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浮徒》西楼羽令

43、来者何人

　　“是。”

　　张母见状，恐老爷对子丰又是一番责骂，“老爷，这丰儿刚回来，你唤他作甚？”

　　张颜真并未理会，给身侧的管家示意，支开这哭哭啼啼的母女俩。

　　“先扶夫人跟小姐去歇息~”

　　管家做恭请状，夫人跟小姐虽不情愿但也只能先避避，他见公子已来，便退了出去把门带上，余光瞥见一侧门外探着身子偷听的张夫人，假意咳了两声。

　　张夫人见此，极度不悦，撩开袖子转身离开。

　　张颜真开门见山，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这幼时与时鸢交好的子丰去劝劝。

　　“儿啊，为父深知你自幼与你长姐素来交好，此次她意欲行荒唐之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犯错啊。”

　　“她这么做兴许有她的道理。”张子丰挑挑眉，漫不经心说道。

　　在来之前，就听手下鹦鹉说了些事情原委。

　　众人眼里的时鸢怯弱、谨小慎微。只有他知道，这所谓的长姐并非寻常深闺女子，能主动要嫁与疯癫失势的王爷，本就非常人所为。

　　既然如此，在皇家搞点花样也不足为奇。

　　“胡闹，这能是什么道理？她一深闺女儿身，哪会什么降妖除魔之荒谬之事？”

　　“什么降妖除魔？我听说不过是给一宫女超度而已。”

　　“都一般荒谬！”张父越说越气，“反正她这么做一定会惹了是非，日后恐拖累娘家，灵儿不懂事，也就指望你能劝劝长姐了。”

　　“你们都劝不动，就更别指望我了。”张子丰说着欲起身离开，与其掺和他人闲事，不如跟着三两酒肉朋友去找点乐子。

　　“站住！”张父厉声呵斥，“平日你懒散就算了，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今日起断了你的用度！”

　　知子莫若父，张子丰在意什么他又怎会不知。

　　让他沉浸酒色浪荡至冠年已是慈父败儿，本计来年收了他的心，好好培养接手家族产业，奈何这儿却毫无长进之心，时至今日还四处厮混如纨绔子弟般不务正业。

　　今日便借着时鸢之事，好好挫挫他的脾性。

　　张子丰闻声顿住脚步，思前想后，还是先应付了事。

　　“父亲，孩儿知错了，我这就去那王府寻长姐好好说说。”

　　“慢。”张颜真缓了神色，提醒道，“若是你去后，长姐还是固执己见，你就私下去找你姐夫去通个气。”

　　“姐夫？”张子丰冷哼一声，“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王府本就沾染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兴许长姐此番荒谬行径也是这癫王从中挑唆。”

　　张颜真一听，顿觉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你就先去探探你长姐的口风，尽力劝阻她莫要胡来。”

　　“是。”

　　张子丰眼看稳住了张父，便悠然出了张府，探出脑袋叮嘱马夫，“去醉红楼。”

　　去王府前，先去王府的酒楼饮酒一番。

　　上一回，也是有人因着张时鸢之事有求于他。

　　张时鸢刚嫁入王府不久就被派去了大理寺，竹马周凌阳得知后跟张灵灵大吵一架，吵完后去大理寺寻张时鸢，未料这北轩王盯得紧，周凌阳几次三番去大理寺找时鸢，都被其阻拦。见硬闯无望，备足了金银试图贿赂大理寺卿魏长风，未料这魏大人比北轩王更甚，一听与王妃相关，更是避之不及，将其连人带礼给扔了出去。

　　四处碰壁的周凌阳终于想起了还有个张子丰，就在醉红楼找到了众人眼里与时鸢交好的弟弟。

　　待张时鸢从大理寺回王府后，周凌阳寻到张子丰百般示好，以说服弟弟张子丰与他一同前往王府借机得以跟时鸢单独相见。

　　张子丰见这几大箱金银珠宝却不为所动，那时用度宽裕，他只想作乐，不想管这些男女之事，尤其与他两个姐姐相关。

　　如今想来，自己到底是愚昧了些，若是那时收下了，如今倒也不用受家父牵制。

　　“呦~张公子，你可有段日子没来了。”

　　张子丰闻声抬头，看到楼上那曼妙着婀娜身姿朝他逐步而来的薛掌柜，勾起嘴角，挑逗意味，“薛掌柜也是风韵犹存啊~”

　　薛掌柜轻车熟路地将他引至一处亭台处，凭栏眺望，能看到不远处的护城河。

　　张子丰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时鸢嫁给北轩王之前，他便是这醉红楼的常客。

　　张子丰凝神看着薛掌柜将他的酒杯斟满酒，“姐夫近日可常来？”

　　“不曾。”

　　“也是，想必他正忙着给宫女做法呢。”

　　亭台一侧负手而立的蓝瞳闻此睨了此人一眼并未理会。

　　传闻王妃的胞弟沉迷酒色，想必就是面前这油腔滑调之男。

　　薛掌柜闻此面不改色，将其空了的酒杯斟满，“张公子也听说了？”

　　“此等大事城中何人不知？”张子丰看了眼天色，一饮而尽，正欲开口，忽闻屏风后三两人吃酒说到王妃。

　　“王妃此事实在蹊跷？”

　　张子丰握着酒杯的手一滞，而后仔细着他们的谈话，与此同时，注意到余光处，从一开始便神秘莫测的女子。

　　“此话怎讲？”一男子疑惑道。

　　“这王妃手段可不一般，初嫁王府就坏了我家主公好事。”

　　“快别说笑了，宇国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谁敢招惹？”

　　“这王妃啊，此次……”该男子说话间凑近了同伴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蓝瞳疾步至廊外，欲听得更清楚些。

　　未料刚凑近屏风就被身后的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蓝瞳顿觉烦躁，正欲动手，碰上赶来英雄救美的张子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弱女子？”张子丰往蓝瞳身前一站，侧着身子低声道，“别怕，我来保护你。”

　　蓝瞳：……

　　一行人看过来，以为二人是一伙的，“好个狗男女，偷听还有理了！给我拿下！”

　　张子丰眼疾手快踢出长凳击退持刀之人，正欲拽着女子的手准备逃跑时，却发觉自己怎么也拽不动。

　　且面前的女子非但不惶恐，还异常镇定，眉眼尽显不悦之色。

　　张子丰以为她被吓傻了，悄声凑上前，“再不跑小心没命了，快跟我走。”说完又再度牵她的手未料被一下子甩开。

　　张子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女子。

　　“哈哈哈，这小娘子看来是想跟我们走哩～”
　　一行官差模样的莽汉眼神在蓝瞳身上游走，不怀好意地笑着。

　　“胡说什么！”张子丰见状，英雄救美做到底了，这女子吓傻了，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以一敌多，他免不了一顿打，打就打吧，打不死就行。

　　“先把他捆起来！”

　　为首的莽汉示意身侧两人上前擒住张子丰。

　　二人刚上前没两步，只见面前的女子一个翻跃，三两下就将众人打趴下。

　　张子丰瞪大双眼，还没看清女子的招数，就看到一地哀嚎的莽汉。

　　蓝瞳干净利落地解决完这群人，而后潇洒转身离去，张子丰反应过来麻溜跟上。

　　“敢问大侠英名？”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姑娘……不……”

　　“我……你……”

　　跟了蓝瞳一路的张子丰左一句，右一句，如恼人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

　　蓝瞳疾步顿住，紧跟跟在后头的张子丰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她的背。

　　“你跟着我干什么？”

　　“有安全感。”张子丰脱口而出又愣住，忙挽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姑娘好身手厉害！”

　　蓝瞳睨了他一眼，“别跟着我。”

　　张子丰尴尬地愣在一处不知所措，光顾着问东问西，猛地抬头，才发觉竟到了皇城城门口。

　　“姑娘可是……”

　　“不是。”

　　“那你，”张子丰抬头看看城门，又看看蓝瞳，只见她给守门的侍卫看了什么，侍卫开便退后让她进去。

　　“等等我！”张子丰欲跟上，却被两名侍卫拦住。

　　“来者何人？”

　　“我跟她一起的。”张子丰指着蓝瞳。

　　蓝瞳：“我不认识他。”说完径直离去。

　　两名侍卫见此，意图将他轰出去。

　　“慢！”

　　张子丰想起来他本也要来寻他长姐。

　　“我乃北轩王妃之弟，王妃今日设坛做法，我奉命给长姐送所需之物，若耽误了王妃要事，看你们怎么交差！”

　　“北轩王妃？”侍卫二人面面相觑，此人所说王妃做法事不假，可他们并未听闻王妃有这么个弟弟，且还安排了今日送东西。

　　张子丰眼看着蓝瞳越走越远，语气急迫，“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派人去问！”

　　“问……姐夫！”张子丰眼睛一亮。

　　此时北轩王傅云羡正从景阳宫出来，蓝瞳躬身行礼。

　　他们认识？张子丰见状似明白了什么。

　　傅云羡见是张子丰，便随意叮嘱了蓝瞳几句，旋即朝他走来。

　　天底下，也只有张子丰会这么喊他。

　　刚跟时鸢成婚不久时，他照例去醉红楼办事。

　　那日隔着屏风，只见一男子喝醉了酒，借着混劲朝薛掌柜嚷嚷：

　　知道我是谁么！

　　我是北轩王的小舅子！

　　北轩王是我姐夫！

　　傅云羡绕过屏风，饶有兴趣闻道，“你说你是北轩王的小舅子，如何证明你是呢？”

　　薛掌柜气得不行，双手插着腰大骂，“你这小白脸好个不知羞耻，我这酒楼日日千人千面，像你这般为了浑水摸鱼的酒蒙子多了去了，前阵子说自己是玉皇大帝的，这阵子又来个认亲的？满口谎言！”

　　“你！”张子丰酒劲上头，站都站不稳，“怎么就不信呢？我长姐叫张时鸢，她一听王爷养鬼，就麻溜答应了嫁……嫁……”

　　张子丰话音未毕就栽倒在地。

　　傅云羡：……

　　薛掌柜正欲差人将他抬起来扔出去时被傅云羡制止。

　　“兴许这个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