一抖，丝帕啪嗒落在少年胸口，青瓷药碗里的参汤泼湿广袖。

　　“醒、醒了？！”

　　月涣耳尖爆红，连耳垂都跟着发烫，跌跌撞撞后退三步，折扇“唰”地展开挡住半边脸，

　　““咳咳，醒了就好，本仙君的九转冰魄露可不是白用的，再不醒……我可就不管你啦！”

　　瞥见少年唇角噙着的笑意，他声音越来越弱，慌忙转移话题，

　　“咳，先喝药还是先喝粥？”

　　沈星澜盯着他发颤的指尖轻笑：“仙君救人，都这般手忙脚乱？”

　　月涣折扇“唰”地一合，别过脸哼道，

　　“少贫嘴，再废话，我可真把你扔出去喂虫子！”可心里却慌得一批。

　　掌心却在袖中攥出了汗——方才探脉时，少年体内那缕纯澈的冰系灵力，分明与百年前……

　　“张嘴。”

　　月涣强装镇定舀起参汤，手抖得却像筛糠，汤汁泼在少年下巴。沈星澜无奈咬住勺子，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滑落。月涣还嘴硬。

　　“这勺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绝对不是本仙君手抖！”

　　涣鬼使神差伸手擦拭，指尖触到肌肤的瞬间，两人皆是一僵。喂完药想溜，结果被门槛绊了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还故作潇洒展开折扇

　　“那个……我就在门外，你可别乱动，不然我可不管你死活啦！”

　　月涣转身时被门槛绊得踉跄，慌忙扶住门框。他“唰”地展开折扇遮住窘态，大步离去，玄色衣摆扫落案头《伏羲八卦镜·镜心仙录》。泛黄书页哗啦翻开，“冰魄灵体”四个朱砂字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
　　忽有星芒自天际垂落，开阳剑裹挟金芒破云而入，稳稳悬于揽月轩前。顾苍梧一袭土金色星辰纹长袍随风舒展，白发束于同色系冠中，袖口暗纹流转似藏星河。他周身灵力沉稳如山，眉目温润中透着威严，紧抿的唇角与审视的目光，尽显首座风范。

　　"师弟还是这般莽撞。"

　　他踏入院内，开阳剑归鞘的嗡鸣震得花树摇曳，蓝紫色花瓣纷飞如雪。他轻叹一声，袍角扫过石阶上未干的药渍叹一声

　　"捡回个不明来历的人，也不怕给仙域惹麻烦？"

　　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

　　"怎么不叫你师姐来看看？她毕竟更专业。"
　　说到最后，语气骤然凝重。

　　"此人身份……"

　　月涣抬手拦住师兄，指尖摩挲扇骨

　　"灵息探过了，无碍。不过这小狼崽体内……"
　　他顿了顿，眼神发冷。

　　"他体内有一缕冰系灵流。"

　　顾苍梧摩挲下颌的动作猛地停滞，眼底翻涌惊涛。

　　"冰系？百年前有一道强大灵力坠入人间，查无所获后便搁置了。"

　　他凝视着月涣："你打算怎么办？"

　　月涣折扇重重敲在掌心无奈道："留下呗，难不成丢回碎魔堆喂虫子？"

　　话音未落，寝殿传来瓷器碎裂声。两人同时转身，顾苍梧已握住剑柄，却在瞥见月涣紧绷的脊背时，将动作化作虚扶的手势。

　　他沉声道："既如此，那你看好他。"

　　开阳剑划破夜空，顾苍梧的身影转瞬即逝。月涣正要松口气，寝殿内又传来重物坠地声。推门而入，只见少年摔落在床下，缠着绷带的手脚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倔强地朝着案几方向蠕动。

　　"你在干嘛？嫌弃我的床？"月涣挑眉。

　　雕花檀木床在他脚下发出"咯吱"抗议，"这可是用千年檀木雕的，细软都是云香暖心绸！"

　　嘴上嘟囔但身体诚实连忙将地上的少年打横抱起轻放床榻上靠着。少年仰起头，苍白的脸上沾着床榻绒毛，眼神却清亮得像山间溪水。

　　"仙君，我饿了。"柔柔的撒着娇。

　　月涣看着少年被绷带裹成粽子的双臂，突然想起自己手忙脚乱包扎的模样，耳尖微微发烫。他轻扫过少年手脚，无奈一拍脑门，三下五除二解开碍事的绷带，端起早已凉透的蔬菜碎肉粥。

　　"得…张嘴。再乱动，本仙君可真不管了。"

　　沈星澜乖乖咬住勺子，温热的粥液滑入喉咙时，忽听月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出现在鹿鸣村？"

　　话音未落，他一个呛咳，粥沫溅在月涣绣着流云纹的袖口。

　　“小心！”

　　月涣慌忙放下碗，伸手拍他后背，指尖触到嶙峋的脊背，动作一顿——这小狼崽，瘦得连骨头都硌手。少年眸色暗淡，低声道，

　　“沈星澜，我是个孤儿，自我记事起我便是一个人。”

　　月涣唇角勾起一抹笑，又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嘴边，

　　“那你的名字是天上掉下来的？”

　　沈星澜望着对方眉眼间流转的笑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的目光扫过月涣垂落的发丝、泛着柔光的玉簪，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冲破胸腔。直到月涣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如梦初醒，慌忙移开视线。

　　“嘿…小狼崽…莫不是伤了脑子？”

　　月涣指尖带着灵力的暖意，轻轻探上他的额头，

　　“快说，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沈星澜慌慌张张移开视线，小声嘟囔，月涣还在一旁不依不饶，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沈星澜低头盯着碗中涟漪，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哦…别人这么叫我，我就这样应着。”

　　他攥紧被褥的手指微微发白，不敢承认那名字是幼时在破庙中，听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梦里反复呢喃。而此刻，心跳声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像极了幻境中那从未追上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