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好人》许斤

4、沉默的关心

　　这天下午，希尔薇刚把一封信放进首饰盒，就听见门被敲响。
　　“谁呀？”
　　洛琳：“是我”
　　希尔薇：“不好意思，我午睡刚起，你等我穿下衣服。”
　　希尔薇马上把盒子放进衣柜里。在那封信里，希尔薇向父亲描述了这里的饮食偏好与天气状况。
　　希尔薇揉了揉头发，打开门。
　　希尔薇：不好意思，久等了。
　　洛琳：你这个年纪正是好时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凯尔刚结婚。
　　希尔薇：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
　　洛琳幸福地笑笑，挽着希尔薇的手。
　　洛琳：“跟我来。”
　　“去哪？”
　　洛琳带着她上到三楼，在楼梯口，洛琳摁下一块不起眼的砖石，墙上出现了裂缝，由石砖垒成的大门打开。
　　洛琳对希尔薇眨眨眼，挽着她的胳膊走进去，她按下内侧的一个开关，屋内瞬间亮起火把，这间房子里，堆满了亮闪闪的首饰和装饰品。
　　“天呐。”
　　“这都是凯尔送给我的。”洛琳眼含笑意。
　　希尔薇：“全都是？”
　　洛琳：“都是这些年慢慢攒下的，凯尔和政府那边有些往来，他总能给我带来些不值钱的小饰品。”
　　“这些肯定价值不菲吧，洛琳。”
　　洛琳：“你喜欢的话，挑一些我送给你。”
　　希尔薇摆摆手，说：“凯尔知道了一定会瞪我的。”
　　“他不敢，别客气，你这么年轻，戴什么都好看。”
　　洛琳拿起一个由金线缠绕的王冠，上面还镶嵌着很多红色的宝石。
　　“这太贵重了。”希尔薇躲了又躲。
　　“别见外。”
　　洛琳又把她拉了回来。
　　洛琳又把好几样东西在希尔薇身上比划着，说过几天送到她房间里。接着洛琳又拉着希尔薇到走廊尽头的长廊上。
　　洛琳指给她看。“你看那边。”
　　希尔薇透过玻璃看见一些孩子在房间里坐着，前面站着的正是默库勒斯。他依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他们离得很远，希尔薇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身姿和侧脸优美的弧线。
　　“他们在干什么？”
　　洛琳：“你看那个金色头发的，那是我儿子，叫奥利尔。瞧瞧，他又不注意听讲了，一会我得说说他。”
　　希尔薇看看洛琳又看看奥利尔。
　　“没想到你孩子都那么大了，你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是吗，谢谢你。”洛琳不好意思笑笑。
　　希尔薇看着洛琳看向儿子的眼神，想起自己模糊记忆中的母亲。
　　洛琳：“默库勒斯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他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
　　希尔薇：“他是老师？”
　　洛林：当然，但我们每个人都是老师，他怎能例外呢？猜猜我是教什么的？
　　希尔薇：“宝石鉴赏？”
　　洛琳：“这个，我丈夫更在行一些。我教他们如何通过石头来打听天气。”
　　希尔薇：“哇，听起来很神奇。”
　　洛琳：“我可比不上其他人那么厉害，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希尔薇：“您太谦虚了。”
　　希尔薇：“要是这么说，卢米农也教学生？”
　　“是啊，他教我们如何与动物沟通。”洛琳依然看着她的儿子。
　　“很神奇的能力。”希尔薇想起那天那只鸟。
　　洛琳：“你知道吗？默库勒斯对土质略有些研究，他的课挺深奥的。”
　　希尔薇之前可从没听说他对土质还有研究，他来到这还在学术上有所成就了？
　　希尔薇只好说道：“真看不出来。”
　　“奥利尔虽然怕他，但不得不说，确实从他那学了不少东西。”

　　凯尔来餐厅吃早餐时，故意坐在了默库勒斯身边。
　　过了会，见四下无人，凯尔把头凑过去。
　　“我听我儿子说，你上课时有一件漂亮的耳环。他回来一直念叨个不停，你拿耳环做什么？”
　　“红绿色宝石？那是我的教学道具。”
　　“什么学习内容要用到耳环？”凯尔疑惑。
　　“你的儿子如果认真听课的话就会知道，那对耳环是森林深处的一处墓穴中挖到的，这是自然泥土如何保存矿石的一个经典例子。”
　　“经典，当然经典。可我从没听说过你还干这种活呢。”
　　默库勒斯继续说：“为了讲解一些有关人类历史，尤其是为了那些对课本不感兴趣的小孩，我只能找些闪亮的东西来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真是……用心良苦。”
　　默库勒斯继续吃饭，一旁的凯尔看看手腕上的表，一边欲言又止。
　　“抛开其他的不说，那对耳环……”
　　默库勒斯没理他，继续吃饭。他拿起一旁的盘子，凯尔捏住了盘子的另一边。
　　默库勒斯拽不动，皱眉。
　　凯尔快速把手放下，双手抬起。
　　“先别生气，默库勒斯。”
　　“我是想，我是……”他犹犹豫豫，半晌吐不出几个字。
　　“借那对耳环？”默库勒斯终于解围了。
　　“你真是善解人意，我是说，当然能借给我当然很好。但如果能送给我的话。”凯尔搓了搓手。
　　默库勒斯故意看他一眼。
　　“白送给你？”
　　凯尔连忙摆手。“不不不，你也知道我刚从政府那边换了一些好东西，这的吃的有时候确实不大丰富。”
　　“那些肉质食品？”
　　凯尔四处查看着，然后悄声说：“小点声，别让卢米农听见，虽然，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默库勒斯拉长了尾音。
　　“他可并不提倡……”
　　凯尔连忙接话：“明白明白，我多送些给你，好吧，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太需要，但这些确实挺昂贵的，我想……”
　　默库勒斯：“多替你儿子检查检查书包吧，他总是带和上课无关的东西来玩。”
　　凯尔：“我儿子怎么可能……”
　　默库勒斯看了他一眼。
　　“啊，检查，一定仔细检查！作为他的父亲，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你们在聊什么呢？”
　　洛琳从楼梯上下来。
　　“聊我们的儿子。”凯尔笑意盈盈。
　　洛琳冲默库勒斯笑笑。
　　“你终于问对人了，默库勒斯可是个尽责的好老师。”
　　凯尔：“当然，这个毋庸置疑。快尝尝这个，洛琳，刚运来的新鲜水果。”
　　洛琳点点头接过。

　　晚上，希尔薇回到房间，看见在桌子上有一个用黑色丝绸包着的东西。起先她以为是洛琳送给她的首饰，没太在意。但过了一会，门外传来洛琳的声音。
　　洛琳：“希尔薇，你在吗？”
　　“我在这，马上来。”
　　希尔薇把那包黑色的东西连忙塞进被子里。然后跑过去打开门，看见洛琳双手拿着几个盒子。
　　希尔薇连忙侧身，让洛琳进来。
　　“麻烦你跑了好几趟，给我送这么多贵重漂亮的东西。”
　　洛琳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哪有啦，我不过就来了这一次。”
　　希尔薇顿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前几天还总带我出去转转。”
　　洛琳的手指点点桌子。“我就给你放在这里了。”
　　“谢谢。”
　　洛琳轻拍她的肩。
　　“都说了别那么客气，这些你戴着一定比我好看。”
　　“我会好好保存的。”
　　洛琳走了出去。
　　“晚安。”
　　“晚安。”
　　希尔薇赶忙掀开被子，拆开。
　　里面居然是几大包腌好的肉制品和一些风干食品，还有些海边的稀罕货。这几天她在餐桌上可从未见过，甚至有些东西，在自己的家也没见过。这些恰好是她喜欢吃，却在这里的餐桌上找不到的。
　　难道是他？

　　半夜，希尔薇被冻醒，她闭着眼伸手去摸身边的被子，却摸到截然不同的布料。她猛地睁开眼，手正准备摸向枕头，却看见默库勒斯正在她床边站着，离她很近的位置。他松了口气，原来，刚刚碰到的是他衣服下摆的位置。
　　忽然想到这是半夜，她这才猛地坐了起来。
　　“默库勒斯？”
　　“最近，别做多余的事。”
　　希尔薇说：“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写写信罢了。”
　　“别耍小聪明。能让你知道的，你父亲不会比你知道更少。”
　　希尔薇叹了口气。
　　“我被人监视了，对吧？”
　　默库勒斯愣了一下，继续说：“你反应太迟钝了。”
　　“有吗？”
　　希尔薇挂起笑容。
　　默库勒斯：“你就乖乖待在这，充当一个和平的化身就可以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希尔薇拉住了他的袖子，歪着头看他，默库勒斯默默盯着她的手。
　　“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希尔薇。”
　　默库勒斯转头盯着她，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慢慢拽出来。
　　“那些好吃的，是你放在这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默库勒斯不承认。
　　“只有你进过我的房间。”
　　“这说明你防范意识太差。”
　　“听说你对土质还有些研究？”希尔薇还没打算放过他。
　　“别到处打听。”
　　“洛琳说你是她儿子的老师。”
　　“她送你东西了？”默库勒斯问道。
　　希尔薇：“看来你很了解她。”
　　“我劝你最好离她那一堆东西远点，不知道凯尔从哪个奸商的手里捞到的破铜烂铁。”
　　希尔薇绕着头发。
　　“我看那些首饰挺漂亮的。”
　　默库勒斯借着窗帘缝隙的月光，看见对面那人垂在肩上柔顺的头发，还有那双灵动的眼睛，像云后的月光。
　　默库勒斯一时恍惚：“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呢？”
　　面对她疑惑的表情，默库勒斯马上补充。
　　“兔子上钩前，可都觉得猎人的陷阱很漂亮，不是吗？”
　　默库勒斯逼迫自己别过视线。
　　希尔薇反驳：“我可不是兔子。”
　　默库勒斯不懈得嘁了一声。
　　过了几秒，希尔薇忍不住问道：“那我会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吗？”
　　默库勒斯在黑暗中沉默，在希尔薇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寂静时，他说话了。
　　“不会。”
　　希尔薇还有问题想问，可默库勒斯身上所散发的熟悉味道，已然不见。她知道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