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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关于主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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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所热爱的主义,我有几点向诸位说明。
首先我的意识并非盲目的,最开始我只是好奇,往常大家推崇“德先生、赛先生”之流时我便知晓,洋人有比我们更先进的东西。
可是当我真正开始接触“马先生”,我心中的震撼远比当初接触德赛时要深得多。
其次,在继续讲述我的主义之前我需要向各位讲述一段往事。
那是1932年的秋天,顺平城中秋意寥寥……
“小姐,今日难得放晴,要不出去走走?前些日子窝在家中,身子骨怕是都软了。”
从小带我长大的嫲嫲走进来,替我推开窗户,阳光从窗柩中投射下来,照得人心痒痒的。
早晨起身便窝在软椅上看书,此时抬手挡了挡阳光,又看了几行。
“嫲嫲,父亲今日可在家中?”
“老爷一大早便出城了,说是上头有新差事,也不知道去做些什么。”
我依依不舍把眼睛从书上挪开,起身拨弄了一下窗前开得娇艳的花:“依稀记得城郊有处小亭边种了许多银杏,此时应是好看极了,嫲嫲,我们便去那儿吧,也不久待。”
“哎,嫲嫲这就去备车。”说着走出门喊了两个丫鬟来服侍杜若。
低头看着丫鬟们帮我理衣服,又转来转去收拾屋子,若有所思,出一趟门便要劳烦大家做那么些事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不一会儿我们一行人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出城去,人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抢眼的金黄色。
空气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清脆无比。
家中家规严苛,让我不得不戴上长长的幕帘出门,挡住了我眼前大好风光。
我穿了一身旗装,身材被幕帘的薄纱遮挡住,看上去若隐若现,反而引人遐想。
嫲嫲替我擦干净石凳,摆上糕点,一行人便在这小亭当中休憩起来。
从小陪我长大的燕儿姐将将比我大半岁,摘了几朵黄色的花献宝似的就要往我头上戴,却只能隔着幕帘插在我发髻上,替我整个人平添半分秋色。
我觉得这一大群人围着实在不是散心,听见一阵嬉水的声音,心中一动。
“嫲嫲,你们就在此处等我,不必跟来。”
这附近没有什么危险,她们才愿意让我一个人走走。若是出了事,她们也不好和父亲交代。
我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到嬉水声的源头。
河水很清,水底的石块清晰可见,在那河水的中央,有两个少年正在捕鱼。
“君澄,你别乱动,鱼都被你吓跑了!”
“褚大少爷,分明是你动静太大才将鱼吓跑的,你倒是来倒打一耙。”叫君澄的小公子叉着腰一脸不满地看着旁边专心抓鱼的人。
“不抓了不抓了!”褚少爷手一拍水面,捞起一捧水泼在君澄身上。
君澄莫名被他泼了一脸水,生起气来:“褚惟新!”反手也开始朝他刨水。
两人就这样打闹起来。
我幕帘下的眼睛望直了,心想:这河水有什么好玩的?
抬脚往河边磨蹭过去,挽起半边袖子,也摸了摸水。
嘶,好凉……
突然我发现两人没了声音,抬头一看,他俩正好奇地看着我。
心里一跳,有些紧张,把手收了回来,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做什么。
褚惟新先开了口:“你是谁?”
我不愿暴露身份,隔着幕帘并不能将他完全看得真切,没有说话。
河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俩走近了,仿佛高兴自己有了新玩伴。
“我叫褚惟新,他叫郑钧,我以前摸鱼没见过你,你是城外来的吗?”
我摇摇头,依旧不语,结果好像让他们误会了。我看见他们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依稀听到耳朵,嘴巴之类的话。
“她是不是不想和我们说话。”这是郑钧。
“怎么可能,我长得又不坏。”这是褚晞。
“长得不坏别人就要稀罕你,乐意和你说话吗?你是几块大洋啊?”
褚晞用手肘拐了一下他:“闭嘴吧你,肯定是她嘴巴生病了才不能说话。”非常自信。
郑钧翻了个白眼。
我没听清也不想再听,起身准备回小亭子随嫲嫲们回杜公馆。
没想到意外突生,我今天出门因着没打算远走穿的是双浅底绣花鞋。
河边石头居然那么滑根本没人告诉过我。
我的脚一歪,立马就歪歪斜斜地将要跌进河水中。
认命地闭上眼,意料之中的惨状却没发生,反而一下跌进了意料之外的怀抱里。
幕帘掉进了水里,只剩下半截长长的纱帐覆在我头上。
燕儿姐摘的那几朵小黄花,顺着潺潺的河水,飘向了河水的中央。
我听见褚晞在我头顶问我:“没摔到吧?”
“没,没有。”这是我和我“夫君”说的第一句话。
这就是我的故事,俗套的封建家族的小千金,一朝出游被一个“小子”英雄救美、情根深种的故事。
现在回头想想若不是这一次意外我不可能会同意嫁给惟新。
若不是惟新,我也就不可能如此深刻的认识到马克思。
故关于我的主义,最后一点便是:
我的主义源于我的爱人。