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千

1、Prologue

　　和以往的每一天相同，这天傍晚，龙息酒馆里也坐满了各式客人。
　　谨慎的行商们护着钱袋小口啜着麦酒；刚出完任务拿到报酬的佣兵们豪迈地割下大块烤肉；偶尔路过歇脚的旅人们大快朵颐，那热气腾腾的烩饭总让他们忆起家乡的味道；当然也总有那么几个小混混，天天泡在酒馆里，想假借喝酒之名吃吃女侍的嫩豆腐。
　　小女侍爱丽丝左手托着堆得高高的托盘，右手拿着几杯麦酒，在酒桌间轻盈地转了个圈，裙摆如绽放的花瓣般铺开，恰好避开了几只不怀好意伸向她屁股和胸部的大手。
　　“您的麦酒～”她甜甜笑着放下一杯酒旋即转身，踩着轻快的步伐向下一张桌子走去。在城东十里灯红酒绿混迹这几年，虽不至流于泼辣，应付几个小混混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除非酒店满座，否则爱丽丝鲜少将客人引至靠墙一角的座位。一来，那位置上曾经的一位客人于她有着特殊意义；二来嘛……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自觉自发占据住。
　　比如伊万。
　　“嗨，亲爱的。”伊万·很不讨喜·巴谢夫趴在墙角的座位上，懒洋洋地挥手向爱丽丝致意：“一杯麦酒一条黄油吐司一大盘奶酪培根煎蛋。”
　　看着他桌上那个对他来说明显过于华丽的真丝绣花钱袋，爱丽丝微微皱眉，看起来手指灵活的小伊万又做成一笔大买卖。
　　“混蛋，不要把赃物带进我的店里啦！”她借着端来吐司的机会凑近伊万的耳朵愤愤地低声怒吼，在外人看来，却好像两人在互相调情。
　　“亲爱的，我是个正直的手艺人，得靠这个过活。你瞧，这每一个银币可都是锃亮的。”
　　“今天不想跟你说话，吃完快滚啦！”伊万不以为然的态度更激怒了爱丽丝，她重重在桌上顿下酒杯，一杯倒洒出半杯来。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留下可怜的伊万对着只剩半杯的麦酒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那名黑袍法师大约是在爱丽丝又往厨房来回三次后出现的。当他立在门口的一瞬间，爱丽丝甚至有种错觉，好像整个酒馆都安静下来。下一刻她却发现喧哗依旧，只有那法师深深望了她一眼，便走向墙角的座位，如同一把轻松划开黄油的热刀，不惊起一丝涟漪。伊万警觉地抬头看过来，刚要起身，却在看到那个黑袍法师的瞬间跌坐回去，后者也安静地在他对面坐下。
　　“嗨……”伊万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那个从某位骑士身上随手捡来的漂亮钱袋早就消失在他袖子里，但不知为何当他对上法师的眼睛时还是一阵心虚。这个看起来苍白瘦削的法师身上似乎蕴藏着无限力量，伊万上一次感到这样难以名状的压迫时，对面蹲着的可是一条龙呢！
　　“呃……伙计你瞧，我并不是很喜欢和人拼桌，店里还有别的位，你可以换一张坐？”他看看对方，搓了搓手：“或者我换。”
　　“伊万·巴谢夫，”黑袍法师的声音华丽而低沉，如同顺滑的高级丝帛，内容却刺耳得很：“我对你的营生兴趣不大，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告诉我点关于灰狗帮的现状。”
　　灰狗帮…听到这三个字，伊万想起之前那场几乎导致全军覆没的小规模斗殴，简直想夺路而逃。他努力保持视线不看向面露忧色的小女侍：“你是想来找场子报仇的？咱们出去说，至少别在这里？求你了。”
　　“别担心小伊万，我知道你和那只小小鸟是谁的手下，我并不想打搅那位大人，所以咱们私底下谈谈。我只想知道灰狗帮幸存者的下落，更确切说，是关于其中一个学徒的，雷克斯·法谢尔。他跟你差不多身材，小上两三岁，栗色头发。慢慢想，仔细点想，千万别搞错了。”
　　几分钟后，法师得到了满意答案又同来时一样静悄悄地离开了。伊万得到了用来压惊的续杯麦酒，他和爱丽丝两人交换了无数眼神，也不知道那个有着强大压迫感还深知二人底细的该死的堕落法师是何方神圣。
　　“黑色的衣服总带来黑色的消息，不论是黑色罩袍的那位大人，还是这个该死的黑袍法师。”当然，伊万的吐槽只换来小女侍毫不留情重重的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