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太瘦了。太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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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晚上，邹正起夜，看到窗口趴着一团模糊不清黑幽幽的东西，他凑近想看仔细，那团黑幽幽的东西突然一个弹射往后倒去，邹正被吓一激灵，狠狠爆了个粗口，它把客厅的灯打开，拿着扫把帚使劲往窗沿搓了几下，没异象后，挠挠屁股回里屋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邹洛筝打开房间就被客厅的白光刺了眼：“邹正，上完厕所又不关灯。”
今天的班级格外活跃——运动会报名开始了。大课间，体委拿着报名单招摇过廊。还没到教室就被后排男生几秒截了过去。
“盼天盼地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你呀，我的运，动，会。”
“体委先给你报一个三千。”
“？滚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科班男生虽少但耐不住这个年纪的少年精力旺盛，半个课间的功夫，男生报名人数基本已经凑齐，程昊阳正挠头皮想着还能塞点谁，蒋繁宇敲了敲他后背：“小声点，有人睡觉。”
程昊阳回头看着睡着的邹洛筝，冒一身冷汗，点点头。
程昊阳永远忘不了那沉重的一天，那是开学的第一周。
后排讨论小组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开学考题的讨论，突然，邹洛筝从位子“腾”得起立，后排同学纷纷看向她。
邹洛筝毫不避闪地直对着那些目光：“我说过了，我要睡觉，安静点。”
两三个人点点头，一两个人唏嘘几声，最终都没声了。
邹洛筝重新趴回桌子睡觉。
后门突然被“砰”地打开，徐菲从后排拉住陈豆豆的手，兴奋地招着她过去，陈豆豆食指放嘴前比了个“嘘”的手势，徐菲心领神会地看向邹洛筝的方向，阴阳怪气道：“哦～我当谁呢，睡美人啊，大课间聊聊天都不让，这个教室是她的皇宫吧，哈哈哈哈。”
有几个同学也跟着笑起来。
另些同学感觉到周边的氛围有些冰凉，默默离开。
邹洛筝深呼一气，慢慢地起身。徐菲撇撇嘴，陈豆豆有些心慌地闪到了一边。
邹洛筝把位子一点点拉开，边拉边用着轻飘飘的语气说道：“说话就说话，聊天就聊天，你们的声音…”
椅子拖地的咯吱声连着邹洛筝的话声突然一起停下，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邹洛筝狠狠一脚踹向椅子的坐背板，椅子被直直踹回了桌肚！
班里人齐刷刷看过来，听着邹洛筝慢悠悠地补完后半句：“一定要这么响吗？”
“疯子。”徐菲咬牙低骂，拉着陈豆豆离开。
邹洛筝回到位子，才发现自己这一脚踹得有些狠了，她的桌子直接移位，连带着蒋繁宇的一起，蒋繁宇的笔尖在连着桌子飞出去的试卷上留下一道深又长的墨迹，他桌上高叠着的书本则塌一地，其中一本砸中程昊阳脆弱的腰窝，痛得他嗷嗷直叫地把背拱成一个半弧。
“对不起。”邹洛筝字正腔圆地说了三个字，语气冰地掉渣。
程昊阳回想起这段回忆腰窝直犯疼，马上降了三十个分贝。他看着蒋繁宇，眼睛发亮：“老蒋你要不要报个项目？别光学习啊。学委学委，就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全面学习嘛。”
“30m可以考虑。”
“行，那给你报个1500。”
程昊阳自作主张地按动笔开始填，突然笔身被抽离。
蒋繁宇人高马大，逼近了就是一片阴影区，男人比男人，身高是硬伤。
“请你，尊重我的意见。”蒋繁宇皮笑肉不笑地把自动笔按了回去。
被眼前人的气场震撼到，一身冷汗的体委愣在原地，歉笑着把笔拿回去：
“行，行，不报，不报。”
邹洛筝负责班级女生的报名，她收到单子的第一瞬间，先把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她的名字上面已经有两三个名字，大概是在她睡觉的时候女同学来填的。不得不说开学第一周发完那次疯后，周边真的清净不少。
退一步海阔天空，到头来不如发疯 。
夏柳清在工作位翻看学生的档案，视线落到写有邹洛筝名字的一栏时，她拧了拧眉心。
作为班主任，她要扛起教育与疏导学生的重任。从开学初，她就零零碎碎听到不少关于邹洛筝的议论声，办公桌上也几次出现了控诉她种种劣行的报告纸。
为了解更多情况，夏柳清找到邹洛筝的前班主任赵庞。后者提议给她一顿严肃的批评事情就会解决。
夏柳清没有这么做，这与她多年的人文教育理念观背道而驰，况且治标不治本。
她想让作为学习委员的“蒋繁宇”提供一些班级“情报”，但是他闭口不谈。
“报告！” 蒋繁宇扣响办公室的门。
“进。”
夏柳清示意蒋繁宇坐下。
“班级待得还习惯吗？”
转班后夏柳清时常关心他的在校生活，蒋繁宇习以为常，如实发表些感受。
“你的竞赛快开始了吧？听说去年就在备战了，准备得如何？”
“还有一周。总体较有把握。”
“那老师祝你凯旋归来。”
“托您吉言。”
夏柳清嘘寒问暖，聊完生活聊学习，聊完学习聊心境，正当蒋繁宇开始疑惑对方的目的时，夏柳清把一个苹果放到蒋繁宇手心 。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觉得你新同桌怎么样？”
感受到蒋繁宇的手部动作，夏柳清将苹果压得更严实：
“老师本着关爱同学的初衷随便问问，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需要些关注，这个苹果拿着吃吧，老师家种的，个大，新鲜，还健康。”
蒋繁宇的动作停住，他沉默思索了一会，斟酌道：
“她平时很沉默。”
平时很无害。
“遇事很有主见。”
遇事像个炮仗。
夏柳清点点头，显出几分满意：
“我听说上周朗诵比赛她和季睿晗，程昊阳还有你，你们四个，拿了第一。你们啊年龄相仿，有默契，又都性格良善，我觉得你们能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夏柳清又顺势递去一瓶水：
“那孩子心性不坏，就是性格孤僻些。平日看着独来独往，其实内心是渴望关怀，渴望友谊的。我让程昊阳和季睿晗去给她比赛时加油打气，也带上你。”
蒋繁宇耐心听夏柳清说完，微笑回应，起身把苹果和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夏老师，我明白你意思，但我近期更想专注备赛，别的事，不太想管。”
夏柳清眼底情绪一动，办公室的门被再度扣响。
夏柳清：“请进。”
“老师，我家里突然有事，我得回家一趟，运动会这三天的志愿工作怕是做不了了。”一个男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边说边喘着粗气。
“找到人替你了吗？”
“没，还没，太突然了。”男生神色慌张地摇头，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看着蒋繁宇。
蒋繁宇预感不妙：“我没做……”
“学委，我真有急事，现在也找不到人，拜托你了，回来我请你吃饭。拜托拜托。”
厚厚的镜片都挡不住的炽烈目光。
蒋繁宇认命地叹口气：“行吧。”
“学委！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人民的好学委，我就知道我眼光没错，下次竞选班委我还投你！”男生拉住蒋繁宇的手一个劲上下摇，又在一分钟内交换了工牌和志愿服后飞速地撤离办公室。
几分钟后，蒋繁宇大梦初醒般地走出办公室，手里还拿着夏柳清硬塞的大红苹果。
还是太清闲了。
（2）
运动会day1——
7：30，蒋繁宇穿好志愿服到集合点报道。负责人简单说了一下之后的志愿分工。
7：45，辅助工作人员绕操场拉好警戒线。
9：00，为观众席上的运动员派发矿泉水。
11：00，和其他志愿者负责一片区的垃圾清理。
11：30，每个志愿者领取一个小蛋糕。
14：00，编撰宣传稿。
15：50，签退
……………
运动会day2——
7：30，报道。
7：45，拉线。
9：00，发水。
11：00，扫垃圾。
11：30，领蛋糕。
14：00，写稿。
15：50，签退。
……………
运动会day3——
7：30，负责人：“最后一天了，大家坚持坚持，辛苦了。”
“好！”
7：45，拉警戒线。
9：00，发水中
女生：“同学，这个水我能拿吗？”
蒋繁宇：“这是给运动员准备的，你是运动员吗？”
“哦，打扰了。”
蒋繁宇照常从第一排开始把水一瓶瓶往下发，发完最后一排，他从观众席最上方看到一排的最角落，远离人群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人。
他拿着一瓶水走近，风把那个人胸前的号码布吹得鼓起，连着挑动额前的发丝。邹洛筝在远离喧哗的阴影区阖目入睡，双手环抱在胸口，低垂着头。
还真是从一而终的禹禹独行。
蒋繁宇拿出随身带着的笔和便利贴写上“邹洛筝”，贴在矿泉水的瓶身上，放在她身体倾斜的一侧。
分发完所有水后，他把空的纸壳放回领取点。
等待垃圾清扫的这段空隙，他翻开题集又重刷了几道。
“那个志愿者。”一个工作人员遥遥喊着，“欸对，就你，跟我去一趟器材室。”
被叫到的蒋繁宇甩甩手，跟在后头。
途经操场时，它听见一阵欢呼。
“喔！破纪录了！”
“她跳得快有我高了。”
蒋繁宇往声源地望去，他个子高，耸立在人群，一眼能看得很远。
邹洛筝甩手，屈膝，奔跃，起跳，轻盈地跃过横杆，一角衣边随着飞舞的气流翻起，在趾间轻触地面时贴上她白皙的肌肤。
“就这里了。”工作人员的脚步停下，“你一会儿进去拿六七个实心球出来放这个框里。我进去拿别的。”
蒋繁宇应声，从器材室两趟运了七个球放到框里，另一个志愿者出现和他交接工作，把装满的框搬走。
再途经操场，惊呼声四起。
“有人晕倒了！”
“不要乱，都维持好秩序！除了志愿者和医护人员其他人不要跨过警戒线！”
“来个志愿者帮忙搀扶一下！那个男同学，你来一下。”
蒋繁宇再次被叫住，他用力甩甩酸麻的手，进入警戒线。
晕倒的人也是邹洛筝，她身边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医护员在尝试将她唤醒无果后，艰难地把她搀扶起身。
他有一瞬间的拒绝，但是邹洛筝惨白的脸又将他的私心压了下去——他太理解生病的滋味。
蒋繁宇上前帮扶，只一只手便将邹洛筝的大臂完完全全握住了，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
太瘦了。
他蹲下身，女医护员把邹洛筝驮上他的背，几个人在旁维持秩序。
越过警戒线，季睿晗焦急地上前：“邹洛筝跳得好好的，突然就晕了，我让程昊阳去找夏老师了，你们赶紧去医务室吧。”
“嗯。”
女医护员小跑着开路，蒋繁宇两步并一步地跟着。
明明搬了半天的重物，此刻的蒋繁宇却觉得背上的一切都轻飘飘的，像抓不住的风。
秋初的太阳意外毒辣，汗从他背后的胸膛穿过，浸湿了红色的马甲。
她的肩骨硌得他几分生疼。
太瘦了。
蒋繁宇在心里又念一遍。
“应该是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再加上身体营养不良又做了那么多运动，太累了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就好了。”医护人员拿着数据检测单分析。
“多久能醒？”
“快的话半小时。”
“好。”
病床上的人唇色略带苍白，脸颊却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显得分外通红。
等那片潮红渐渐消去，蒋繁宇起身接了杯热水放在床头，然后下楼去了就近的食堂。
他拎着一个鸡蛋，一碗白粥回到病室时，程昊阳，季睿晗和夏柳清正在床前询慰着刚清醒的邹洛筝。
季睿晗：“身体舒服点没？”
邹洛筝：“嗯，还挺轻松的。”
夏柳清：“那就按我说的，你恢复好了就先回家。”
邹洛筝：“好的，夏老师。”
夏柳清最先注意到门口的蒋繁宇：“哦，回来了。邹洛筝，这次是蒋繁宇把你背过来的，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正在喝水的邹洛筝听完猛咳了几声。
蒋繁宇把买好的早餐放到床头，她面露几分惑色。
“这是……志愿工作内容。”蒋繁宇补充。
季睿晗在一边笑出声。
程昊阳打趣：“老蒋，你们志愿工作业务还真广泛啊，还得照顾病员。”
季睿晗边笑边给了程昊阳一句重击：“闭嘴吧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太瘦了。太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