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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崃市一中的教学楼还零星亮着几盏灯，林嘉木长舒一口气，慢悠悠地把做完的习题收进桌洞，收拾好书包朝校外走去。
初春的晚风挟着一丝寒意，激得林嘉木一阵颤栗。
输完密码后，门“嗒”一声打开，暖黄色的灯光从室内倾泻而出。
林嘉木估摸着叶澜清应该还在卧室里，于是换了鞋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门甫一打开，目光还没找到着落点，潮湿温热的水汽便朝着林嘉木扑面而来。
叶澜清正站在门口，脖子上搭着蓬松干燥的毛巾，一只手拎着毛巾在擦头发，水珠顺着脖子隐入领口，在胸前浸出一抹深色。
“我洗完了，你快去吧。”
叶澜清看着林嘉木有些瑟瑟的模样，催促着她去洗个热水澡。
“不要，我先把错题改了再去。”
林嘉木掀起眼皮与叶澜清默默对峙着，等了几秒钟瞧对面毫无动静，便伸手想把叶澜清推开，手还没触碰到他反被捉住了手腕。
她被叶澜清摁着手腕抵着肩膀走到浴室门口。
“里面开着暖气。还有，别拿你那微弱的抵抗力跟病毒对抗。”叶澜清说着贴心地替她关上了门。
里面传来林嘉木有点狂躁的声音：“你真的很烦啊！”本就被浴室削弱了的声音，最终只是隐没在吹风机的嗡鸣声中。
等到叶澜清吹完头发，收拾好早上留下的食物残骸回房间后，林嘉木已经穿上睡衣伏案苦写了。
他在林嘉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有些审视地落在她身上，随后用手捏住林嘉木的下颌，将她的脸带向朝着自己的那一侧。
“这么快，不会没洗干净吧？”
林嘉木感受到自己下巴微凉的触感，有些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挥开，顺便递了一个威胁的眼神给他。
她将压在错题本底下的数学试卷抽出来摆到叶澜清面前。
“月考的数学试卷，你看看填空题最后一题，最后几步我一直算不对。”
林嘉木今晚之所以在学校留了一个晚自习，就是想在学校完成今日份练习题，好把回家后的时间留给月考试卷的错题分析和整理。
各科的错题在试卷一拿到手，她就已经粗略地进行了分析，目前也就还剩几个题目的某些步骤上有问题。
叶澜清捡了一支铅笔，顺着她的笔记往下继续算，试了几次都无法得出答案，俩人又开始讨论解题方法是否正确，理论上可以得出最后答案，于是只能从第一步重新验证，最后发现竟然是某个分数的分子分母写反了。
林嘉木一阵无语，都怪陈钰当时在她耳边聊八卦，害她在这个无聊的错误上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试卷是在今天大课间的时候发下来的，陈钰当时问她什么来着？哦，对了，问她是不是跟叶澜清有什么过节，很多人都在传他俩一见面就冷脸，气氛很尴尬。
林嘉木当时十分无助，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她干嘛莫名其妙讨厌叶澜清，他俩在学校就没什么交集好不好。
非要说什么叶澜清有地方可能跟林嘉木交恶，大概率就只有成绩单上的排名争斗了，但整个年级在学习上有竞争的又不止他俩，林嘉木在心里大喊荒谬。
至于事情的起因还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林嘉木骑自行车载着叶澜清去学校，叶澜清照例在离学校不远处下车，买了两份早餐后步行去学校，林嘉木也放慢速度等着他。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靠近学校大门时，林嘉木想着骑快点去车棚停车，便加速超过了叶澜清，正当她要进学校时，她感到自己的车尾被一股阻力量拉扯着车身向侧后方倒去。
自行车倒地发出哐当的声响，幸亏林嘉木反应及时，提前屈起左腿才不至于被车身砸到，但是左手小臂免不得被擦出道道血痕。
她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这场意外中的另一个主角，男生已经站了起来，被自行车勾坏的夏季校服有些狼狈的穿在身上——幸好是叶澜清！
林嘉木有些心有余悸，疼痛感也在惊慌褪去后渐渐袭来，血珠从伤口慢慢渗出。周围围观的同学不在少数，目光都聚集在俩人身上，林嘉木顿时感到有些尴尬，顺着叶澜清扶她的力气站了起来。
“你先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我得去借件校服了。”
叶澜清有些无奈的声音传进林嘉木耳朵。
尽管此时感到十分对不起他，林嘉木还是对眼前叶澜清的这幅尊容暗自感到好笑。
受不了吃瓜群众火辣的目光，二人选择加快走进学校的步伐。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林嘉木由于在医务室耽误了些时间，进教室的时候被投以热切的目光和老师孜孜不倦的教诲，而叶澜清穿着那件留了个大洞的衣服上楼时正巧遇上了教导主任，得到了一顿唠叨。
甚至在周一的时候，全校还以此为例进行了一次题为“行车不规范，同学两行泪”的主题教育。
而林嘉木和叶澜清的悲惨遭遇和彼此的冷漠态度，也被目睹这件事的同学公认为校园十大尴尬事件之一。
其实俩人在高中之前就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小时候还总喜欢黏在一起玩游戏，但自从上了初中后，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在学校就少了很多往来。
而两人当时的尴尬氛围则被同学们解读为相看两厌，互不对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叶澜清没有向别人提过，林嘉木便也不想多做解释，加上两人在学习成绩和评优选先上一向有竞争，身边同学就默默地在心底留下了个不和的印象。
晚上十一点十五分，林嘉木终于整理完所有错题。今晚的状态特别好，一写起题来简直是发狠了、忘情了！
林嘉木不禁有些自得地扬起自己手中的试卷，用手肘怼了怼叶澜清：“我有预感，这次成绩应该不错。”
叶澜清一只手将耳机摘下挂到脖子上，一只手还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祝你成功。”
他顿了顿，偏头扬起眸子望着林嘉木：“要不要为庆祝你的成功来一把？”
说完叶澜清的视线再次回到面前的屏幕上。
林嘉木被他的话勾起了游戏瘾，稍微思索了一下，露出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嘴上犹豫地念叨着“明天还要上课呢”，眼神却忍不住粘在了电脑屏幕上。
“那我要玩你的号！”林嘉木一想到叶澜清游戏里那丰富的皮肤就有点兴奋。
“别给我打掉段了，周末好不容易升回去的。”叶澜清阴恻恻地瞥了她一眼。
林嘉木游戏瘾上来了，腆着脸往叶澜清面前凑，嘴里嘟囔着：“我来我来，这局必胜了，我先过把瘾。”
不动声色地抢过了鼠标和键盘的归属权，林嘉木已经弯腰站在了叶澜清面前，隔绝了他的视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嘉木缓缓地滑到了地上，半蹲着凑近电脑打游戏。
这个姿势委实让人有些难受。叶澜清伸手从背后捞住她的腰往上提，自己则让出一部分的座椅使用权，好让她的屁股稳稳当当坐到椅子上。
林嘉木专注着游戏，顺势挤在叶澜清旁边坐下了。
“哎呀哎呀，不行了，怎么变成逆风局了。”林嘉木打着打着只感到一股热气上涌，烘得脸有些发热。
叶澜清对她的操作已经无话可说，拍了拍她的腰：“起开我来打。”
林嘉木此时正在兴头上，哪会说让就让。“我已经渐入佳境了，且看我逆风翻盘！”
叶澜清：“……”
林嘉木有些恹恹地伏在桌子上。
昨晚下了雨，一直持续到今早第一节课下课才停歇，现在操场上湿漉漉的，广播通知取消跑操，各班自行活动，她便想乘着这个空档补个觉。
昨晚打完游戏时间已逼近十二点，窗外也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林嘉木已经十分困了，便去关上窗准备睡觉。
躺上床后睡意却渐渐消散，脑袋里开始囫囵地想着些有的没的，辗转反侧却无法入眠。
这种状态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她越来越烦躁，于是摸黑起身下了床。
房间里一团漆黑，全遮光的窗帘紧紧地合着，四下没有任何声响。
林嘉木喜欢这样的睡眠环境，但是此刻心头的烦躁却在黑暗中无限胀大。
林嘉木汲着拖鞋打开了隔壁的房门。手机微弱的光笼罩着床上的一团黑影，被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慢慢走近，林嘉木听见了平稳的呼吸声。
叶澜清已经睡着了。
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含糊地发出几个音节。
旁边的床垫微微下陷，耳边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随后一具温热的身体在身旁躺了下来。
有人凑近叶澜清耳边，吐出几个气音：“今晚你陪我睡。”
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叶澜清皮肤上，他有些迷迷糊糊地贴近声源，安抚似的顺了顺林嘉木的背，顺便勾着她的腰把人拉近了点。
窗边有暗暗的光透进来，林嘉木顺手拿了张试卷盖住自己的头，随后又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
梦里面又是昨晚的场景。
她一只耳朵贴着枕头，扑通扑通的心跳顺着全身经脉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咚咚，咚咚......
抚着她后背的手力气渐弱，林嘉木的思绪也开始变得混沌。
“下周五有男子篮球赛，正好咱们班有体育课，我们一起去看吧！”
“行呀，有哪些班参加呀？”
“都快决赛了你才问！咱们班和二班的联队和十一班打，四班和十七班打。”
“啊？咱们班为什么要组联队呀？咱班男生挺多的呀！”
“一大半懒得要死，一大半参加羽毛球比赛去了呗。”
耳边传来的谈话声唤醒了林嘉木，她揉了揉眼睛支起脑袋回想昨晚跟叶澜清的对话。
“下周五你要去看篮球赛吗？”叶澜清靠着椅子问到。
林嘉木闻言狐疑地转头：“干嘛？”
“给我带瓶水，谢谢。”
叶澜清有些乖巧地冲她微微一笑。
“呵，看我心情吧。”林嘉木也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思绪忽然被人打断，陈钰从后方用笔戳了戳林嘉木的背，林嘉木转过头露出了个诡异的微笑：“怎么了？”
“今天周五，要不要来我家通宵？”陈钰挑着眉使了个眼神，“我爸妈都不在哦。”
“你知道的，我有点认床。而且，太困了，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通宵了。”林嘉木打了个哈欠，抱歉地回答。
“但是我可以先去你家玩会儿再走。周五是五点四十下课，作业大概率是改试卷、整理错题和练习册，我写完也就六点多。”
林嘉木又补充道。
“也行也行。那到时候我们也去看篮球赛呗，我听说有俩大帅哥对战哦！”陈钰略思索了一下便回道。
林嘉木比了个OK的手势便又转身回去做题了，脑袋里盘算着找时机会告诉叶澜清今天不和他一起走了。
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午饭前一节课快结束时，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今天下午最后两节课不上课了，全校师生到大礼堂参加入学典礼。
班里一时间气氛有些热烈，开学将近一个月了，月考都结束了才开展入学典礼，大概率也是鼓励同学们认真学习。
但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因为这两节课的休息而感到十分兴奋，加上刚月考完，而且今天之后就放周末了，教室里弥漫着一股轻松自由的氛围。
“不要过于兴奋了，想想自己的考试成绩，再想想一年后的高考，把放假的时间利用好，达到一个既能放松又要进步的目的......”班主任试图转变气氛，但还是以失败告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